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台上一片狼藉,犹如狂风扫过,厚厚的木板被石弹与弩矢扯得七零八落。刘致细细观测木板厚度与战船无异,效果令人信服。回过头来见太史慈正若有所思,笑着提醒道:“子义如在水上交战,这番攻打之后,是否稳操胜券?”太史慈却不住摇头:“此法用于攻城尚可,用来水战还需商榷!”刘致却微微一笑,转身去问张辽:“大兄以为如何?”张辽正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听刘致发问随口便回道:“这投石机虽威力大,但操作繁杂,需要精明士卒勤加训练才行!”刘致点头认可,从袍袖中拿出来几张纸卷,递给太史慈道:“这是我设想的战法及训练要求,给你借鉴一下。依此制定水军训练之法!”又对身后垂手而立的于成道:“工匠们劳作辛苦了!将我带来的财物酒肉,犒赏给每个工匠,不得遗漏掉一人!”太史慈急于了解战船具体情况,忙着去找马钧请教,于成知道马钧不善言谈,也陪着他一道去讲清楚。
张辽与刘致独坐在屋内喝茶,分开近乎三年时间。二人都略感生疏了!张辽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刘致不再是初次见面时,那个拘谨瘦弱的少年。刘致起身给张辽续上茶水,笑嘻嘻问道:“大兄此时能来辽东,小弟着实欣喜,不想我等兄弟能在此相聚!”见刘致仍然是与自己兄弟相称,张辽恍如昨日,不禁感叹:“数年之间子敬能有这般成就,而我却未成一事,着实让我汗颜啊!”刘致连忙宽慰道:“大兄身处朝堂官场之中,此非兄所擅长,难免会有些不如人意!”张辽苦笑一下:“想当初子敬之言语,竟是属实,可惜我不该当作虚言而不顾!此次前来探望张翁一家,也是想再向子敬讨教一番!”刘致收敛起笑容,神情郑重起来:“以大兄之才,足以封侯拜将,想要作出一番成就。却不是在此时!”刘致开始推心置腹,帮助张辽认清目前形势:“自董卓率凉州兵马,占据洛阳后,独揽大权,号令天下。此举已经触动众多士族豪门利益,必将有所作为。双方倘若开始争权夺利,董卓凉州兵将虽精锐,却不足以抵御中原数州兵马围攻。况且董卓军士卒四处抢掠,军纪败坏,使人心俱失。”张辽亦有同感,不由点头赞同:“正因凉州士卒声名狼藉,我耻于为伍,才至于进退无路之地!”刘致强按心中招纳之意,张辽身份与高顺和于禁等人不同,早与有官职在身,就是现在骑都尉的官职,也与自己这边塞镇北将军地位不相上下。贸然招揽唯恐引起张辽反感。刘致心念一闪即逝,安慰的话脱口而出:“大兄不必急于求成,现在中原乱相已露端倪,不久之后,就会天下豪杰并起,当有大兄用武之地!”张辽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子敬对中原之事了然于心,自是已经早做准备了?”刘致此时却显露出为难之色,口中有些含糊其词:“治理辽东时日尚短,又有扶余与高句丽新平未定。文只有田丰和荀攸二位先生可用,武将不过高顺与于禁、典韦,太史慈这四将。根基尚浅只求自保,尽力为百姓寻找一快避乱之地罢!”张辽焉能看不出他在故作姿态,只是微微一笑,便低头不语陷入思索之中。
匆忙走进来禀报的周仓,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是田丰派人让刘致速回襄平城,说有要事相商。细问来人之后得知,自董卓进洛阳城后,依仗兵强马壮,肆意妄为,且独揽大权,废少帝刘协,立新帝刘辩。让士族豪门在消灭外戚与宦官后,本欲独享权力之野心破灭。与董卓几番较量失败后,悟出军队的重要性。袁绍远离洛阳为渤海太守,袁术回南阳在江淮一带发展势力。曹操则逃回家乡招兵买马,在兖州竖起讨伐董卓大旗。现在曹操与各地讨伐董卓檄文已传至辽东郡,田丰将此视为机会,才急报刘致回襄平城商议此事。
沓县到襄平城的道路早就修缮得平缓,甚是便利。太史慈与张辽不堪马车厢内憋闷,各自寻匹战马比试骑术。留刘致独自一人在车厢静思,在心里权衡着利弊,田丰以书信表示出态度,是倾向于加入联军出兵,为日后进入中原积累声望。而刘致却早知道这联军,注定一事无成,打着讨伐董卓旗号,也只是各势力在为自己脱离朝廷,割据一方,找寻的借口。刘致不想派孤军深入,空跑一趟。也不愿意过早暴露出实力,引起各路豪强注意,让他们有防范之心。而如何说服倔强的田丰,着实有点头疼。
