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巨大的城市在一片寒冷中等待着,等待着第三波轰炸的到来。
第三波轰炸迟迟没有来,一开始人们觉得这是因为夜间第二波轰炸的失利让对方放弃了夜间继续出动。但是一直到天亮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好似对方压根不想趁乱扩大战果一样。
天一亮,城市里的搜索队伍开始不断地在城中和城外发现了大量坠毁的敌人飞机。那些飞机坠毁的到处都是,而里面的飞行员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活着。
此刻冰城市的火车北站附近,曲友波和王胜坐在装甲车里,王胜看着附近还在慢慢燃烧的轰炸机残骸说:“这种飞机我们本来是打不下来的,就算我们能打下来也不会打下来这么多。他们这次能损失这么多,一个是因为技术上的失灵导致的,另一个就是云层太厚,他们不得不降低高度来轰炸,正好落入到我们的防空火力网里面”。
曲友波说:“昨晚我们的空军在哪呢”?
王胜说:“你看那个残骸,机翼上面有不少弹孔。那个不是高射炮打的,而是战斗机的机炮打的。所以肯定昨晚有我们的空军在天上,但是一片漆黑中用机炮打,命中率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两人正说着,一位三支队的通信员走过来说:“支队长,我们支队的接应已经布置好了,就等他们的火车来了”。
王胜说:“昨晚警长怎么说的,我们已经不是防暴警察第三支队了,我们扩编后已经有了新名字”。
那个通信员一笑说了声:“嘿嘿,那个什么防卫纵队的名字总感觉不亲切,还是当镇暴警察自在”。他说着,随后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冰城火车北站位于江北的野外,这里其实已经有一百年的时间不被人们记起了。人们来这里一般都是依靠地铁和公交车,都是在别处上下车。
火车北站慢慢地成为了一个历史上的地名,除了偶尔被铁路系统内部拿来做一些事外,火车北站很少被使用。但是今天是个例外,因为那些露西亚的难民中有大量的对城市很有价值饿科学家和技术工人,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在北站而不是总站接收甄别他们。
远处慢慢地靠过来一个火车,火车进站的速度很慢,看着就知道是内燃机车。
那些露西亚人从车厢里撤出来,好似有些失望,其中很多人不会说星河神州的语言,有人用他们的母语说到:“我还以为这帮黄种人的国家会更安全,没想到现在也不安全”。
另外一个人指着火车北站附近的飞机残骸说:“但是看看那边,他们好像打下来不少新大陆的飞机”。
有人说:“那也没用的,现在的物资调运能力下,只能以一个地区的力量为主进行反抗,没法充分动用全国的力量。这对于防守方来说很不好,因为进攻方可以调配其资源,选择一个点进行突破,而防守方只能分为几个地区,被动应付”。
王胜看到这些人没完没了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对自己人喊了句:“防卫纵队一分队开始行动,把他们按照计划分成几个不同的组进行甄别”。
以防暴警察第三支队为核心组建的东北大区防卫纵队第一分队开始行动,这支扩编后的队伍有一百二十多人,其中一部分战士已经行动起来,把露西亚人按照年龄和自述的职业身份分为几个不同的群组进行甄别。
甄别工作不会只有今天这一次,在火车北站的甄别只是第一步的初步筛选。王胜看着这些从露西亚逃难过来的人,他知道他们很可怜,但是他自己的怜悯却只能付出一半,剩下的一半必须留给机警。他要防止有特务和间谍混进来,也要尽力的把该找的人找出来。
按照名单,这趟火车上一共有五个专家是必须被找出来,核实身份后带去科学园区的,那些研究所的研究需要这五个专家。
今天的甄别工作会干很久,其中别人的甄别工作交给别人干,二这五个专家则是王胜和曲友波亲自主抓。
他们行动之前,崔和英委员曾经亲自打来电话表示刘建阳的晴空委员会需要一个露西亚专家,这个专家叫迪米特里·维利耶夫。此人早年在星河神州留学过,会说一口不太流利的星河神州话。
王胜找出这个人并不费劲,但是核实这个人的身份却不容易。现在没有移动网络可以用,露西亚那边的数据他们又没有,所以只能靠照片和一些个人经历来比对核实。
一个自称迪米特里·维利耶夫的人站出来,王胜看着他,研究了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他说:“你是水利专家切尔年科吗?我们等你好久了”。
那个露西亚人说:“很遗憾,我不是,我是迪米特里·维利耶夫。我早年在冰城工业大学上的研究生,后来回到我的祖国。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会用这样方式回来”。
王胜说:“原来是你啊,真是巧了,你的老同学好像是我们的一位紧急事态委员会的委员,你想要去见见他吗”?
