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拉着高洛跑到离慕容家拍卖会场有一段距离后,叶七才缓缓停下脚步。
转身就注意到自己还拉着高洛的手腕,忙放开。
“你把礼非弄哪儿了?”她直截了当得问到。
手腕上的温热一下子就抽离了,高洛却还有点出神,看着手腕不说话。
叶七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别的表情,往常哪次不是笑的一脸欠扁,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又在想什么坏事了?”
高洛平稳中带着微不可见得急促,将被叶七拉过的左手背在了身后,脸上又恢复了往常地自得淡然。
“看来贵妃心中对本王颇有些误解。”他眼中带笑,风姿绰约。
在叶七看来笑的跟狡猾的狐狸一样,还误解,明明就是事实。
“这样啊,那就算了。”叶七撇嘴,也不是想让他承认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答案什么的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答问,高洛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自从那次晚宴过后,他好像一直在她面前吃瘪,这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原先在“她”面前一样。
时过境迁,他竟会在这种时候,外人面前想起那些往事,果然是年长后就到了更年期吗?
失神只是一时的,也许连两秒都没到。
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将腰间的折扇展开挡住了下半张脸,慵懒得抬起眼睑看向面前明显心不在焉的叶七,“贵妃还真是让人吃惊呢。”
叶七并没有回话,只是用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你就别在老娘面前装了的眼神看着他。
对于他的话,叶七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在高洛这种人面前,可能随便一句话都能坑得你爹妈都不认。
通过他背后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正向这边赶来的高越一行人。
再活一世,她其实秉承的是能粗暴解决的事就不要复杂化,这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是最容易实现的。
是以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儿女情长上,更别说每天都要应付高越,其实她已经感到心身俱疲了。
烦躁得抓了抓头,叶七看着高洛,因为他一时解救她于高越的泪海中,因此她这会儿的语气比什么时候都要温和:“我也不是要多管闲事,在去郁国前,你把礼非放出来就成。”
说话间叶七又上下打量了他一次,真是越看越觉得礼非的胆子真是大,连高洛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都敢招惹,这回遭报应了吧。
同时也是对于她在自己国家都陷入危难中还有心思调戏男人这强大的灵魂而感到佩服。
说话间,高越几个已经跑到了他们这边。
“小七,你这是干什么呢?”高越语气急切,双手紧紧篡在一起,心底有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慌乱。
“吃你的东西去吧,管这么多干嘛?”
应付他们实在是太麻烦了,叶七这么想着,暗中发力,人一下子就消失在他们一行人视线里。
高越楞楞的看着,小七她什么时候轻功这么厉害了。
脚步向前,越过高洛,就要追过去,一把镶金镀银,锦带斜飞的紫金色镂空折扇从身后凭空飞出,拦截了他,高洛一闪身,稳稳得接住了甩出去的折扇,而这只不过是短短两秒的时间。
手指捏着扇柄,高洛妖颜中带着他特有的笑意,“贤侄最近可否太过松懈而荒废了武艺。”
他的语气仍然是高高在上妗贵无比的。
高越讨厌这种感觉,那让他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有一种一辈子都会被压着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糟糕。
“有皇叔在,小侄又怎敢偷懒。”这话说出来,高越有一种由心底散发出的成就感与喜悦感,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面对面得在高洛面前说出这种反抗式的话语。
高洛挑眉,手上的折扇不住地敲着手掌心,看向高越的目光也带了一丝审视。
高越的变化都是在那一次晚宴之后才开始出现的,如今已经演变到了公然顶嘴。
果然是叶茗的妹妹,不管所说还是所做,都能不经意间撼动他的心神,推翻他的布局。
眼波流转,高洛心里突然对叶七有了一丝想要探知的想法与重新翻盘的审视。
贵妃叶七,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要说帮高越,他却没有在这个女人眼中看到对高越的真心,要说对高越没有一丝真情,却又在一些小地方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得奇怪情绪,那是自从叶茗因为他死去后就已经枯萎糜烂的情绪。
思考中的高洛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游神到另外一件事上了,这是他从懂事起就练就出的一种本能,也是一种,血的教训。
“逃到这儿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必死无疑。”海盗打扮的大汉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粗壮的右手提溜着一个留着八字胡却依然难挡俊美的中年男人,他蹲在年幼的高洛面前,手上毫不留情得揪着高权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低垂着的头,中年男人苍白的如同死尸的脸就显现了出来。
高权胸口被洞穿,鲜血像奔腾的大海一样源源不断得流出来,印堂发黑,已经没有几时好活的了。
他被大汉像提溜小孩一样提在手上,致命的伤口已经麻木到没有痛觉了,逐渐模糊的视线以及耳边的轰鸣,这一切都在提醒这他,他已经油枯灯尽了,但,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还要做点什么。
强大的精神力迫使他抬起了如同被千斤顶压着的眼皮。
看着明显吓楞了的小高洛,他眼中的爱隐蔽又凄绝。
小高洛脸上粘着不知是谁的血迹,原本懵懂纯真的双眼溢满了惊恐。
此时就高权那洞穿胸口的恐怖伤势,海盗大汉啐了一声,随手将他丢到地上,摩擦着粗壮的双手,缓缓向小高洛走去,如同看笼中之鸟般的看着他。
事实上,小高洛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母亲被燕堂的人抓走了,父亲拼死才将他带回来。
小高洛满脸惶恐瞪着向自己走来的大汉,瘦小的身体不断向后缩,碰,终于,他被逼到了墙角,再也没有退路。
来不及了!
高权猛得瞪大了双眼,体中最后的一点力量爆发,他双手撑着地板,早已没有了力气的双腿全靠他惊人的意志,才勉强半直了起来,鲜血不断从胸口落出,一滴,两滴,三滴,很快,洁白无暇的石板上就积了一摊红到发黑的血团。
小高洛正对着他,一眼就到了他重新站起来的身躯。
父亲,救我!
这是他的心声,那边,高权似有读心术一般,两人同时对了一个眼,高权扯着面皮,对他安抚一笑,同时手里做了一个凭空抚头的手势,嘴里无声的说着,没事,有我。
小高洛就像被打了一剂定心针一样,心神立马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果然,父亲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能救他!
这么想着,小高洛看大汉就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眼里的害怕都少了许多。
大汉背对着高权,高权又有意隐藏动作,自然没有注意到他逐渐靠近的身影。
这小孩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出来,怕是个脑子有病的吧。
大汉心中调笑,如同猫抓老鼠般缓缓逼近小高洛。
“小孩,反正脑子坏成这样,父母又都死了,以后也是被人欺负的劲儿,今个儿本大爷就做一件好事,送你去那极乐世界享......”大汉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卡了一下。
不可置信的低头,胸口那根木棍上还带着一个嫩芽,此时那个被镀了一层血衣的嫩芽还在微微颤抖,大汉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心头血!
“福......”说完最后一个字,大汉既懵又震惊的倒下了。
高大威猛的身体倒在地上惊起了一地灰尘,他死也没想到会被一个笼中困兽一息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