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体贴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嘟着嘴撒娇，“我好累哦！我在里面试了好多套！不过还是这套最适合我。”仰起头与他对视，故意问道：“你说是不是？”
“是！”他伸手扶着她的腰，让她能够完全倚靠在他身上，“还要多选一套吗？”穿上美美的婚纱是女人的愿望，他並不想剥夺，更何况穿上婚纱的她如此娇豔美丽。
“不要了！”她摇摇头，“我喜欢这套婚纱，这套就够了。”
他才刚想说些什麽，就被身後的惊歎声打断了。
一个男人快步走近他们，惊为天人地赞歎道：“小姐，这款婚纱真是太适合你了！你知道吗，来这裡的人几乎没有人选中这套婚纱。确实，一眼看去她平凡无奇。不过，她可一直是我的得意之作！”
以静迅速离开东方麟的肩膀，呆呆地看着眼前劈裡啪啦说个不停的人，一个长头髮的美国男人，湛蓝色的眼眸里盈满了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噢，不！准确来说是盯着她身上的那套婚纱。
她不知道自己该给予他什麽样的反应，她不习惯让人这麽赞美，更何况她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並不懂得欣赏这套婚纱，她只是想实现小时候的梦想而已。这让她有些愧对他的赞赏。
“噢！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杰森，是这里的老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穿上这套婚纱真的很美，我知道这很唐突，或许你们也没有准备好，但我急切地希望自己有这个荣幸能为你们拍摄一辑婚纱照，可以吗？”
以静不知所措地将视线移向东方麟，接收到她的求助，他微微一笑，一脸轻松地回答，“Why not？”他的以静越来越懂得依赖他了，这是个好现象。
“太好了！谢谢你们！我现在就去准备，请你们稍等。新郎似乎还没选礼服，你们可以过去那边选礼服，顺便等我弄一下我的器材。”杰森热心地为他们指了指男士服装区，然後开心地离开了。
相较于老板的兴奋，以静则是不解地望着他，“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爲什麽要答应，拍照很累的。”
“你啊！”宠溺地轻抚她的粉颊，“好不容易你今天肯请一天假，要是下次再照，就不知你的‘改天’是什麽时候了，我的向大医生！”
听他这麽说，她怀疑地斜睨他，“老板该不是你串通好了吧？”
东方麟耸耸肩，“或许。”
她勾起红唇，再次抡起粉拳朝他胸膛打去，她当然不相信他和这个老板是认识的，那个老板表现得那麽自然。
“既然要照婚纱照了，你是不是也该挑选一下礼服呢？”
他环住她，在她耳边呢喃：“我要你帮我选。”
这男人该不会是在撒娇吧？！
有趣地勾起红唇，却又拿这样的他没办法，况且她也很想帮他选一套礼服，这样就和她儿时梦想的一样了！
她穿着这一身婚纱，只要每走一步都深感“行动不便”，幸亏东方麟体贴地在後面帮她扶起一些，减轻她身上的负累感。来到男士服装区，她几乎没花什麽时间去选择，就指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对紧随其後的服务员点头示意，“就这一套好了。”
“好的！”服务员拿出服装，在一旁安静地等着东方麟。
他挑眉，“你有认真选吗？”怎麽可能那麽快？
看见他不甚满意的表情，她反问，“你不喜欢吗？”
“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有没有认真选？”这个很重要。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好……龟毛！忍着笑，像对待小孩子般安抚他，“有有有！反正你们男生的礼服选来选去都是那几样嘛！相比起白色，我比较喜欢你穿黑色，所以白色那边就不用选了，燕尾服也不用选了，我觉得你穿这种西装比较好看。”
他这才一脸释然，“好吧！有认真选就好。”
她斜睨他，“你现在知道上次我们在第五大道买衣服时，我有多生气了吧？！”
他连忙为自己申辩，“我那次有认真选！”
本来还想再说些什麽的，不过在瞥到旁边的服务员小姐脸上明显的笑意时，她及时打住，改口道：“好啦！你快点进去换衣服，待会杰森要出来了。”
他点点头，在她的娇唇上偷得一吻，惹得她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他才接过服务员手上的衣服，心情愉悦地走进更衣室，留下她在外面接收大家暧昧的笑容。
虽然她早就知道东方麟是天生的衣架子，可是当他换好衣服出来，她都忍不住惊叹她未来的老公真是很英俊。而且，她一直都觉得穿西装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只不过这种独特的魅力在东方麟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罢了。
他走向她，“怎样？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很帅。”
她轻笑出声，“我觉得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明明就是我的眼光好，居然完全忽略我的功劳。”
杰森身上挂着一个照相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指挥着他的助手将一些涉及器材搬上车。见他们弄好了，便召唤道：“好了，车子也在外面等着了，既然你们也换好衣服了，那我们走吧！”像是想到什麽，他突然回过头向他们解释，“我们先去拍外景照。”