王胜心想,只要你去了,那么这个甄别工作就很顺利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面貌变化再大,当年一个班的老同学只要互相谈一谈当年的事情和细节,马上就能认出来是真是假。
迪米特里说:“我很想去,但是我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感觉不便”。
王胜连忙说:“不会不便的,他非常希望见到你”。
王胜想,这可由不得你见不见,谁也不想自己的身边混进敌人的间谍。不过,即便迪米特里是真的,那么也要监视他一阵子。这个人被敌人收买,成为间谍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陆陆续续找到了其他的四个专家后,王胜让其他人留在这里继续甄别,他和曲友波开着装甲车拉上这五个专家就往科技区飞驰而去。
车厢里,迪米特里对坐在他一旁的曲友波说:“怎么称呼”?
曲友波说:“你叫我曲同志就行了”。
迪米特里年过五十,他笑着说:“真是巧啊,我当年的老师就姓曲,这个姓氏好像不常见,说不定是你的什么亲戚”。
曲友波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这个城市有一千万人,再少见的姓都不可能只是一个家族独享”。
迪米特里说:“也是。话说我对冰城是有感情的,我们的曾祖父在这里帮助你们建立了你们的工业大学,我又在工业大学上学,而现在,你们又收留了我们,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谁能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
曲友波说:“正常,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
迪米特里问曲友波,他说:“你们把我们几个叫过来,肯定是为了我们帮助你们干点什么,能不能先透露一下,让我有个准备”。
曲友波却说:“我只是一个警察,不懂你们科学家的规矩,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迪米特里听到这里,他拍了拍曲友波的肩膀说:“别拘谨,你知道吗,我是个结构工程师,找我肯定是和建筑结构有关”。
曲友波没接话,他和迪米特里说:“你们露西亚怎么了?为什么跑出来”?
迪米特里说:“一言难尽啊”。
曲友波没说话,他看着迪米特里,听对方说。
迪米特里说:“平时大家都团结在自由伟大的露西亚联邦之中,但是一旦到了危急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矛盾马上就爆发了。
我见过太多人,根本不需要外敌的入侵和轰炸,他们自己就先乱了起来。我的家里被一伙人扔了土制炸弹,把我祖传的浴缸都炸裂了,而他们的动机居然是认为,这一切神秘现象都是我们这些科学家搞得鬼。
我们国内有很多人想着恢复三百年前的帝国,迎回教廷,因为他们认为现在只有帝国体制和神明才能让如此靠近极圈极光带的露西亚获得新生。他们认为只有获得神的保佑,我们露西亚才能变得更好。你知道这群保皇派一样得疯子还干了什么吗?他们居然成功的鼓动一支军队叛变,用炸药炸了我们宝贵的科研院校和航天器生产工厂”。
曲友波说:“我猜想他们并不是真的相信神明,而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积聚力量而已”。
迪米特里点了点头,认同的拍了拍曲友波。
曲友波继续问:“那你们的东部地区怎么样了,我有个朋友半个多月前从那边坐火车回来的,据说那里也出现了叛乱”。
迪米特里说:“我们露西亚是联邦制,首都出事后就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能源区附近炸断了能源输送管道造成了西部地区的冬季供暖恶化。而东部的几个州开始宣布中立,后来又开始宣布联合自保。东部不服从以前的联邦政府,也不支持那些帝制集团。至于东部内部,其实很多支驻扎在这里的军队都产生了异动,他们支持各自所驻扎的州的政府,形成了事实上的割据”。
曲友波说:“新大陆对你们轰炸了吗”?
迪米特里说:“不知道,我走之前还没有遇到轰炸。但是很多暴徒开始打着宗教或是地方族群的名号出来捣乱,他们闹得很凶,水厂、电厂、粮库、医院、学校都瘫痪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拖家带口来星河神州的原因”。
曲友波看着迪米特里,他知道这个情况多半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活不下去,这些骄傲的露西亚人绝对不会逃离他们的故土。
装甲车已经来到了研究所,接应的那些科学家和甄别人员也已经就位了,曲友波暂时完成了任务,他晃晃悠悠的走向休息处,赶紧给自己补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