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阳光散去，整个石室的光线随之按下，天德亲昵地靠在可伊身上，他摸了摸可伊的心口，笑容渐渐消失，露出难过的神色，“可伊，对不起。”
“嗯？”可伊低头看他。
天德愧疚道，“我当时真应该先把自己杀了的。”
可伊正在帮他擦拭伤口，“傻瓜，这不是你的错，你当年要是死了，我们今日岂有机会相见？”
天德重重点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伊，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养好伤的，等出去，我把韩信那厮杀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可伊手上的动作微滞，“杀他作甚？只要他还是龙族的王，你对他动手，只会引起更多的杀戮，划不来。”
天德的下巴靠在可伊的肩上，一脸傲娇道，“我不管，若不是他，你早就想起我了。”
可伊继续给他上药，“韩信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去解决的，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养伤就好。”
天德蹭了蹭可伊的脖颈，低声道，“可伊，你真的不怪我吗？”
当年，他杀了可伊之后，真的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
可伊轻声道，“不怪。”
怎么会怪呢，天德后来变成了什么样，他也是知道的，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可伊，刚才找你的姑娘是谁？”天德忽然问。
可伊抹去天德尾巴上流下来的药水，道，“谁知道，不认识，上来就兴师问罪，应该是为韩信的事。”
天德冷笑，“韩信？他怎么了？他还能自杀不成？哼，也是，可伊回来了，他的李白自然就不在了，自杀都是便宜了他！”
可伊手上的动作放慢，“他不知道我回来了。”
“什么？”天德偏头看他。
可伊神情柔和，“天德，这次，你别跟他争了。”
天德微微起身，“可伊你在说什么呀？”
可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将天德扶坐起来，两人面对着面。
可伊握住他的手，神情温柔道，“我就回来陪你一个月，我们好好养伤，这次，你就别跟他争了，放过自己，好吗？”
天德反手握住可伊，微微蹙眉，“可伊你在说什么？”
可伊抱住他，“对不起，我只能陪你一个月。”
天德瞪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事，他挣扎起身，“我去杀了他，我去杀了他……”
可伊拉住天德，岂止天德力气过大，挣开可伊，拖着半残的身体往外走去。
可伊追上去拉住他，“你杀他又能如何？”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我只要杀了他，他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天德情绪激动，眼里渐渐被杀气覆盖。
可伊不敢使太大的力去拉住天德，他怕牵动天德的伤口，可天德却奋力要出去，“你杀了他也没用，这跟他没有关系。”
天德不听，走了几步摔到地上，爬着也要出去，“我去杀了他，我去杀了他！”
可伊跑到前面抱住他，“够了。”
天德挣开可伊，原先上好药的伤口又流血了。
可伊无奈地重新抱住他，“好了好了，我骗你的，我骗你的行不行。”
天德听此，才停止了激动的动作，他害怕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可伊将他扶到床上去，“好好养伤，你看，伤口又裂开了！”
天德抱住可伊，声音微微发抖，“你不能再离开我了，你要是走了，我马上死给你看！”
可伊叹气，挣开天德的怀抱，细细看天德如今伤痕累累的尾巴，转了话题道，“尾巴收不回去吗？”
天德噘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可伊看着被烧焦的那半边尾巴，心思凝重。
一般来说，只有真正死了才会现出原型，天德如今被逼得尾巴都收不回去，只能说明之前，天德真的是从命悬一线的情况下死里逃生。
可伊摸着上面的纹路，问，“需要养多久才能恢复？”
天德摇头，“不知道。”
可伊眉头微蹙，“疼吗？”
天德委屈道，“疼。”
可伊拿了枕头垫在天德身后，摸着他的脸道，“伤得这么重，以后不能再这么乱来了，知道吗？”
天德点头，“可伊回来了，我怎么舍得自残呢？”
这时，仆人们端着洗浴的热水进来，可伊将天德扶过去，天德凑近可伊问，笑问，“你要帮我洗吗？”
仆人见状，识相出去。
可伊帮他脱下衣服，“我不帮你，你还能自己洗啊？”
天德坏坏地笑着看可伊。
可伊往水里倒了些药水，然后对天德示意道，“进去。”
天德撩了撩热水，可惜道，“要不是受伤，我们就可以一起洗了。”
可伊把他扔进去。
天德从水里冒出一个头来，笑道，“可伊害羞了。”
可伊哼道，“再不安分，我就不帮你洗了。”
“好好，我不逗你。”
可伊帮天德轻轻擦去手臂上凝结的血块，天德靠在浴桶边上，问，“可伊，你刚才真的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吗？”
可伊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说不是，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死给我看？”
天德脸色一变，原先有些高兴的神色忽然看不见了。
可伊见此，怕他做什么过激的事，便道，“我骗你的，骗你的，别乱来。”
天德忽然不说话了。
可伊怕他做出什么事，时不时偏过头看他。
好一会，天德终于开口，他道，“你亲我。”
可伊看他。
“亲我。”
可伊犹豫了一下，还是俯下身去，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下，天德露出笑意，高兴地晃着尾巴，弄得水花四溅。
可伊也是微微一笑，只是那笑里带了几许忧愁。
——
夜晚，可伊抱着天德入睡，天上的星星闪闪发亮，似乎要跟着月光一起坠落下来，天德睁着眼睛看着上面那片美丽的星空，他想起了他和可伊大婚那天洒落下来的漫天星辰。
那时候的生活多好啊，就算有时候可伊对他闹闹脾气，离家出走一天两天，两个人也还是可以无忧无虑地继续过着让人眼红的日子，可是如今，一切已经变了，可伊不再能够一直陪着他了，至少以后不会了。
天德双眼无神地看着上面，他偏过头看可伊，心里有无止境地懊悔，可伊说得对，他把自己坑得太惨了，他以为可伊是真的不要他了，命什么的也都无所谓了，如果那些危机时刻他有半分爱惜自己的生命，或许就不要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天德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那尾巴收不回去了，上面原本十分好看的光泽也因为大火而被烧尽，现在留在的，只是一层丑陋的皮而已。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