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父女悲情
白杨飘飘表悲意绿柳凄凄动哀声
余瑾下令给师傅修一座坐观。把师傅的金身以打坐的姿势用毡子围好。安葬在观内。请一伙经班在，念经祭祀七天。
七天后，师傅的丧事完毕，清晨起早，余瑾骑马去象牙山，急於父亲见面，快马加鞭，八十里地的路程。二个时辰到了马家寨后山城。
深秋之季，秋风吹落荷花碎，乌鸦啼叫是哀歌。几树枫杨红叶坠，夕阳欲沉落西坡。余瑾进入后山城下马直奔住房，这时正遇上黑虎出来提水，黑虎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多年前在树林中被救的那位女人。他迎上前去说：“你是相府三夫人余瑾姐姐吗？”
余瑾见眼前这位黑脸怪人，他穿一身青色衣服，契丹人装束，年龄三十上下，身躯矮小。个高不足四尺，二只长臂过膝，大脑袋，一对迎凤耳，黝黑的脸膛，鷹鼻，蛤蟆嘴，粗眉下有一双明澈锐利的鹞眼，目光兢兢有神。他相貌虽然古怪，童颜形象。但是他在发笑时，流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嘴边流露一对深深的酒窝，使你觉得他温和柔顺，温婉可亲，容易接近。余瑾见到这位奇特的怪人，非常惊讶，便惊愣的问道；
“你怎么认识我？你是谁？”
黑虎憨笑道；“我岂是认识！没有我的那枚金镖，你早就没命了。”
余瑾猛然想起，多年前在树林里救自己命的那位无名英雄就是他，传说的神弹黑虎难道就是他吗？真是太奇巧了。余瑾急忙赔礼说：
“救命恩人就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不相认，有眼不识泰山，愧疚于心！感谢你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余瑾向恩人哈腰施礼，拜谢这位救命恩人。
黑虎把余瑾搀扶起来，哈哈大笑说：
“哈哈！我救出一位姐姐，是我的福气，姐姐！我黑虎虽然脸黑丑怪，但是我的心是红的。我见死怎能不救呢？”
余瑾急忙问：“我爹爹怎么样？“
黑虎说：“我师傅就是想要见你，想你想出病啦！快进屋吧。”
他边说边接过马缰绳拴上院内一棵树下。把余瑾让进屋里。余瑾快步跑进屋里，看见父亲正在闭目躺在炕上，他消瘦的脸，无有血色，面目布满了皱纹，她望着父亲苍老病态的脸，一阵凄惨心酸。她控制不住自己激情，含泪大声喊：
“爹爹！爹爹！”她扑在父亲的怀里忍不住滔天大哭，耶律世义被哭声惊醒，睁眼一看；是女儿余瑾趴在自己怀里哭，他激动的想要坐起来，但是自己老态龙钟，坐立不起，只能卧着搂着女儿的头喊出：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他老泪纵横，用手抚摸女儿的脸，耶律世义喊黑虎：
“把我扶起来，我要仔细看看女儿。”余瑾也停止哭声，帮助黑虎把父亲扶起来靠墙坐在炕墙上。老人终于见到女儿了，精神突然振作，神态清晰了，说话也有力了，他打起精神说：
“孩子，不哭，不能悲伤，咱父女见面就好，应该高兴，你们相府和朝廷发生的是我都知道了。人死了，不可复苏，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塌雪泥。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要往前看，多想想活着的亲人。你的姑姑和你姐姐还健在，你姑姑在五台山白云观是道长，掌门人。你姐姐余凤在晋州的陈家庄，你姐夫林景棠任阳高县衙当官。你的双胞胎二个孙女，姐姐叫白姑被国舅妻子毋宁救出，妹妹黑姑被我和黑虎救出，放在萧怀忠家抚养，她们正在成长，你应该高兴啊！”
