“我知道你是女子,而且,我心慕于你。”
白慕听到前半句先是心惊了一下,忙转头看周围有没有人,还好现在已是深夜,除了远远的跟着的两个仆人外并无一人。江起那句话声音并不响,后面的两人应是没有听见的。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而下一刻才想起了他后半句话的意思,他说:他喜欢,自己??!!
江起没有错过白慕的任何一个表情,有震惊,有慌张,有释然,就是没有反感,没有就好。江起给白慕解释道:“上次我去找储阁主,正好是你从东林回来那日,我无意间听到的,一直瞒着没告诉你,对不住。”
“是我欺骗了你在先,要对不住该是我,你何来的对不住。”
两人互相道歉了一番后一时间没了话说,就这么干干得站在黑夜里,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江起似乎下了决心再一次认真道,“世慕,我心悦于你。”
白慕行走在外多年,更是装作男子打扮,不说混迹各种烟花场所,曾经为了储姒一掷千金的“佳话”到现在都被许多人知晓,却在这一刻脸红了。她知道江起对她不错,但白慕不知道江起知道了自己的的身份,还以为江起对她兄弟间的情谊,并未曾想过,他居然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情谊。
这回轮到白慕哑口无言了,她面上虽是不露,可拽着袖口的那个手却是将她出卖得一干二净。白慕自然是心悦于江起的,可是这当口,真的不知说什么。只见她低眉垂眸,“你”“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看白慕现在这个反应,加之之前二人相处时给江起留下的感觉,他十之八九能确定白慕也是喜欢他的。宁朝国风开放,男女之间不设大防。白慕虽然在外行商多年,可是到底女儿家面子薄些,江起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江起不着急要白慕的答案,今日他本就是临时起意做了这个决定,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其它的他以后再努力罢,想到这他准备再向前走会儿,刚迈出一条腿,便听到白慕地声音在耳畔响起:“其实,我也是,是。”
江起收回刚刚迈出去的那条腿,身体微微转过来对着白慕。
白慕深吸了一口气道:“心悦于你的。”那道声音在江起听来就是天籁之音。
江起的印象里自从来到此地,如此高兴过只有两次,上一次是因为知晓了白慕的身份,接着就是这次了。
江起伸过手本想揽过她的肩膀,却是在碰到她的肩膀那一刻停住了手,将手降下了些转而轻轻地牵起了她的手。沉沉的嗓音响起,“我知道你行商不易,应酬难免要喝酒的,只是以后莫要喝这么多酒了,看你这样难受,我心疼的。”白慕抬头看了看他,好听的声线中带着些许卖可怜,让人实在不忍拒绝他。
这人怎么还有如此卖乖的一面,白慕的嘴角在江起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上扬了。
江起没见到白慕偷偷上扬的嘴角,只是接着道:“就是看不到,我也心疼的。”
白慕娇羞地低下了头,喃喃道:“嗯。”心里却是说不上地甜蜜。
恰巧一阵寒风吹过,江起见到白慕缩了好几次身子,想来是酒气散去了冷了,既然二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意,也不及在这一时,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府歇息罢,明日我再来找你。”
“嗯,好。”白慕说话时一直低着头,江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落在了两人的手上,才发觉自己一直这么牵着她的手,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将白慕送上了车马,目送着车驾出了街口,转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江起这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却是收不回想要多看她几眼的心思。看到江起恋恋不舍,江福问道:“少爷,白公子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家吗?”
江起瞥了江福一眼,看来他应该是不知情的,便道:“嗯,走吧。”
江福稀里糊涂的,并不代表书竹也是。她刚刚虽然和江福只是远远的跟着,听不太清说了什么,可是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江起牵了她家小姐的手,而后小姐似而害羞得低了头,从上车到现在嘴角上就没有下去过的笑容,她怎么能猜不到。
“小,小姐。”书竹绞着袖口,开了口。
“怎么了?”
“刚刚,刚刚,你是不是,和,江,江公子。”书竹断断续续得说着,好像刚刚和江起表白在一起的人是她一般。
白慕见她这样觉得好笑,倒是大大方方得说了出来:“没错,他之前就知晓了我的身份,刚刚,刚刚与我表明了心意。”书竹终于停下了绞袖口的手,抬头看着白慕,仿佛再问,那你怎么说的。白慕收到她的眼神,本就没打算瞒着她:“我,与他一般。”
哦,一般。一般?一般!!!
