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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四首歌

楚冰是被香味儿馋醒的......

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独特肉香,楚冰似梦似醒,有那么几秒钟,她恍惚觉得自己坐在家里,流着口水等待着妈妈做的红烧肉。

小小已经钻进厨房,抱着苏城的腿喊饿了。

楚冰怔怔的盯着摆在小餐桌上的拔丝芋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只是聊天时随口说了句自己是徽州人,他便记在了心里......

“马上就好,去洗手!”苏城先把小小打发了,又对站在厨房门口默不作声的楚冰道:“徽菜我不常做,大概不太正宗,不过味道应该还不坏。”

锅里正炖着的是一道徽式红烧肉,香气扑鼻。

楚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像梗了东西,发不出声音,深吸了口长气,缓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闻起来就很香了......”

“米饭还需要点时间,你可以先看一下谱子,在窗台上。”

一沓薄薄的五线谱,四首歌。

楚冰又一次被震住了,这才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写出了四首歌?!而且还去了趟菜市场买菜又做了顿饭......

其实这两个小时里,苏城做的事远比楚冰以为的多得多。

从原主“继承”来的记忆里,苏城并没有发现两个世界的音乐领域有重合的部分,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下楼跟花姐借用电脑,上网仔细查询了一番。

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华语乐坛的基本态势。

期间,向来豪迈的花姐罕见的有些扭捏的跟他搭话,苏城原本以为是要撵人,没想到是解释昨晚的事。

用花姐的话说就是:“要不是你姐夫死命拦着,我非把那王八蛋揍得他妈都认不出来!”

默默的给精瘦如猴的花姐男人点赞后,苏城代表刘孝武表达了强烈的庆幸,以他的语言能力,几句话便把花姐心里的那点羞惭驱散,眉开眼笑,重新变回了那个粗狂彪悍的女版镇关西。

花姐对待苏城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大概是被昨夜的事给惊着了,没想到这个窝囊的男子居然有如此爷们儿的时候。

等苏城走了,花姐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还是那个笨口拙舌、阴郁颓废的苏城吗?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能言善语、开朗积极了,此前两年见过的笑容都没这两天多。

花姐早就听见了苏城屋里传出的琴声和歌声,放在以前,她肯定要严厉告诫苏城离楚冰远点,昨晚从头到尾偷窥了整件事之后,让她改变了看法的除了苏城,还有楚冰。

那姑娘虽然长得像个狐媚子,可性子是真烈呀......

去菜市场的路上,路过书店,苏城买了本五线谱,坐在店里给顾客提供的休息区,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抄了六首歌的谱子,一式两份,将其中的一份用平邮的方式发给自己。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验证著作所有权的方式——利用邮戳上的时间证明创作时间。

或许是多此一举,但也有可能避免许多麻烦,苏城是个谨慎的人,他宁愿多做一点。

最正规权威的方法是去当地的文化部门,花一笔钱进行版权登记,可现在苏城既没有钱,也缺少时间,从开始办理到登记完成至少需要一个月。

六首歌里有四首是给楚冰准备的。

他的记忆库里有无数的经典,适合楚冰的当然远远不止四首,但是暂时有这四首就够用了。

反正歌就在他的脑袋里,随时用随时都可以写出来。

楚冰本来想把几首歌先浏览一遍,没想到这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逝去的爱》

“love is over

请你不要再提起

逝去的爱已逝去

谁也不必再追忆

......”

字很漂亮,力透纸背,就像写字的人,自信而沉稳。

双语组合的方式,在此前的华语乐坛从未出现过,从歌词看,这是一首伤情歌,却不是当下主流的哀怨悱恻、顾影自怜的路子。

情浓时,海誓山盟

情散时,撕心裂肺

当一段情逝去,唯有依靠时间抚平伤口,再相遇时,有些感伤、有些怅然,更多的是释怀和“让往事随风,不必再提、不必追忆”的豁达。

最让楚冰欣赏的是,这段感情的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完全不像当下的那些伤感情歌,失了恋便要死要活,哭着喊着哀求,卑微到尘土里。

楚冰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首歌里所表达的对待感情的态度,在脑子里过了遍旋律,轻轻的哼唱起来。

写的......真好!

