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刃被害后两天过去了。
程酱整整两天都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去，也几乎没有吃东西。手机调了静音，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程酱什么都不想管，躺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脑袋里浑浑噩噩，只是不断回想起案发后被警察再次询问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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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你啊。”这次出警的还是理查德警官。这个表面和善的苏格兰小伙子不知怎么的让程酱越来越看不顺眼，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所有与凶案有关的遭遇都被他看在眼中的原因吧。
程酱没有回话。
“我们知道你受到的打击不小，被害者是你的女朋友吧？”
程酱点点头。
接受询问的地方是旧镇的警察局，离程酱住的地方不远。他是被警察从阿刃的尸体身上拖开，扶到楼下的警车里，然后直接送到这里来的。据说报警的是住在隔壁的一个女学生。
程酱在整个过程中都处于晕厥状态，直到理查德给他拿了醒神的喷剂过来，再给他一杯热茶之后，才恢复神志。
“怎么说呢，你最近两次都成为了凶杀案的第一发现者，而且死去的人都跟你有关。”理查德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又怎样？”程酱听到这句像是挑衅的话，稍微有了一点精神。
“没什么，只是未免太巧合了。算了，”理查德耸耸肩，“尸体送到医院鉴定去了，凶器也还在鉴定，结果都没出来，现在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但是，希望你能够再回答我一些你发现尸体时的情况。”
程酱颤抖着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
“你到楼下的时候，是几点钟？”
程酱想了想：“大概是四点左右。”
“这么早来做什么？”
“......我们约好一起做晚饭，想好好准备一下。”
“嗯。你到楼下之后，是直接上楼的吗？”
“没有，我给她打了个电话。”
“为什么要打电话？”
“我看时间还早，问问要不要再买点东西。”
“她接电话了吗？”
“接了。”
“你们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不，我问她回家了没，她‘嗯’了几声，我觉得很奇怪就问她怎么了，然后她就没有发出声音了。”程酱感到一阵脊骨发麻。当阿刃在电话里发出“嗯”的声音的时候，也许已经中刀，那几声也许是她用最后的生命力喊出来的。
“然后呢？你是坐电梯上去的还是走楼梯？”
“楼梯。”
“为什么不坐电梯？”
“我看了一眼电梯井，两个电梯一个在7楼，一个在6楼，我觉得我跑上去会更快一些。”
理查德不断地记着笔记。
“你上楼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比如看到什么人离开？”
程酱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没有。不，等等，我好像听到电梯开门发出的声音‘叮’的一声。”
“什么时候？”理查德的眼神锐利了一下。
“应该是在3楼的时候。”
“你上楼前，两个电梯分别在6、7层，死者住在4层，你爬到3层的时候听到有电梯的声音，也就是从6或7层启动。”理查德一边说一边整理思路，“整幢楼最高就是7层，一般人不会从6层坐到7层，也就是说有很大的概率电梯是在往下走。不过那也不一定，如果是在7层按了6层的那个电梯，那电梯还是会先上去，再往下。”
“不可能。这楼的两个电梯的系统是统一的，那种情况下按‘下’的话，不管是按的哪个电梯，打开的都只会是7层的电梯。”程酱的脑子还是很清醒，“所以，除非有人刻意从6层坐到7层，否则电梯肯定是往下降。”
“所以，凶手有可能是趁你从1层走路到3层的时间，通过楼梯走到6或7层，然后再乘电梯下到1层离开。可惜整个楼里都没有监控，两个破电梯里的监控也是坏的，shit.”理查德喃喃自语，然后继续问道，“你到了四层之后，立刻就看到死者了吗？”
“是的，我从电梯井一拐弯就看到了。”
“从那时候开始，你还听到其他动静了吗？或者有看到其他人吗？”
“......我不记得了。好像没有吧。直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尖叫起来，后来...你们就来了。”
“对，你那时候精神处于崩溃状态，我们过来的时候你还没恢复。”理查德说这话时，眼睛深深地看着程酱，“来的路上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比如可疑的人。”
程酱想起了孙滨。但是他跟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
