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太阳还未升起,林雪滨和夏锦筠相约来到崔珍妍的小学门口,快要上课时才看到从校车上下来了背着书包的崔珍妍。
夏锦筠走过去对崔珍妍笑着说:
“小朋友,你爸爸呢?他有和你一起来吗”?
崔珍妍才上一年级,独自面对外人有些害羞,她看着面前的夏锦筠,小声说:
“没有,他昨晚都没有回家”。
夏锦筠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她说:
“那你是自己来的了”?
崔珍妍说:
“是校车上的老师来接的我”。
夏锦筠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是此时校园里面已经响起了上课铃,崔珍妍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扭头跟着一群同学跑进了学校。
夏锦筠看着这一幕,她对林雪滨说:
“怎么办啊,崔和英好像忙别的事情去了,昨晚都没回家”。
林雪滨说: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他没送过来签过字的合同,我们没法开始纪录片的拍摄,也不能采访。他是监护人,他的意见很重要”。
夏锦筠想了想说:
“要不,我们去学校里找校长吧,我们可以转换一下题目,把新世界下的孩子变成新世界下的学校。或者,我们再和校长聊一聊,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再来找找其他的家长。
昨天我们光顾着和崔和英说话了,等到结束的时候别的家长都走了。我们今天再试试,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的”。
林雪滨说:
“你说了算,你是老板”。
两人进入校内,校长在忙。于是两人来到校长办公室外的走廊等待,结果还没到十分钟,校长突然从转角跑出来,他对他们说:
“哎呀,你们又来了啊。正好,今天我们避难演习,你们可以跟着拍一下,但是说好了,你们可不能干扰我们的避难演习”。
夏锦筠说:
“一定不会干扰的,放心吧”。
此时的小学响起了警报,各个班级的班主任开始组织各个班级的孩子整齐的往外面走。相比于昨夜那些宁可被炸死也不愿意排队受冻的成年人们,这些孩子明显听话许多。尤其是一二年级的小孩子,基本上没什么动静都跟着班主任往外面走。
林雪滨从夏锦筠那里接过相机,相机带着录像模式。虽然用电,但是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林雪滨想着,不管最终创作的是什么主题的作品,前期都需要收集足够的素材。所以他没有排斥这种拍摄纪录片一样的工作,拿着相机跟着人群一起往前走。
避难所的入口在稍远的地方,孩子们走路要十五分钟。零下三十五度的气温下,这些孩子都穿的和小企鹅一样,臃肿的衣服让他们四肢关节活动不便,此时都和企鹅一样摇摇摆摆地往前走着。
学校没有安排校车直接接送,为的还是万一到时候不能使用校车,大家都还可以记得路。
寒冷的气温此时非常冷,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不少班级队形已经散了。马路上的其它车辆看到孩子们在穿行,便都停下车等他们走过去。而这么多的学生行进也实在容易出现意外,不一会儿就有孩子摔倒在地,还有孩子因为服装不够多而出现不适,正在哭闹着寻求老师的帮助。
有老师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扣在孩子们的头上,林雪滨也把自己的围脖围在一个学生的脖子上,让那个学生的脸只露出两个眼睛。
避难所终于到了,小学的这次演习是和附近几个单位与居民区一起进行的。那些居民和工人停在外面,让这些孩子先进入避难所。
避难所很深,很暗,很冷。不少孩子此时居然抱着老师的腿不走,嘴里还喊着害怕,死活也不往地下走去。
班主任不断地安慰这些怕黑的孩子,也不断地催促着高年级的孩子往里面走。孩子们继续走着,他们顺着长长的甬道走下去,经过若干个略大的空间,穿过几道打开的厚重大门。
随后这些人转了一个弯,继续往更深处的地下走去。
墙壁上的光是惨白的,很暗,而且那种白色被灯泡外壳影响,还泛着一点点诡异的绿色。深处的地下世界让小孩子们很害怕,但是好歹这里没有风,甚至温度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林雪滨一直跟着他们,他找到了人群里的崔珍妍,然后随着她的班级往深处走去。
避难所地下三层是他们的目的地,此处不知道离地面到底有多深。不过从墙壁上那些岁月的侵蚀看,修筑的时间倒是很久远了。
地下避难所不会只有一个门,只有一条路。主要通道的左右是一些侧向的通道和其它房间,人们当然也不可能在狭长的通道里席地而坐。除了这些狭长的通道外,总是要有类似卫生所、厕所、厨房、储藏室、电力系统和新风系统、三防设施、安保系统等一系列的配套区域。
