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达辉神情激动，双手在颤抖着，“还有更奇怪的。我儿子过世之后，他的遗产夏夕夕一分钱都没要，而是第一时间申请了高盛亚洲的工作，逃离美国，来到了香港。从这之后，她一次都没有返回过美国。不但如此，我听说去年，她还把辛辛苦苦拿到的美国绿卡给取消了！她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总，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王老先生，你的……合理推理和猜测……嗯……”我沉吟着，寻找着委婉的词语，尽量不要刺激到他，“嗯……王老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合理推理和猜测？江总，你可真会说话！”王达辉讥讽地，“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胡思乱想出来的？！咳，咳……”老头一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范雅桐紧张地拍打着王达辉的背，“你心脏不好，激动什么？有话慢慢说嘛。”
我从茶几上拿起王达辉的茶杯递给他，老头接过来喝了一口水，平静下来，“看来我说了这么多算是白说了！如果夏夕夕在美国我可以通过法律途径控告她！可是，她很聪明cancel her green card（取消了她的绿卡）。中美之间没有跨国办案的司法安排。不过，这不等于说，我就没有办法对付她！”
“王老先生，你冷静一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我们约上夏老师，好好谈谈好吗？”
“有什么好谈的？我儿子过世五年来，我在美国和香港和夏夕夕谈了不下十次。每一次她都矢口否认我儿子的死跟她有关。我让她解释案发当天的疑点，她只是在重复她在警察局的证词。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我要知道的是我儿子死亡的真相！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王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和夏老师再沟通一下，争取让你们双方达成某种妥协，你看好吗？”
“和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妥协，亏你说的出口。江涛，这件事，我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达辉今天让我找你来，是出于关心，爱护你的好心。达辉接下来要对这个夏夕夕采取一些行动。他不想牵连到你们公司。心心便民网毕竟是欣欣和她爸爸的遗作，达辉不忍心自己针对夏夕夕的行为误伤了你们公司。这下你听明白了吧？”
我知道岳母在暗示我开除夏夕夕――这也是今天上午王老先生大闹发布会，临走时对我下的“最后通牒”。
“……”
“小伙子，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你和欣欣结婚时，我还从美国给你们寄过红包。你可能是不记得了，但是我们总算是有缘，再加上我和范老师的这层关系。我是真心不希望你们公司出任何的差错。我听范老师说，前一阵子，有个记者在网上搞了一个直播，差点搞垮了你们公司。有这事吧？”
“啊……”我默默地点点头。
王达辉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敢肯定，这次的动静一定会比网上直播的事要大的多。我就是要把夏夕夕搞臭，让她在中国呆不下去！她可以去法庭上告我。我还巴不得她跟我打官司，这样的话，我儿子的死因就会在法庭上重新得到调查。她不是不肯回答我的疑问吗？在法庭上，我会当场质问她，我看她还能不能把她的谎话给编圆了？”
我打了一个冷战，感到浑身发冷，“王老先生……非要弄到这个……地步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别的方法？江总，你教教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夏夕夕开口说出真相？！”
我哑然了，“……”
“达辉已经打定了主意，江涛你就别跟着瞎搅和啦。你明天就让那个夏夕夕离开公司。你要是再这么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我就不让星儿回去。我可不想让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女人，整天围着我孙女转！”
“……”
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客厅里黑洞洞的，其他的人大概都回房间休息啦。明天，公司就要搬家，还要应付十几轮的面试，肯定是要忙的四脚朝天。我站在黑暗中，内心却波涛汹涌。
“……”
为什么我们这间小小的公司会这么多灾多难？直播事件刚刚淡去，王达辉又要抓住夏夕夕不放！比起柳絮的“小三”新闻，堂堂“心心便民服务网”的CFO杀害亲夫的传闻更具杀伤力！我可以想象的到，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们，会是多么兴高采烈地包围我们公司。网上各种评论，花边新闻和八卦演绎会汝潮水一般把我们这家刚刚有了点气色的小公司给吞噬殆尽！
啪地一声，餐厅的灯亮了。柳絮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
“江老师，吓我一跳！你怎么不开灯啊？一个人呆在黑暗中，想装鬼吓唬人啊？！”
我答非所问地，“啊……还没睡？”
“睡了一会儿，口渴，又醒了。我要热杯牛奶，江老师你要吗？”柳絮其实一直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等着我。她看见我的车停在门口，简单的用手弄乱了头发，装作睡眼蓬松的样子，走出了门。
“谢谢，明天还有很多事，我先上去啦。”我并不知道柳絮在等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楼梯。
“江老师。”柳絮叫住了我。
“啊……”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范老师，叫你过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早点睡吧。”我掩饰地转过身。
“江老师……范老师真的没对你说些什么？”
“没有啊……你别胡思乱想了，喝完牛奶，早点休息吧。”
“江老师……”柳絮第三次叫住了我。
“……”我这才意识到她下楼来，不是口渴这么简单。
“范老师，跟你谈起……过……王老先生和夏夕夕吗？”
“柳絮，你今天这是怎么啦？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你平时可不是这样！”
柳絮一咬牙，一跺脚，“江老师，我就跟你坦白了吧……其实，是范老师逼着我替王老先生办事的。范老师说：我要是不答应，就把我和梁诗成的事告诉你。我是没办法才答应的。可是，我什么也没做，你一定要相信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当然相信你啦。不过，你最好找个时间跟夏老师解释一下，省得她误会！”
“我要是解释了，不就是把范老师给出卖了吗？”
“你现在不是已经出卖她了吗？”
“这不一样。范老师是你岳母，我跟你说，是自己人之间的沟通。要是夏老师，还有那个夏东东知道范老师在背后使坏，他们说不定就会连带怪罪江老师，甚至怀疑江老师你参与其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一句话，越解释越乱，只要江老师你相信我就好！”
“那就随你的便吧！谢谢你，告诉我！”
柳絮心里一暖，“其实……范老师也让我监视你……”
“啊……”我没有想到我岳母会这么无聊，“为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担心你又要照顾星儿，又要开公司，忙不过来吧！范老师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刀子嘴，豆腐心。她对星儿和江老师非常关心……就是有时候关心的过头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柳絮，下次有人再请你当间谍，你可要第一时间跟我打招呼！”
“不会有下次啦。这不是范老师抓住我的把柄了嘛……不好再有下次啦，我向你保证！”
“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喝完牛奶，早点睡吧！”说完我就走上了楼梯。
柳絮的脸立刻阴转晴，哼着歌，拉开冰箱，倒了满满一杯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