程酱想要尽快结束询问，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摇摇头。
“好，请你再说说看到死者时的具体情况。”
“怎么说？我不想说。”
“不想说？你把死者抱在身上，自己身上沾了那么多血，已经严重破坏现场了！可能会对我们破案造成严重的干扰！行了，我问你说———你看到的时候，死者是什么姿势？”理查德第一次稍微流露出发怒的情绪，也可能是在用审讯的手段。
“趴在地上。”
“是背部中刀吗？”
“是的。我没碰刀。”
“她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吗？”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钥匙和手机。”程酱对这种明知故问似的询问的反感越来越强烈，开始无意中用起了冷嘲热讽的反问语气。
“手机是因为正在通话，钥匙应该是用来开门。我们查过现场，死者的家门是反锁的，也就是说死者还没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就被人从后面用刀捅死了。”理查德好像在自言自语，“死者身边还散落着些什么东西？”
“这些你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我当时可没有心情一一检查！我全都没动过！”程酱低吼起来。
“别激动，回忆这些事情不愉快，但是对破案有用。好好想想。”
“......买的晚餐食材和蛋糕，还有鞋子也掉了。”程酱想起这些，心痛的感觉强烈袭来。本来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和阿刃一起在她的家里。
“鞋子掉了这个细节比较奇怪，说明死者很有可能当时正在逃跑，跑得很急把鞋子都踩掉了。可惜好不容易跑到了门口，还是没跑掉。”
“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程酱不想再呆在警察局里，感觉快要窒息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如果被追杀，她为什么不叫喊求助呢？我们已经向楼里的人打听了，下午四点左右没人听到过大声求助的声音。”
“......”
“算了，先不说这个。我们还需要知道死者生前的交友关系等，你是她的男朋友，应该比较了解......不过暂时也不用，这些我们可以从其他渠道调查，也可以迟点再问你。”
“那我可以走了吗？”程酱站起身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最近跟死者的关系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理查德撇撇嘴：“没什么意思，例行问话。你是现场的第一个发现者，这个问题很正常。上一个人死的时候，我不是也这么问你了吗？”
上一个......程酱突然意识到，距离亮亮死去还不到十天。
“你觉得，谁会杀掉她呢？据我所知，她只是个与世无争的留学生，跟谁都没有利害关系。”
程酱摇摇头。
“那你听听我这个推理如何———你跟死者最近关系不太好，她想要把你甩了。今天这顿饭是一顿说好的分手饭。你不愿意分开，但她不听你的劝，于是你怀恨在心，起了杀念，便提前把刀藏在身上，跟她一起上楼的时候，拨打她的电话，趁她接电话分心时，从背后一刀杀了她。然后，你再假装发现她被人杀害，哭喊起来，等待邻居听到后报警。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楼道里没有人听到呼救的声音了。”理查德用严肃的语气说完，然后咄咄逼人地看着程酱，似乎已经找到证据立刻就要捉拿他。
程酱听完，一楞之下，当即火冒三丈！
“你个蠢才！你说的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话她的鞋子怎么可能会掉！我又为什么要特意在大门口杀掉她！”程酱急怒攻心，也没想过对方是警察，指着他的鼻子就大骂起来。
理查德突然兴味索然，喃喃道：“看来还真不是你干的。”
程酱再一愣，才明白过来这是在考察他的反应。如果他是凶手的话，被这样拆穿很有可能会惊慌失措。
“行了，你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会儿，有问题我会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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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中午了。
程酱挣扎着起身，吃了两片有点发霉的面包，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这样浑浑噩噩地呆在家里只会发疯。程酱决定去阿刃家看看，只有这样再次去面对，才有可能清醒过来。更重要的是，程酱心里涌起了一股冲动———要找出凶手，不能让阿刃死得不明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