东方麟点点头，“好的。”
他缓步走在以静身後，顺手帮她托起长长地拖尾，想为她减轻身上的重量。
察觉到他的举动，她回眸，当视线与他有所交集时，她勾起唇浅笑，甜甜的笑意让他也不由得也扬了扬嘴角。
“喀嚓！”
快门瞬间被按下，当他们听到声音望向声源处时，便看到杰森得意洋洋地摇晃着他胸前的相机，“刚刚那个画面太美好了，幸亏我拍下来了。到时候洗出来再送给你们哦！”话落，杰森便哼着歌，心情很好地走出婚纱店。
“他真像个孩子。”
东方麟扬了扬眉，“身为你丈夫的我可不希望听到你去关注別人。”
她是不是闻到酸味了？
以静顿时啼笑皆非，“原来你还有占有欲呢！”扯了扯他，“走啦！杰森在外面等着呢。”
拍婚纱照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她好後悔在什麽都没准备的状况下就答应拍婚纱照。一整天，杰森不断地要求着他们换这个那个的表情，不断搔首摆弄姿势，连蹲着都要保持极佳的美感。他是拍得不亦乐乎，可是苦的就是她和东方麟了。
她更是尴尬到极点，杰森一直要他们深情对视，可是那种状况下她连和东方麟面对面都觉得困难，更恐怖的是他还要求东方麟在她耳边吹气，而她还要故作不在意，杀了她吧！
中午他们甚至只是胡乱吃了个饭盒，然後又继续开始拍摄。拍完室外拍室内，是是是，纽约多的是景点作为摄影背景，只是她很怀疑，拍婚纱照需要这麽辛苦，拍这麽多张吗？
一回到家，她就迫不及待地一头往那柔软的大床栽去，连起来换掉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管了，一晚不洗澡又不会死，现在就算打死她，她都要睡觉！当然，她也把东方麟有洁癖的这件事情抛到脑後。
等东方麟把早上从出租屋搬来的东西整理好之後，回到房间看到的景象就是她像个小孩子般躺在平铺的被褥上，沉沉睡去。
他叹了口气，走向床边，坐在她身旁，轻柔地将被子从她身下抽出覆盖在她的娇躯上，“还是医生呢，难道不知道这麽睡觉容易感冒？”
她累坏了！
所以就算他不喜欢以静全身脏兮兮地就直接躺上床，他却也没有坏心眼地叫醒她。
今天是个意外，他本来只想带以静去试婚纱，然後中午陪她回她妈妈家吃饭的。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地忙了一整天，一次性把婚纱照的事都搞定了。
从向她求婚的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想举行婚礼，让她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妻子，在她身份证的配偶栏上填上他的名字，杜绝任何人的觊觎。可是，她妈妈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必須给足够的时间让以静适应他。
他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耐性再去等她适应，毕竟他等得够长了，不是吗？！更何况他们现在彼此的相处就如同夫妻一般自然，所以，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垂下眼眸，凝视着她娇嫩的睡颜，不禁苦笑，低声喃喃道：“向以静，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费了多少心思？！”
他洗完澡刚从浴室走出来，就听到以静的手机一直响。他瞟了以静一眼，见她只是睡眼朦胧地把被子拉高，将吵人的铃声隔绝，继续睡觉，就是不愿起来接电话。他哑然失笑，停下手中擦拭头髮的动作，走过去接起她的手机。
他还未出声，手机那头便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杰斯，他有些气息不稳地道：“向医生，麻烦你现在来医院一趟，小吉姆不见了！”
心中猛地一凛，他迅速作出回应，“杰斯，是我。我们半小时后到。”
挂上电话，他转身，垂眸凝视她柔美的睡颜，白皙的脸颊已浮现出些许疲倦的神情，不禁重重歎了口气，伸手摇醒她，“以静，醒醒！”
她咕哝了一句“好累”，双眸紧闭地翻身向另一边，不想理会打扰她睡觉的他。
不醒？他抬高声量，故意问，“小吉姆不见了，你回不回医院？”
一秒，两秒，三秒……
几秒钟后，混沌的意识慢慢回笼，东方麟刚刚说了什麽？
小吉姆不见了！？
她霍地跳起，紧紧揪住他的衣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爲什麽小吉姆会不见，他不是好好地在医院里吗？护士难道没有看紧他吗……”
“以静！”不同於她的慌乱，他冷静地与她对视，镇定的嗓音稍稍安抚了她浮躁的情绪，“刚刚杰斯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我们现在去医院，你不是最了解小吉姆吗，我们分头去找他。”
她失魂地点点头，是的，整个医院里是她最了解小吉姆，她不能慌，不能慌，说不定她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半小时后，她和东方麟抵达医院。
车子才刚停稳，她便立刻打开车门不顾形象地奔向院长办公室。她几乎是破门而入的，直接劈头就问，“院长，小吉姆找到了吗？”
“没有。”杰斯无奈地摇摇头，“整个医院我们几乎都找遍了。包括你的办公桌下面、衣橱。只能说他这次真的是存心躲起来不让我们找着。”虽然之前小吉姆也有过发小孩子脾气躲起来的经历，但每次都能在以静的办公室里找到他，根本不需要以静在这麽晚的时候仓促赶过来。