田丰决心已定,不惜将荀攸从扶余找回襄平城,以替代自己职责。自己为随军出兵洛阳准备着,而对荀攸置疑的看法视而不见。等刘致回到襄平城,辽东周边局势略有变化,扶余逃走的贵族怂恿数个部落,分几路攻袭夫余之地,典韦左右难支,不得不由高顺带兵增援。于禁出兵鲜卑已经将近月余,不见有回兵消息。田丰纵然力主出兵讨伐董卓,也是有心无力。刘致即然无意参与讨伐董卓,也乐得拖延时间,静等洛阳方面有了结果。
辽东郡内城防空虚,刘致注意力集中在右北平郡公孙瓒方向,唯恐他趁虚而入。而公孙瓒则忙着攻打青州黄巾军,数战皆胜。一时之间声望大涨,实力也快速增长。这让公孙瓒越来越骄横,不再将幽州牧刘虞放在眼里,二人之间的矛盾愈发日益加深。田丰同荀攸商议后,建议刘致依然交好公孙瓒,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敌意竖起强敌,应允公孙瓒的粮草照旧提供。对刘虞所令不得主动进攻鲜卑,则不与理睬。刘致留意到田丰心绪未变,并没有因为讨伐董卓提议被拒,而受到影响。依旧照常梳理政务,出谋划策,心下稍有安慰。
讨伐董卓的联军消息不断传过来,袁绍众望所归成为盟主,屯军于酸枣。不出刘致所料,众多豪强果然各怀心计,为保存实力,只是观望畏缩不前。董卓见洛阳难守,便尽掠财物,驱赶官吏百姓强迁至长安,又将洛阳城焚烧殆尽。只有孙坚与曹操主动出兵,孙坚尚有胜负。而曹操损失惨重,险些丢了性命,气恼之下,恨恨退回兖州,招集兵马重整旗鼓。众家豪强见汉室威信俱废,便一哄而散回到自家属地,各自施展计谋武力攻城占地,扩充势力范围。
听罢田丰讲述数月之内,中原说发生的一切,屋里顿时陷入沉默。良久之后,王烈悲愤声音颤抖着响起:“数百年汉祚,竟毁于董贼之手!”满屋人皆静坐不语。刘致见状轻叹一声:“虽是此时董卓将洛阳皇城毁于一旦,细想这灾祸却始于桓灵二帝之时!几十年间汉室民怨沸腾人心尽失,应有此劫数,自是难免!”感叹之后,刘致猛然提高声音变得慷慨激昂:“我欲伸大义于天下,匡扶汉室,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望在坐诸君助我!”同时站起身来,一躬到地。众人此时神情各异,于禁与典韦大呼小叫,喜形于色。太史慈亦是随声附和,情绪激动。唯有高顺与身边张辽对视一眼后,若有所思。刘致在众人注视下,缓步来到张辽面前,又深施一礼:“刘致初来中原时,承蒙二位兄长不弃,百般呵护。弟均铭记在心,今拜请兄长与我同成大事,望勿推辞!”张辽早已经被张翁夫妻与高顺说得动心,又见刘致在众人面前相邀,颜面已然给足,虽来辽东尚晚,将来也无人会被小觑,乐得顺水推舟,满口应承下来。多年苦心经营,终于有了结果,让刘致心里暗自得意。
刚坐稳身子,刘致便听到荀攸发问道:“子敬欲以何策治天下?”此言一出,屋内顷刻间寂静无声。刘致微微一笑,似早有准备:“自武帝时,已定以儒学教化百姓,以法家束之!”停顿了一下,见众人皆侧耳倾听,话锋一转:“却有所不足,儒学只传承士族豪门世家,并未及百姓之中!而律法则过于苛刻,又对皇权无丝毫约束,以致肆意妄为,自古有夏桀商纣,近之桓灵二帝。”话一出口,刘致感觉这个比喻不妥,忙看众人并无过多反应,才松了一口气。听刘致谈及儒学教化,田丰有被利用感觉,心里顿生不满:“在辽东各地兴建县学,又兴科举考试,可是你早有预谋?”刘致急忙摇头解释:“只是元皓先生将此事督办的完美,我才兴此意念!先生之功,我岂能自居?”见他把自己推脱得一干二净,反到让田丰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喜忧参半难以再言。荀攸眉头紧皱,依旧对刘致将如何任用士族的问题上紧追不舍:“自古以来,帝王均以士族御民。而子敬兴科举考试,是欲破此例?”刘致深知此事关重大,自己尚未想好了言辞,便敷衍道:“科举并未将士族排斥在外?只不过是选才之各自擅长。此事详情待日后与公达先生细商。”这让荀攸感觉到刘致对士族态度并无太多敌意,悬着的心稍作平息。于禁终于等到插话机会:“我等要何时才能起兵,又如何攻伐?子敬心中又有何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