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酱迷迷糊糊中看到前面有一座巨大的仙山。
像是亚瑟王座山,但是要更高更大,简直是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细细一看,整座山体都是宿舍,山顶的岩石里面凿着一个个蜂巢似的房间,房间里住着一个个爱丁堡大学的学生。云雾缭绕,学生们都像是在腾云驾雾。
程酱看到了阿刃,阿刃在山顶仙境般的图书馆里借书,借的是一本AI相关的冷门著作。
这时,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坑坑洼洼的脸上却有股邪恶的魅力。
这是亮亮。
你不是死了吗?!
程酱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亮亮径直走到阿刃身旁,搂着她的腰,扔掉她刚借的著作,强行塞给他一本小说。小说封面上写着《TH的人间冒险》。
不要!不要拿那本书!
程酱发不出声音。
图书馆突然消失,仙山的天空中飞来一座教堂,教堂外的草地上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杵着手杖,但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看了一眼程酱,露出悲悯的微笑。
米达先生!米达先生你没死吗?!
程酱心里涌起一阵狂喜,然后沉淀下同样巨大的失落。
阿刃、亮亮、米达。三个人都站在虚无的高空,冷冷地看着程酱。程酱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大脑却丝毫无法运作,只能从情感上接受来自内心深处的宣泄......
“程酱!程酱!你醒醒!”耳边有女声响起,声音略带紧张。
程酱一下子惊座而起,发现自己正在太阳的假面酒吧里。
吧台里面的蓓绪老板娘正担心地看着自己,见自己醒过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老板娘,我睡了多久?”程酱看着身前的一堆酒杯,才意识到自己喝了不少。
“半个多小时吧,现在快八点了。刚才听见你叽叽咕咕的,好像呼吸不过来,是不是鬼压身了?”蓓绪关切地问道。
程酱挠挠头,头疼得说不出话来。
“唉,有时候还挺心疼你的,怎么遇到那么多倒霉的事?”蓓绪给程酱端来一杯热水。
“话说回来,阿嘎和郑女神他们怎么样了?”程酱握着热水杯,大脑逐渐恢复着,意识到这已经是圣安德鲁斯节的三天之后了。
“爱华之行已经关门三天了,警方在彻查阿嘎和郑丽君,不过好像已经排除了她们的嫌疑。”
米达先生的尸体是在爱华之行准备好的活动现场出现的,她们是最熟悉活动布置的人,被当作第一嫌疑对象调查也很合理。但是程酱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她们做的,毕竟谁也不会故意在自己的活动上杀人,那等于是引火烧身。何况阿嘎在活动的全程都跟自己在一起,不可能有时间去杀人。
“她们的员工呢?活动合作方呢?”程酱问道。
蓓绪摇摇头:“不清楚。说是排除嫌疑了,应该是都没问题吧。”
程酱点点头,又感觉头疼欲裂。
“警方有线索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这次的受害人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警察只是昨天来简单问过我一些目击之类的情况,不会像以前那样找我们通告案件进展吧。对了,之前那两起案件怎么样了?好像也不了了之了吧,唉。”蓓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感叹警方无能,还是哀叹阿刃。
之前的两起案件?程酱虽然头疼,但是大脑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
这次的案件,总不会跟之前的两期案件还有关系吧?无论怎么想,程酱也不觉得会有关系,但是米达先生,确实又跟阿刃认识,而他们在做的那个研究论文,又好像跟亮亮的基因编辑器有点相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毫无联系,暗中却又千丝万缕。
眼看那个女人说已经找到了亮亮的合作者的线索,突然又出现了新的凶杀,这简直太邪门了。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呢?
刚想到这儿,“叮”的一声,酒吧门被推开,一个干练清丽的女子带着一阵风径直走到吧台前面,双手交叉地看着程酱。
“呀,朦朦,你好。”蓓绪老板娘亲切地打招呼道。
“老板娘。”任朦朦挑了挑眉毛,简短地回了一个招呼。
对了,她们俩认识。阿刃在伦敦跟霸道女合住过三年,老板娘在那时候就认识她了。
“你喝够了吗?跟我走。”任朦朦的语气不带一点商量。
“去哪儿?”
“警察局。”
“去那儿干什么?”程酱挠挠头,当天晚上警察就已经问过自己各种问题,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任朦朦说道:“理查德说他们有了新的线索,叫你过去一起听。”
程酱站起来,捂着头。
蓓绪扶了他一下,问任朦朦道:“没什么事吧?”