这个小鬼，还真是让他头疼万分。
“爲什麽他会不见？”东方麟随後推门而入，一针见血地抛出这个问题。
听到好友的这个问题，杰斯更是大大地歎了口气，“就是几个护士多嘴聊些有的没有的，顺便让小吉姆偷听到他的父母要丢下他移民英国嘛！”
以静越听越心惊，根本无法安心停留在原地守株待兔，“我去找他！”
她不知道小吉姆知道这个事实后会受到多大的打击，要是他情绪波动太大晕倒在某个角落怎麽办？！不行！她必須儘快找到他！
当她转身准备冲出办公室时，她的手蓦地被扯住了，她抬眸，看见东方麟将她的手机递给她，“不要关机，随时跟我保持联繫。”
她接过手机，点点头，“好，拜拜！”毫不迟疑地，她立刻向外跑出去。
“你不跟她一起去？”
东方麟斜睨了杰斯一眼，“我们三人分头找，大院长！”
在医院找人，对他来说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他并不熟悉医院的地形。
况且……他讨厌医院！以前就是他暗恋以静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医院的草坪上，不需要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让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甚至连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裡。感同身受般，他突然开始同情起小吉姆。
杰斯说过，其实小吉姆可以不用一直住在医院里的，只是他的父母坚持。
坚持？爲什麽要坚持？不过是懒得去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罢了。
他虽然之前百般为这对父母辩驳，但现在他却只想不断地咒駡他们，他真切的感受到，以静这麽偏爱小吉姆的原因了。
如同奶奶所说，爱对一个人的成长至关重要。这句话一直影响着他，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以静，从她身上散髮而出的对那些孩子暖暖的爱，他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但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走下去，前面是太平间，一个小孩子怎麽可能敢到那裡去。
虽然心裡这麽地告诉自己，但双脚仍然如同有意识般自动自发地向前走去。
缓缓地推开大门，一股阴森的寒冷迎面而来，如果不是某个角落传来细细的啜泣声，他应该会掉头去第二个地方寻找那个孩子。
“小吉姆？”他上前，在微弱的白光中看到小吉姆瘦小的身躯蜷缩在墙边，他抱膝把头埋在双腿间。他确定，这是小吉姆。他曾亲眼见过以静和他在医院的草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东方麟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小吉姆并没有理他，兀自固执地低着头低泣着。
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连他的父母都准备丢下他不理了，又有谁会真正爱他呢？他只剩下自己。
明明他不是孤儿，却没有一个人到过医院探望过他。就算以静对他很好，可是如果他不是病人，她也不会这麽爱他。越想越伤心，眼泪不受控制地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一直往下掉。
这是倔强的他第一次在人前哭，不过没关系，他是陌生人，他不在意。
“你在钻牛角尖吗？”
醇厚温柔的嗓音在他的头颅上响起，他立即警戒地竖起尖尖的刺武装自己，抬头瞪着东方麟，“不要你管！”
眉峰轻轻一挑，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狮子王》里那隻没什麽威胁感的小狮子。“好吧！我也不想管你，但我的未婚妻正到处找你，你认为让一个女人这麽晚在人多复杂的医院乱跑安全吗？”
“你的未婚妻？”小吉姆偏过头疑惑地呢喃，会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可恶！“以静！”
“嗯哼！”算以静没白疼你。
“她知道我跑出来了？”小吉姆蓦地倍感紧张起来，如果以静知道他跑到这裡来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但是让以静这麽晚还到处乱跑会有危险的，他一点都不想要以静有事。
“喂！你快点打电话给以静跟她说我没事，叫她不要担心。但是不可以告诉她我在这裡。”
东方麟眸里带笑地瞥了他一眼，轻易看穿他的心思。摇摇头，从口袋裡拿出手机按下快拨键——
“静，我找到他了，你……”
她停下奔跑的脚步，喘着气问，“他在哪裡？”
恍若没听到她的问题，东方麟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你先回杰斯的办公室，待会我带他回去。给我们点男人之间的谈话时间可以吗？”
“男人？”小吉姆算吗？她很怀疑，“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东方麟不禁莞尔，“这麽不相信我？那我来发个毒誓好了！呃……天打雷劈如何？”
“东、方、麟！”她咬牙切齿，不知道她很着急吗？！
他投降，“好好好！他真的在我身边，不然我让他……”他刚想把电话拿给小吉姆，就见他一脸惊恐地猛摇头。歎了口气，拿回耳边，“我保证他在。不然我今晚睡在医院走廊。”