有些工人在里面来来回回走动,不断地加固避难所的同时也调试着各个区域里的新旧设备。林雪滨知道,这个避难所建成到现在,已经快要一百年了。一百年前林雪滨的祖辈在这里工作,在一穷二白的年代里用汗水给自己和他们的子孙后代打造一个能够躲避危险的场所。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祖先的庇护快要显灵了。
林雪滨突然听到夏锦筠喊了他一声,他一边拍摄避难所内部的构造,一边听夏锦筠说:
“崔珍妍晕倒了,这里的卫生所还没有配医生,我们得带她去外面的医院”。
林雪滨听到这里,他把相机关闭,然后二话不说扭头走向崔珍妍所在班级的方向。
崔珍妍的班主任看着林雪滨与夏锦筠,想了想还是说:
“不行,你们不是监护人,你们不能作主带她去医院,但我可以带她去,至于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不管”。
林雪滨和夏锦筠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跟着一起去比较好。然后他们便和崔珍妍的班主任,背着崔珍妍快步跑过狭长的甬道,回到地面上。
附近一户好心的居民提供了一台车,亲自开车拉着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
医院此时也在演习,但是还是有不少医生护士值班维持正常运转,其中一个医生检查了一下崔珍妍的情况说:
“孩子没啥大事,就是饿的。又饿,又冷,又累,心理压力还大,就晕倒了”。
班主任说:
“她一个孩子,能有啥心理压力的,我也没给她们一年级学生留过作业啊”。
看到这种情况,夏锦筠松了一口气,她对林雪滨说:
“能不能联系到崔和英啊,你认不认识在紧急事态委员会的人啊,如果认识的话你去找找,崔和英不是说他也是一个委员吗”。
林雪滨脑海里思索着,想了想发现好像只有曲友波有机会认识这些人。但是现在手机不能用,没法马上联系到那个家伙,所以他说:
“我先给紧急事态委员会打个电话,让他们找找崔和英,如果他们不配合,我再找我朋友问问”。
说完,林雪滨便跑出去了。
病房里的夏锦筠和班主任围着病床上的崔珍妍,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现在学校的局势,说了有一会儿闲话,两人都无话可说。班主任突然站起身来出去生厕所,屋子里只剩下夏锦筠和崔珍妍。
夏锦筠看着闭着眼睛崔珍妍,对方小脸有些发白,眼眶也有些黑。不知道这么小的年纪,她为什么会这样。
夏锦筠一低头,再抬头的时候看到崔珍妍此时居然捏了捏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夏锦筠赶紧喊来医生,医生赶过来检查了一下崔珍妍,说了句:
“没啥事,给孩子吃点东西吧”。
班主任从外面进来,看到这样便自告奋勇的出去买吃的,借着这个机会,夏锦筠问崔珍妍:
“你早上没吃饭吗”?
崔珍妍说:
“吃了,我吃了剩下的几块饼干,还有一把大米”。
夏锦筠说:
“你爸爸留给你的饭吗”?
崔珍妍说: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我把大米泡在热水里,但是好像没有做熟,很硬的样子”。
夏锦筠抓住了崔珍妍的手,沮丧和难过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她说:
“你爸爸出门之前没给你留下吃的吗”?
崔珍妍看着夏锦筠,她过了一会儿说:
“留在了锅里,但是我不会用开关。我就吃凉的,但是昨晚就吃完了”。
夏锦筠问:
“那你妈妈呢”?
崔珍妍说:
“妈妈不和我们一起住了,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夏锦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嘴角下沉,感同身受一般的很不开心。夏锦筠抓着崔珍妍的手,她说:
“你知道你爸爸去干什么了吗”?
崔珍妍很吃力的摇了摇头,好似没什么力气一样。
此时班主任从外面买了一堆吃的回来,她也没生过孩子,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所以她每样买了一份,先把其中的热粥喂给崔珍妍。看到崔珍妍还想吃,于是又拿出面包和香肠来。
夏锦筠看着病床上狼吞虎咽的崔珍妍,不知道这个孩子在家里都经历了什么。那个崔和英委员作为大学讲师,也作为国家几种优秀青年科技人才计划的成员,怎么会这么忽视对女儿的照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崔和英不会无端的虐待自己的女儿,那么,这个家伙此时在何处呢?
医院里很冷,崔珍妍的班主任把大衣脱下来盖在崔珍妍的被上,然后又找来一个热水袋放到崔珍妍的被窝里。夏锦筠也抓住崔珍妍的手,慢慢地捂热对方冰冷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