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恶的鱼汤
最后一场考试秋若夕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完成了试卷，她抬头看了看悬挂在教室正前方的钟表，十点钟没到。收拾了文具，顺手把试卷放在讲台上，然后在监考老师以及同学们诧异的眼光下走出了教室。
她是第一个交卷的，还是最难应付的哲学思想一门，这个便很令人吃惊的了。而让所有人震惊的却是另一个原因——从不提前交卷的秋若夕居然破天荒地开考没多久就交卷离开了？！
她向来低调，尤其是考试方面。不管试卷难易，她从来是恪守时间，按时交卷，不曾见过她提前或是推迟交卷过。而且，每次成绩都是稳稳地七十分上下，没有低于过68，也从没超过75。
监考老师也是教哲学思想的，不过不是带法律系的班级罢了。他皱着眉头拿起讲台上的试卷，大致看看，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秋若夕离去的门扉，好像要把门看出一个洞似的——70分刚刚好！这份试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达到70分，果然是不容易啊！而且，似乎还是预谋好的，后面的论述题居然还空了两道大题没写？！
莫非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法律系奇葩——怪怪女？
监考老师心中默叹：后生可畏啊！
出了考场的秋若夕径直打车去了海城最大的超市，听说十点半的时候这家超市会有新鲜的海产品供应。前几天君圣伦问她会不会煮鱼汤，她还没开口，他便一脸失望地认定她不会，然后就默不吭声地继续温书了。这对于秋若夕而言简直就是个侮辱嘛！
不就是小小的鱼汤嘛，谁不会啊！君圣伦还真别看不起她，她偏偏、正好就会做这么道鱼汤！
***
君圣伦回到家时，隐隐地听到厨房动静颇大，但那声响不像是在做饭，反而像是某些“刑事现场”。
疑惑地换了鞋子，往厨房方向走去。心想，小夕说是要来这里吃饭，看这情景，我怎么觉得她是来拆厨房的呢？
自那天带秋若夕来这里之后，他便把备用钥匙给了秋若夕。虽然不曾听秋若夕说过，但他总是觉得若夕身上有一股刻骨铭心般深刻的孤独。从见到她第一眼起这种感觉便常常萦绕心头，让他忍不住为她心疼，想要将她护在怀里细心呵护，想要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宝贝你不孤单，你有我。
给了她钥匙，是想要给她一种安全感，驱除她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他想给她一个家，一个可以让她温暖的家。
后来他们常常来这里一起温书，然后一起煮些简单的家常饭菜吃。老实说，她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会做的也是极为普通的“家常菜”。甚至有些他母亲拿手的菜，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挑战。她的厨艺很生涩，好像不常做饭的样子。但是每次他们一起准备午餐或晚餐时，她那种认真的神情总让他不禁觉得幸福。
厨艺不精又如何呢？想吃大餐不会去饭店么？他要的，不过是那种感觉，那种在一起的感觉。
所以，即便只是一碗蛋炒饭，吃在君圣伦的嘴里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美味。
他从没要求过什么，但是秋若夕这个小妞儿倒是自尊心不弱。每每遇到他想吃而她不会做的饭菜，先是嗤之以鼻说“有什么好吃的！”，然后又不声不响地去网上下载菜谱研究。研究完毕非要做给他“尝尝”，那种可爱的好胜劲儿估计也只是在君圣伦面前才有的吧？
比如说前几天突然嘴馋地想吃鱼汤，就随口说了说。但瞄到秋若夕为难的脸色，他便识趣地闭了嘴。鱼汤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实在不忍心为难她。更何况大家都在备考呢，怎能为这种小事让她分心？真想吃鱼汤的话，一个电话回去，保证老妈二话不说煮一大锅端来。再说了，也没有到那种非吃不可的地步。还想着考完试带若夕回“家”一趟，至少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不至于真的嫁过去时吓着了。
没想到的是，今天刚一考完试出来开手机便收到她的简讯，说是晚上去“家里”吃饭。合上手机时，他笑得有点像傻瓜。他喜欢这个词——“家里”，君圣伦与秋若夕的家。
回来刚进门，就听到了这动静。进厨房一看，不禁咋舌。
秋若夕系着猫咪图案的围裙，身上脸上喷溅了不少水渍，头发也有些凌乱，可见是“战斗”了好一会儿了。水池里是嘴巴一张一合看似奄奄一息，实则还是能活蹦乱跳的鲫鱼。秋若夕正手持宽把菜刀举在头侧，看着那鱼一副思索状。转头看到君圣伦站在门口表情痴呆，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
君圣伦回神过来，吸吸鼻子，告诫自己千万千万不能笑场，不然那妞儿手里的菜刀估计就要冲他飞过来了。生活如何美好，他暂时还没有英年早逝的打算。