任朦朦又露出了招牌似的邪性微笑:“还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已经确定了———警方已经验明了凶器,跟上两次杀人的菜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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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爱丁堡旧镇警察局的询问室,程酱发现里面除了警察,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待了。
这是一个程酱和任朦朦都见过的人,罗斯林教堂的志愿者组长,吕伊萍。她今天看起来有些虚弱,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程、朦朦,坐吧。”理查德警官颇有风度地对着椅子挥了一下手。
两人坐下后,理查德警官开始说话。
“米达先生的死到现在有三天了,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一直没法联系起来,直到今天傍晚吕女士的到来,我们才有一点突破。”说着,理查德对吕伊萍温柔地笑笑,让她不用太紧张。然后他继续对程酱说道,“叫你过来,一方面是因为你和吕女士都认识死者,希望你也能想起一些有用的线索;另一方面,嗯,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先看看这个。”
说完,理查德拿出一张照片给程酱和任朦朦。
照片上是一把刀。应该是菜刀。程酱看到过类似的菜刀。
“这把刀跟之前杀害磊小任和阿刃的菜刀是一模一样的。我们推断,三起谋杀案是一人所为。”
程酱感到有些茫然,现在想起亮亮和阿刃的死,自己心里竟然已经有种麻木的感觉了。
“好了,吕女士,能否请你把之前跟我们说的话,再说一遍。很感谢您,这对办案可能会有帮助。”理查德礼貌地对吕伊萍说道。
吕伊萍勉强笑了一下,又望了一眼程酱和任朦朦,舔了舔嘴唇,开始说道:“圣安德鲁斯节那天上午,米达先生突然给我电话,说他下午要去一趟爱丁堡见一个认识了十年的老朋友,问我能不能送他过去。”
“我当然愿意帮忙,而且我那天也报名参加了'万人火炬长跑'要去爱丁堡,所以正好顺路送米达先生。”
“米达先生和我是当天下午五点十五分左右出发的,我开车去他家接的他。当时我问他为什么不带馒头一起去,他说想让馒头留在家里陪Vicky,而且他对要见面的人似乎很信任。”
程酱突然意识到,Vicky!他跟任朦朦对视了一眼,立刻插问道:“Vicky怎么样了?”之前竟然完全没想起这个患了阿兹海默症的可怜女人,米达先生死了,她可怎么办?
吕伊萍眼眶一红,哽咽说道:“Vicky,她......她没事......她一直没有清醒,所以还不知道米达先生死了......我在圣安节跑步时受了风寒,半途就被朋友送回了家,在床上养病了三天,直到今天上午才听说米达先生死了的消息......呜呜呜......我立刻就去看Vicky,她没事,但是她以后怎么办……怎么告诉他米达先生的事?呜呜呜......”说到这里,吕伊萍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几分钟后,她止住眼泪,平复情绪后才又继续描述当天的情况。
“在路上,米达先生心情好像不错,跟我聊了很多他过去的事,还告诉我只需要送他到他朋友指定的目的地就好,回程不用管,他的朋友会安排好。”
“大概半小时后,我们到了爱丁堡王子街,米达先生让我把他放到卡尔顿山公园的东入口。那里稍微有点偏僻,而且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不太放心,但他坚持要我先走,好像不希望我看到他的朋友。”
“我拗不过他,就假装先走了,其实还在街对面的车里偷看,要人来了我才放心走。当时还不到六点钟,离火炬夜跑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也不着急。”
“过了十分钟,刚过六点,米达先生的朋友来了,是个瘦高的男生,戴着眼镜、帽子和口罩,感觉很年轻。没想到米达先生的老朋友会是这么样一个年轻人。”
任朦朦这时插嘴道:“六点过天已经黑了吧?这人又戴着帽子和口罩,你怎么能确定是个男人呢?而且还很年轻?”
吕伊萍眨眨眼睛,想了一下说道:“因为体态和动作。虽然天色是已经暗了下来,但体态和动作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男生和女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但是,”程酱也不禁问道,“现在不少女生都喜欢走中性路线,男生也有喜欢走伪娘路线的,所以光看体态和动作不一定能准确吧?”
吕伊萍挺直腰杆,用更坚决的声音回答道:“我对自己的眼睛还是自信的。我的职业是一名摄影师,为多家主流媒体提供素材,每天出现在我镜头下的人很多,不管是中性路线还是伪娘路线我都很熟悉,甚至假装是gay的男生我都分辨得出来。”说到这儿她又顿了一下,“所以,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程酱想起之前吕伊萍就说过她在媒体行业工作,这番言论自然让人信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