余瑾听见爹爹告诉自己姑姑和姐姐都找到了，而且自己的二个孙女都被就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在伤感中的惊喜。便急忙问道：
“现在二个孙女都在在什么地方？”
耶律世义说：“我要休息一会儿。”
耶律世义有些疲倦，要闭目休息，吩咐黑虎说：
“你把咋俩从买石板以后，到现在经过的事件，对你姐姐详细的讲述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再仔细端详女儿的面孔，分别二十多年的女儿的容貌。余瑾拉着父亲的双手说：
“爹爹！您休息吧！我听黑虎弟弟对我讲述。”
余瑾见父亲闭目养神休息，但两只手依然紧握女儿的手。余瑾便认真的听黑虎讲述。
黑虎从与师傅相识讲到到拜师。从买石板讲到如何找到王休姑与余凤、又讲述王休姑在回家的路上二次救人、与白云观的恩缘，余凤怎么迷路走失遇难，被韩德让搭救，后来和林景棠成婚，生下一女，黑虎两次去相府。第一次是护送余凤母女俩去相府成亲，把余凤的女儿林休媛许配给萧天赐，成为两姨亲。生下二女双胞胎。在回来的路上，正碰见余瑾在树林里遇难欲要被匪徒砍头，恰巧被黑虎用金镖营救，这次和余瑾见面时才知道此人就是余瑾姐姐。那年黑虎同师傅要回象牙山，路过上京去相府看望亲人。不成想相府迁都中京后相府被抄斩。在相府发现萧天赐，林休媛和大夫人尸体，又在林休姑怀里救出黑姑，然后安葬了三位亲人的尸体。在这之前仆毋夫人已经白姑救出——等等。黑虎把这一切，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给姐姐余瑾讲述一遍。黑虎最后说：
“我和师傅发现黑姑在她死去的母亲林休媛的怀里哭叫，师傅便把黑姑抱起。我和师傅把萧天赐夫妻和嫫婆三人的尸体埋葬在相府后花园内。然后抱着黑姑急忙跑出城来到那个饭馆。我们也雇那位奶妈，那位奶妈说：‘中午雇自己奶孩子那个女人叫毋宁，是当朝国舅的大夫人，国舅府和宰相府同时被抄斩。她从暗道逃出，去姐姐家宰相府给姐姐大夫人仆宁报信，可惜去晚了，只救出这个小女孩，她说；这孩子本是双胞胎，孪生姐妹，出生后她妈妈辨认不清，便把大女儿穿身白衣服，叫白姑，小女儿穿身黑衣服，叫黑姑。后来齐天太后就赏国名；白姑叫萧贞顺，黑姑叫萧贞姁’。奇怪的是；奶妈见这个这个女孩和她中午喂奶的女孩，不但模样相同都是一岁，而且脖子上都同样带着一枚金镖百岁坠。这二个孩子一定是那对双胞胎，孪生姐妹。我和师傅见这位女人忠厚诚实可信。就把黑姑交给她代养了。这位奶妈是契丹人，名叫赫戈单，她丈夫是郎中名叫萧怀忠。”
余瑾听到黑虎的详细讲解，一切真相大白，满肚的迷团都解开了。她对黑虎说：
“国舅的夫人毋宁，我们是亲戚。我二人相处很好，她带着白姑一定会尽心尽意，错不了，我要感谢她，报答她。不知她现在在何方？”
黑虎说：“毋宁和奶妈分别时只说；毋宁去找她娘家人，她父亲是晋王耶律隆庆。”余瑾说：“以后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这时耶律世义睁开眼睛说：
“我们的希望就放在这二个孩子身上了，可惜当时我和黑虎无能力喂养黑姑这孩子，只好把黑姑，放到萧怀忠家代养。现在取指一算已是九个年头了，孩子已经懂事了。多么苦命的孩子啊！”他寒心的说着，流下泪水。
余瑾说：“过几天黑虎把黑姑接回，由我来侍候抚养。”
此刻耶律世义又打起精神，坐起来，要听女儿讲述分别之后的经历。
紧接着余瑾便把於父亲分别之后，自己所发生的几件大事细致的告诉爹爹，自己和母子图的关系因缘，如何舍命保护母子图。钦袁太后为了篡权，一心要除掉自己，自己就於匪徒和钦袁太后一伙佞臣发生生死搏斗，受到陷害谋杀。萧浞卜被害，把自己逃亡的艰难历程；以及被逼迫出家。后来识破母子图，得到财宝，修庙宇，建立养老孤儿院，等等事，对父亲告诉一遍。