书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江起心悦于小姐,并且与小姐表明了心意,小姐与他一般不就是说小姐也是中意于他的。小姐刚刚脸上的笑可以证实她刚刚不是与自己开玩笑的,那他们二人岂不是就在刚刚互许了终身!!
书竹不知小姐是怎么想的,毕竟白家这么大一个家业摆在这里,三位兄长都已入仕,是绝无可能继承这份家业的。小姐摆明了是继承人,无关身份,再者小姐在外的身份本就是男子。白家为此也费过不少心思,考虑过各种安排,原以为会再等上几年,小姐能完全接手了白家的生意再做打算。
只是她或者白家诸人从未想过,事情发展会是如此之快,而且会是这样一个走向。
书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秀眉深深得锁起来,而且又绞起了手中得帕子,那将来会如何,白家的生意如何处置,问题接踵而至。
看到书竹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白慕好笑,她反倒没有那么多顾虑。就如同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毅然决然地对着家里人说“我想和爷爷学做经商”那样,现在的她也是这么想的,没什么好犹豫的,喜欢就是喜欢了,难道还藏着掖着不成。其他的事情,事在人为,船到桥头自然直。
车夫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快到府上了。
“不过。”白慕的声音响起:“暂时先不要告诉家中。”
书竹虽是不知道缘由,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
不出一刻,江起和江福回到了江淮河汉,已然子时了。
江起遣退了江福,顾自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日先前发生的桩桩件件,现在真是岁月静好,特别是和白慕互诉情谊后。宁静,心安,江起的心里就只有两个字。
想到明日就能见到白慕,江起心里没由来的熨帖,和衣而眠,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江起虽是心想着白慕,也没忘了昨日答应各个书肆掌柜的的事情。过了江淮河汉开张的时辰便从江淮河汉柜上支了三百两的现银,带了一个账房和伙计,往离他最近的一个书肆去了。
李掌柜自从昨夜归家后就有些战战兢兢,特别是他回去让人打听了白慕和江起的关系。虽是不知晓二人合开了这家书肆,可是也听说了二人的交情不浅,颇有些往来。他整夜都没怎么睡好,生怕自己之前的行径得罪了江起,进而得罪了白家,他们书肆可惹不起。
一大早,他们书肆便开了门,穿戴整齐的在柜后等着。江起进来时见他一丝不苟的站着迎他,眼底有些发青,便道:“李掌柜,昨夜可是没得睡好?”
李掌柜这时哪能说实话,只道:“无妨,只是昨夜有些醉酒,觉浅罢了。”
“哦,那便好,等办完了事情李掌柜还要好好休息。”
李掌柜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这是要拿他开刀了?心里的小心思飞涨,但看看江起的表情也不像是笑里藏刀,又摸不准江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好干干的陪笑:“是,是。”
“那,事不宜迟,我们做个账目对接?还请李掌柜将书肆中的这几本书都悉数清点一下,给我的账房报个总数,我好做个账目。”江起从袖口中拿出一张单子抖开,放在他的面前,上面清楚地列着他海纳百川正在卖的书册。
“哦哦,好。”李掌柜虽是担心江起仗势欺人,但还是做足了准备,一大早就派人将书册理出来了。他接过江起地清单,粗略扫过一眼,与他们准备地完全相符,江起书肆中卖些什么书他们早就一清二楚。随即他叫账房把账目拿了出来,摊开给江起看:“江掌柜,你上眼,你这上面列的书册我书肆中一共有六本,共五十八册,总计是一百二十三两。”
江起估算了下,基本在二两银子一本,确实是成本价。他没有过多质疑,只是对李掌柜点了点头,和账房说了句:“入册。”便把银子交给李掌柜了。
“这三两银子就不要了罢。”李掌柜把那块散碎地银两还给了他。
“诶,不行,既然已经照着你的成本价收书了,怎得再占你的便宜。”江起没收,反问道:“还是你觉得我这三两都给不起了?”
李掌柜哪敢说是,只得收了这银子。
直到账房登记完了所有书本入了册,江起都没有再问过一句价钱的事情。只是让伙计将书本码好,先行送回海纳百川。
带着账房离开的时候,江起真诚道:“李掌柜真的好些休息休息,这眼底的青色我瞧着都有些瘆人。”
见江起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李掌柜方才如梦初醒。这江起,和他们想得倒是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