小吉姆被找到让她顿时轻松了不少，沉重的包袱蓦地被丢开，她不忘吩咐道：“那你把你的外套给他披上，不要让他情绪波动太大，不要谈太久……”
对他都没有对小吉姆的一半心意，勉强咽下心酸，“好！你快点回办公室等我们。”
收起手机，东方麟认命地脱下西装外套，将小吉姆从头到脚包裹得紧紧的。
小吉姆当然不会这麽听话，只不过在他准备反抗之际，东方麟淡淡的一句话将小吉姆堵得死死的。
“这是以静的要求。要是你不想我告诉以静你来这个地方，那最好不要让我太为难。”
“你这是威胁？”小吉姆闷闷地说，倒也真的没有再反抗。
“对！”他大方承认，“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以静对你可比对我好。”
“那是因为我是病人！”小吉姆郁郁寡欢地盯着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其实这麽自然地就将心底话脱口而出，他自己也有些讶异，或许是刚刚他真的说话算话没有出卖他，这令他松开了身上的警戒线。
东方麟了然地笑了笑，毕竟还是个孩子，才会因为这样的事鉆牛角尖伤心不已。他按耐着性子跟小吉姆讲道理，“我倒觉得你在她心中是特別的。她的病人那麽多，是！她对每个病人都很好，可是有像对你这么关心的吗？”
“没有。”
“人与人之间其实是很简单的，不管你们是因为什麽原因相遇，结果是你们真的认识了並且成为很好的朋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是病人，她是医生，这隻是相遇的方式的不同，纽约这麽多医生为何偏偏是她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儘管他很想浅显易懂地表达他的意思，但是还从来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的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小吉姆静默了一会儿，然後扬起蓝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懂了。但你不可以告诉以静我们谈什麽。”如果以静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一定会很伤心的。
“你刚刚伤心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惆怅的眼神又掉下，定在西装上，小吉姆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落寞地开口，“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东方麟伸出手，搂住小吉姆瘦弱的肩膀，“既然他们选择了这麽做，你躲在这裡伤心难过得半死也是无济於事。虽然，被留下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但你现在该做的呢，就是养好身体，然後随时来我们家玩。”
“可以吗？”小吉姆忐忑不安得眨了眨眼。
“当然！”东方麟轻笑地摸摸他柔软的髮丝，抚平他的小心翼翼。
“谢谢！”小吉姆蓦地红了眼眶，这个男人好像“爸爸”，他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十分模糊了，恍惚间，他真的有种他就是爸爸的错觉。
东方麟温柔地将他抱起，“我们该回去了，以静还在等着我们呢！”
小吉姆这次没有反抗，安静地靠在他身上，他也好想有这样的爸爸，可以很理性地跟他分析任何事，可以抱着他走很远很远的路，还可以教他组装最新的玩具模型……
“谢谢你。”小吉姆小小声地在他耳边呢喃着，他勾起唇，暗自轻笑，这倒真让他有了当父亲的感觉。
“你们终於回来了！”见到东方麟抱着小吉姆回来，以静心中的大石终於踏实地落下，她大大地松了口气，终於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对小吉姆伸出手，“来，我们先回病房，你该睡觉了。”
东方麟放下他，他一脸愧疚，“静……”小吉姆细声嗫嚅道：“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以後就不要乱跑了哦！”杰斯笑道，用轻松的态度稍稍减去小吉姆的不安。
“听见院长的话啦，下不为例哦！我们快走吧！”以静牵起小吉姆的销售，满意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望向东方麟，“我待会就过来。”
待以静带着小吉姆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后，杰森立刻恢復真面目，好奇的泡泡直冒，“快！告诉我，你是怎麽说服小吉姆的？没想到你还蛮有爱心的嘛！”
迳自越过他，东方麟为自己倒了杯水，懒得理他。杰斯只能摸摸鼻子，“不说就不说！小气！”
“这个星期五以静要请一天假。”东方麟气定神闲地喝着水，如果不仔细听还以为他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
三秒过後，杰斯猛地回过神，“你开什麽玩笑，以静今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小鬼头有多么可怕，要是以静这个星期还有一天不来，他们一个个绝对会直接沖到我办公室来捣乱的。”
“你会有办法的。”
“我没有！”
“那我就把今晚的事告诉媒体。”东方麟平静地在话中缉下威胁。
“你怎麽可以这样？！”杰斯不可置信地控诉着，有了异性就没人性的家伙，居然威胁他这个这麽多年的老友。