父亲听了女儿的这段非凡经历，感慨的赞扬说：
“相爷忍辱负重，尽忠报国，为国捐躯。使我敬之。你大义凛然，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坚韧不拔的于佞臣搏斗，维护大辽江山。为李道长守住宝图，讲信誉忠诚。做慈善济贫，修建寺庙，孝佛敬天，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教诲，我们王家血嫡后续有人啦。所有的亲人我都见到了，我心满意足啦！我一生想要办的三件事，都实现了，我死而无憾。”
这时外边传来喊叫声：
“爹爹！我们把药买回来了。”原来是薛福山和赵招弟买药回来了。黑虎告诉余瑾姐姐说：
“他夫妻二人是师傅的义女。她夫妻倆，自从师傅卧床不起，他二人就来侍奉师傅已经半个月了。今天清早，他二人骑马去咸州府给师傅买药，才回来。”
余瑾和黑虎出去迎接，黑虎见到干姐不但买了药，还买来许多好吃的食品，急忙接在手里。余瑾见到二人非常惊讶；原来就是前年过辽河自己被劫后，搭救我的客栈掌柜薛福山夫妇二人，她大吃一惊说：
“怎么会是你们？”她疑惑的问道。
赵招弟见余瑾是一身出家装束，惊喜的拉着余瑾的手说：
“二姐！您出家当尼姑啦！您今天什么时候到来的？我们找您找的好苦啊！干爹非常想见你，盼你都想出病了。”
余瑾说：“我从你家出来以后，来到这山庄，见父亲不在，知道父亲还在寻找亲人，没有来山庄，我就落到威远堡龙潭庵出家当了尼姑。刚出家不长时间，我又回上京办一件重要事，二年没回龙潭庵。前一个月我回到龙潭庵，我师傅告诉我说：‘有一个叫黑虎的人来找你，说你父亲在后山城等着见你，’我办完师傅的丧事。便急忙来到后山城。”
赵召弟点头说：“原来是这样，你们父女终于团聚了，恭喜你们！”
四人进到屋里。
余瑾问赵召弟说：“你们怎么和我父亲相识的？”
赵招弟便把和干爹相识的过程讲述一遍，然后赵招弟来到干爹面前问候病情说：
“爹爹！您今天精神好多了，是见到二姐高兴的吧？”
耶律世义高兴的说：“是的，今天和女儿余瑾团聚，病情立刻好多了。”
赵招弟对义父说：“郎中说您老服完这付药病就会一天天的好起来，我熬药去，你和姐姐先聊。”
耶律世义说：“今晚我不吃药，你去做一桌丰盛的酒席，咱们一家吃顿团圆饭，庆贺庆贺这来之不易的和家团圆。”
赵招弟高兴的说：“正好我买来很多好吃的下酒菜，黑虎猎取的山物还有。我这就去做菜，二姐你陪着爹爹叙旧吧，多年没见面了。”
赵招弟和丈夫去做菜饭，黑虎忙着抱柴提水收拾山鸡。屋里父女俩相互询问离别之情，回顾二十年的坎坷历程，父女二人有千言万语也交谈不完离别二十载的心情。
一个时辰工夫，一桌丰盛的酒席做好了，桌子放在炕头上老人面前，耶律世义原坐不动是正位，左边坐着女儿余瑾，右边着干女儿赵招弟。对面作陪的是薛福山和黑虎。耶律世义吩咐黑虎把自己亲手做的葡萄酒拿来畅饮。老人首先举起酒杯说：
“这杯酒第一是祝贺我女儿回家，我父女团聚。第二祝贺我任了干女儿，感谢她一家人护理我，给我增添了亲人。第三我有了徒儿黑虎，有人继承我的金镖绝技。来干杯！”赵招弟说：
“郎中说，爹爹的病不能饮酒。”她急忙去夺干爹的酒杯，可是干爹已经喝入腹中。女儿和黑虎同时劝说父亲不要再饮酒了。父亲听了哈哈大笑说：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你们别再阻拦我，打消我的雅兴。叫我欢愉起来吧！你们知道我为啥这样喜悦欣慰吗？我告诉你们；我后半生想做的三件事我都做到了，第一件事是给父母复仇的大事，我们完成了；第二件事寻找亲人。我不但找到了，而且都见面了，而且又添了一辈，有了二个外从孙女黑姑和白姑。第三件事是；把老人的尸骨安葬在象牙山，是我多年梦寐以求的事。我为祖先守坟做到了。这三件大事我都达到啦！完成了。我满意，我高兴。”