“咳咳，那个……需要我做什么？”
“把这条该死的鱼给我弄晕！”
“……”能不能换个难度低点的？“额，要不，我来吧？”她肯定没杀过鱼吧？看着她的狼狈相实在是想笑……啊，不行，千万不能笑啊，君圣伦！一笑成失足的！忍住忍住！
“不用！”秋若夕答得干净利索，眼睛死死地盯住鱼，头也不转地说，“只要你告诉我是直接用刀刃砍死它，还是用刀面拍死它？”
“……”好辛苦的鱼！好辛苦的秋若夕啊！
鱼啊鱼，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怎么今生便遇上秋大小姐第一次“杀生”呢？
“直接开膛破腹吧。”他很中肯地提议。
“啥？你当我傻瓜啊！”蹭蹭额头上的水珠，“它还没死怎么开膛破腹？！”再附赠一个“你白痴”的眼神。
“……”开膛破腹之后不就死了吗？这个算不算本末倒置啊？头上飞过乌鸦两三只……
她就是传说中的法律系的怪怪女吗？才思敏捷？逻辑性强？可以把教授驳到哑口无言？
原来，真的是人无完人啊！
***
那一锅鱼汤端上桌子的时候，君圣伦一脸的怀疑，盯着那锅鱼汤似乎在用他的专业知识——化学，来分析一下它是否可以喝下肚。
秋若夕的小脸上则是染着淡淡的自豪，解开围裙坐下，碰碰他的手肘，“不喝一口怎么知道味道好不好啊？”
一句话，让君圣伦的脸色变了变，好不容易恢复原色，咽下口水，为难地看着她，“那个，一定要我喝吗？”
闻言，她一张小脸上结满了冰霜，“爱喝不喝！”作势要端走，却被他一把按住。
心里暗自窃喜，却不表于外，只是坐了下来依然板着脸，“真的不用勉强，不合算了！”
其实也是气话，她为了这鱼汤，提前交卷，还跟那鱼“作战”了半天，最终在“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情况下，成功地谋杀了它。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现在却说不喝？
若真的不喝，她定要他好看！
“不勉强不勉强！”君圣伦连声说着，忙不迭地捧起碗递到嘴边，“小夕做的，我一定喝得一滴不剩！”
正要喝，一双素手挡了过来。
疑惑地抬眼，却看到她轻笑着问道：“若剩了一滴呢？”
分明是温柔的语气，温柔的笑，看的君圣伦头皮发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想怎样？”艰难地说出一句，却有种想要跳海的冲动。
“呵呵……”她笑了起来，笑得他愈发冷了，“放心，不会很难的。快喝吧，冷了，就更不好喝了。”
“……”更不好喝？亏她说得出口！
心一横，眼一闭，喝！
一口之后，君圣伦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秋若夕的眼神充满了惊奇。
急急地吞下一口汤，开口道：“好喝呢，小夕！”
摇了摇食指，“NO,NO,NO，小夕不好喝，好喝的是鱼汤！”说着点了点那鱼汤。
君圣伦喜上眉梢，心想，小夕果然是与他开玩笑的，这鱼汤虽比不上老妈做的，但也不是难以下咽的。第一次做鱼汤能做出这个味道实属难得了！可见她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却见她笑得贼兮兮地，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了。
“那……那个，吃饭吧，啊？”小心翼翼地问，觉得这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就完的。
“好，”她倒答得爽快，却在他扬起笑脸时有放下一句话，让君圣伦那笑就那样硬生生地挂在了脸上，“但是，‘一滴不剩’哦！”说着，点了点那碗鱼汤。
君圣伦看了看笑得“善良”的秋若夕，又看了看那“碗”鱼汤——如果那也算碗的话——那根本就是盆！
喝完这“碗”鱼汤，他就可以完满圆寂了！
“……”可不可以时光倒流，他发誓一定不敢再怀疑小夕的厨艺啦！
可惜不能时光倒流……
“那个……要不，你换个条件？”他试着跟她交流。
秋若夕一挑眉，好整以暇地倚在椅背上，玩着手指上地位戒指，看着君圣伦的眼神，宛如猫盯着老鼠。
这么狼狈地样子，怕是只有在她秋若夕面前才有的吧？
君圣伦苦哈哈地想。
“你确定要换个条件？”她轻启朱唇，不咸不淡地说。
“额……嗯！”不会比这个更惨吧？瞄一眼那“碗”鱼汤，君圣伦暗自思忖。大不了给她做一天奴隶，为她做牛做马？罢了，谁让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呢？做牛做马又如何？
“好！”秋若夕打个响指站起身来，小脸上写满的算计，“啊，你们宿舍跟你最好的那个哥们……叫……”她一脸的思考状。
“钱明杰。”他小小声地提醒着。
“对！钱明杰！”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一双眼睛无辜地眨着，“你们关系很好？”
“……算是吧？”咽了咽口水，君圣伦很想此时自己变成个哑巴。
“好极了！”
嘎？好极了？什么好极了？
君圣伦看着秋若夕粲然的笑脸，忽然在想，还不如当时他们俩掉下断崖时一起死掉来得省事、壮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