杰斯不情不愿地妥协，“好啦！我待会联络另一个医生到时候来代班，居然威胁我！”
“嗯。”
成交！
两个男人背着以静做好了交易，而当事人还毫不知情地带着小吉姆回到了病房。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以静温柔地为小吉姆盖好被子，准备起身时，衣袖便被轻轻地扯住，她回过头，对上了他盈满愧疚的双眼。
她歎了口气，“我没有生气，只是以前的每一次我都能找到你，这次我跑了那麽多地方却都见不到你的踪影，我很着急。”
“对不起。”小吉姆低声下气地再一次道歉，他不要以静因为生他的气也不要他了，他和她的感情很深很深，如果她也不要他了，他宁可自己病发死了算了。
“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你去了哪裡？”她避开了他父母的那个话题，小吉姆今天知道的够多的，他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了。
“可以不说吗？”
果然，注意力立刻集中在了这个问题，“可以，随便你，我是不会勉强的。”
见以静起身作势要离开，他慌忙拉住她，“我说我说！”吞吞吐吐地，“去了……去了太平间。”
挑眉，“那裡确实够安静。现在敢一个人睡觉吗？”小吉姆会去太平间她一点都不意外，相反，是她太低估他了。可是，一个孩子敢跑到那种地方去她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你不生气？”小吉姆小心询问着，以静不生气反倒有点不正常。
“都说没有生气罗！”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她立刻催促他睡觉，“现在很晚了，你应该睡觉了。来，乖乖闭上眼睛。”
小吉姆这次倒很听话，安静地闭上眼睛。以静暖暖一笑，俯身如同往常般吻了吻他的额头，让他安心入睡。
十几分钟后，小吉姆终於沉沉地睡着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困意立即袭来，以静爱困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她也是忙了一天，好累，好想睡觉。
轻轻地关上房门，她转身，看到了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的他，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她走向他，亲密地挽起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将西装外套还给他。
他伸出手，接过外套，然後反手为她披上，“你穿得太少了。”不等她反驳便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小吉姆睡着了？”
“嗯。”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开口，怕说话声吵到浅眠的病人们，就这麽並肩地走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电梯运作的声音在宁静的夜裡显得格外清晰。
“爲什麽你会走到太平间去？”她靠在他肩上，眼睛盯着门边不断跳动的数字。知道电梯到达，东方麟依旧保持着沉默。
“叮！”
电梯门在这时缓缓打开，走出电梯，东方麟将以静带响车子停放的位置。
她等了半天，却都不见他有任何准备回答的打算。
“麟！”
他和沐地一笑，“上车。”
这样的他有点奇怪，他从来都不会这样子的故意不回答她的问题的。以静无异议地上了车。
等车子开动以後，他才平静地开口，“我也曾像小吉姆这样，在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趁看门的人不备偷偷溜进去。”
心倏地一跳，她偏过头凝视着他，不知爲什麽，这样的他和以往没甚不一样，可她却看得好难过，“你可以不用……”她不要他去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瞥了她一眼，只是轻笑，“我想让你知道。”他继续开着车，眼睛专注地直视前方，“小时候，我爸妈都很忙，没有时间可以照顾我。所以，我一直都是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的。我们感情很好。不过奶奶突然有一天脑溢血，然後就一直住在医院裡。我每天下课以後就直奔医院，陪她聊天。可是人老了，总会离开。那时候的我还太小，不懂得这个道理，难过了很久。”
他说得很平静，可她的心还泛起了心疼的涟漪，她感觉得出，他是把她看成最亲密的人才会将这些往事说出口。
这些如果他不说，或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她了解的只能是最表面的，以为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的爱的幸福家庭里。说出这些话他也是很难过的吧！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带我去你奶奶墓前好不好？”她想更近距离的感受给了东方麟童年温暖的奶奶。虽然已经是阴阳相隔，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谢谢。”
这样就够了，他已经很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