当然好,在另一个世界里,《逝去的爱》可是当之无愧的华语乐坛经典之作,自80年由欧阳菲菲首唱中文版本,其后几十年间翻唱无数、改编无数。

这首歌难度不高,楚冰没有用多少时间就熟悉了旋律,可是想要唱好,唱出味道来,却需要花时间和心思逐字逐句的磨。

这才是第一首歌,后面还有三首歌没看呢。

依依不舍的翻过《逝去的爱》,第二首歌的名字叫《你的眼神》,楚冰读过一遍后竟没有看懂,这......算是情歌吗?

仔细再读,渐渐感受到了字里行间透出的细腻而又炽热的情感最牛的是通篇都没有情、爱字眼,楚冰震撼的无以复加——原来情歌还可以这么写?!

只因一个眼神,便满心欢喜,简直已爱得失去了自我。

楚冰有些迫不及待的翻开下一首,《我是一只小小鸟》,这又是与前两首完全不同的风格。

《你一定要是个孩子》——第四首。

好怪的名字,楚冰这么想着,开始浏览歌词,然后猛的捂住了嘴,泪水汹涌而出......

毫无防备的,她的心防被简简单单的几句歌词给刺穿了,那一刹,她从歌词里看到了自己。

苏城以为触动楚冰的会是《我是一只小小鸟》,毕竟这首歌与她的经历很契合,没想到引发她激烈反应的居然是相对晦涩难懂的《你一定要是个孩子》。

《我是一只小小鸟》当然是经典,这首歌写出了梦想和现实的反差,写出了小人物的挣扎和卑怯,写出了无数人的人生无奈和悲哀,但是对楚冰,这首男性视角的歌太硬了。

这首歌的内核实际上是一个时代的人的共同写照,与之对比:

“你像个孩子

那么任性的

想要寻找美丽他乡

你像个孩子

那么倔强着

路尽头过不去的高墙”

一个来自小地方的二十一岁女孩儿,在海都这座几千万人的大都市里,怀揣着歌手梦,背着卖身契一样的合约,几乎是被生存的本能驱使着勉力求活。

台上被嘲笑嘘哄,台下被讥讽排挤,被各色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

女孩儿却倔强着不肯妥协,也许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

这首歌,说的不正是楚冰么?

楚冰突如其来的崩溃把眼巴巴盯着拔丝芋头的小小吓了一跳,怯生生的拉着楚冰的衣襟道:“楚阿姨你别哭,我、我不和你抢,芋头都给你吃还不行吗?”

一副虽然我很心疼,但是为了你,我舍得的纠结表情。

“哈!”苏城终究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雨打梨花似的楚冰哭不下去了,看着瘪着小嘴的小小,哭笑不得。

“一人一半?”

小小的眼睛顿时亮了,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唯恐楚冰反悔似的伸出小指:“拉勾......”

小丫头一点都不贪心。

大概是在苏城面前哭习惯了,即便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肯定特别狼狈,但其实楚冰并没有感觉特别难堪,接过苏城递来的纸巾时还记得说声“谢谢”。

哭过之后,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四首歌都很好,特别好......”楚冰似乎觉得还不够,补充道:“比我听过的都好!”

“过了啊......”苏城摆了摆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能这么粗暴的对比。”

“哈姆雷特是什么?”楚冰好奇的问。

苏城牙疼似的嘬了下牙床,特么的说顺嘴了,这个世界没有过莎翁,当然也不会有四大悲剧,只能含糊的一语带过:“是一部小说里的人物......”

好在楚冰没有追问,她的心思都在歌上面呢。

“反正歌真的、真的棒极了!”楚冰认真的注视着苏城:“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啊......”苏城笑了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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