耶律世义边说边把自己做的酒斟满杯，一饮而干。孩子们只好依着他，满足他高兴，也就随着喝起来。
耶律世义酒兴上来，满面红光，兴致勃勃的接着说：
“假如我因饮酒而死，你们不必悲伤难过。饮酒而死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分，我安然升天，这是喜事。我最后的遗嘱是；第一，保护好白姑、黑姑二个孩子，他们是辽国的未来，是大辽的将来的根苗。第二，不能忘掉白云观的亲人，凡是与咱王家有血缘关系家族成员的尸骨或牌位，都必须安葬在象牙山后山城王氏家嗣堂内。以后由余瑾负责建一座家庙，由黑虎永久守护。第三，因为余瑾远在它寺，吟读佛经，不能常回象牙山，我希望薛福山和赵招弟夫妻二人能协助黑虎照看护好山城。你们能否做到吗？”他在拷问女儿余瑾和徒儿黑虎与干女儿夫妇。
余瑾觉的爹爹突然在此时说出遗嘱，察觉父亲的言语有些失常，有不兆预感，便恳切的说：“爹爹您老放心，女儿保证照办做到。”
招弟夫妇也表态说：“爹爹请您老一切放心，山城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黑虎是我的亲弟弟，我们会实心实意的维护山庄，帮助黑虎弟弟护好王家祖坟。”
黑虎跪在地上含泪说：“我六岁失去父母。在深山老林里过着野人生活，是您老搭救了我，教我武艺，学会金镖本领，是您养活我二十年，俗语说；师徒如父子，您比我亲生父亲还亲上百倍。您老的嘱咐我牢记在心。一定照办。”他说完便给师傅磕头。
师傅说声：“起来吧！我非常幸运的收了你这好徒儿，我死而无憾。你们都满足了我的遗愿。我满意了，我高兴。我走在酒泉之下就会瞑目了，你们喝酒吃菜吧！我要睡觉休息了。”
耶律世义躺在枕头上面带笑容，安详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余瑾见父亲没有了气息，便呼唤爹爹，一代英豪镖神耶律世义就这样含笑安详的一觉未醒，归西了；他是那样安详的离开了人世。耶律（王）世义，寿终正寝，寿年七十九岁。
余瑾头贴在父亲的怀里，连连喊叫爹爹！放声痛哭。黑虎、赵招弟和薛福山同时跪地大哭。
正是；
山城念悲声声泪声声呼父灵
莲水长哀人人血人人哭英魂
一会儿山下村屯来了很乡亲，祭棂吊唁。由薛福山，黑虎张罗发送老人的一切事项，雇鼓乐，请经班，披麻戴孝，灵柩停放七天，行孝安葬完毕。余瑾跪在父亲坟前久久不肯离去。父女情海思涛蓬勃不息，正是；
想父音容空有泪，欲闻教诲杳无声。
从此余瑾每日太阳升出到父亲坟墓前守墓，一直守到太阳落山。一连守了七七四十九天。守孝不知红日落，思父常望白鹤飞。守墓完毕，她对黑虎说：
“我在山庄守护，你去里木图镇萧家把黑姑接回来，黑姑住的地方距离都城朝廷太近，时刻会有暴露的危险，会给萧怀忠家找麻烦。把她接回，由我来抚养。”
接着余瑾又对赵招弟夫妇说：“感谢你二位离家数日，来照顾父亲，你们也应该回去照顾家了，如果你的二个孩子愿意跟黑虎学武艺，等黑虎回来就把二个孩子送来。”
招弟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二人两边跑，都能照顾。我暂时不回去，薛福山一人回去就行了，我在这陪着姐姐给父亲守灵。等黑虎把黑姑接回来我再做决定，如果姐姐修建寺庙没有时间，黑姑暂时由我来照顾也可。”
就这样定下来；赵招弟陪伴姐姐余瑾留在后山城给父亲守灵。黑虎明天就出发去往中京达里木图镇，萧家接回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