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奕晴始终没有开口,华辰初压着烦躁等了很久,终于失望地松开她。
他沉默着把头侧到一边去,不去看她。
姚奕晴悄悄看了他一眼,灯下他的侧脸很白皙斯文,轮廓也很好看。
辰初,对不起。
她默默转身,走到冰箱前拿食材,又默默走进厨房。
她知道,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她自己把自己逼成这样的,可她又清楚地知道,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原则做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开了水龙头,她很认真地淘米洗菜,却不知道等一下要怎么和华辰初吃完这一顿饭。
华辰初等姚奕晴走进厨房后才往她的方向看过去。
平时他很喜欢看她低着头在水龙头底下洗菜的样子,今天看着只觉得刺眼。
她的背影显得很孤傲,很安静,好像不与任何人有牵连。但她确实又为了丁楚恒放弃了他。在她心里,是不是只有权衡分析、选择以及放弃。就连爱情,她都用这样绝对理性的标准去对待。
他突然感觉她一点也不温暖,还很冷漠,冷漠到还可以不顾她自己。
可矛盾的是,她虽然不顾她自己,却是为了保护别人。只是那个人不是他华辰初,不是她说以后都会爱的男朋友。
姚奕晴并不知道,丁楚恒父母的事,华辰初早已了解。
所以她刚刚所有的无奈与权衡,睿智机敏如华辰初,他都猜到了。
丁楚恒父母的死确实很重要,可他背上背负的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姚奕晴并不知道,他不怪她,他只是不能接受她不愿意相信他,还非要把自己逼到孤立的状态,然后逼着自己权衡,逼着自己做出权衡后她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最符合她内心感情的选择。
她根本不把她自己的感情当一回事。
这样的她,让人心疼又让人心寒。
就像是经历了太多冷漠对待的人,你心疼她想对她好,但你又明确地知道,你对她再好她也冷漠成性了。
他到底要怎样才能把她的心暖热,让她学会感性一点?
感情和商场不同,商场中为了利益要不断权衡取舍,但是感情遭受过多的权衡就不纯粹了。
姚奕晴确实会注意感情的经营,但她把爱这件事情理解得太过刻板化。
姚奕晴切菜的时候分心切到自己的手,疼痛感使她清醒过来,她本想随便用水冲一下,但看着食指上深深的伤口,她放下刀,静静走出厨房,穿过客厅去卧室拿创可贴。
本来刚切到手的时候还没那么疼,神经反应过来之后越来越疼,她意识到好像不仅仅是创可贴能解决的问题。
还好家里有药箱,还好她有家庭割伤急救的常识。
家里所有的东西在哪个位置她都了然于心,拿出医药箱,消毒,上药,然后轻巧地缠绷带,整个过程很流畅。
她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后,走出卧室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华辰初,却听到厨房传来很大的哗啦啦的流水声。闻声望过去,看到华辰初竟然站在厨房里。
姚奕晴走进厨房,这才看清楚情况——厨房的水管有一处爆裂了,就算关了水龙头,水管里面的水也是来势汹汹地往外四射喷溅。
华辰初正在查看水管破裂的具体情况,看到她进来,眼神轻轻划过她刚刚包扎好的手指,没说话,又俯身去看水管。
姚奕晴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华辰初用绝缘胶布绑住了漏水的地方,停下动作,回头淡淡地说“:情况有点复杂,我找人来修。”
她想说不用了,其实这些我都会。可那样华辰初会很没面子。
“:嗯。”她点点头。
厨房的水管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姚奕晴第一次是找维修工人来修的。她从小就有追求完美自我的强迫症,自己能有时间学会的东西就主动去学。所以第一次师傅修水管的时候她在旁边看得很认真,也记下了操作过程。维修原理她都懂,流体力学她看化工原理方面的书籍时还挺感兴趣的。
后来她干脆买了工具,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自己动手修的。
不止水管,电路出问题了,她也是自己修检。换灯泡啊,家里的柜子要安锁啊,手机电脑出现故障等等问题,她也喜欢自己动手解决。她也一直都很喜欢这种自我价值的实现,完全依靠自己的感觉真的超级棒。
学习真的非常有用,她很高兴自己一直都对学习抱有热情去不断提升完善自己。等到所学知识加以实践带来成就感的时候,学习过程中所有的枯燥都微不足道了。
这是她小时候自闭时最大的乐趣。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华辰初还是让维修师傅赶过来了,换成是姚奕晴这个点要找维修师傅,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师傅进厨房看了一会情况后二话不说开始维修,姚奕晴看他操作的同时在心里默默猜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就像她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课解题猜老师下一步的过程一样,其乐无穷。
师傅修到一半,回头有些尴尬地看了华辰初一眼“:不好意思,华先生,我走得太急,忘了带pvc胶水。”
姚奕晴的视线不自觉落到流理台左下角的柜子里,那里各种修水管的工具一应俱全。
华辰初正站在那个柜子旁,很容易就能拿到,可她要是说出来可那样他会很没面子。
“:刘师傅,那您现在去买要多长时间?”华辰初问。
“:这个,现在这附近的超市都关门了,估计得到城中心去看看或者我回家取,往返最快都估计要一个小时。”
华辰初看了看虽然绑了胶布但还在小股小股往外冒水的水管,刚刚水管突然爆裂,炸得水花四溅,他拿绝缘胶布又用了点时间,现在厨房里几乎整个流理台上都是水珠,而且墙上也有水。
姚奕晴又有洁癖和强迫症,他不知道她忍不忍得了。
刘师傅再往返一趟的话,他不敢保证中途会不会又有别处的水管爆裂,或者出现更大的问题。
可他目前没有别的办法。
华辰初看了姚奕晴一眼,她一脸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不出情绪,他的视线又再一次落到她手上,转而轻轻瞥了一眼案板上的刀。
“:刘师傅,我送您回去。”华辰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