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还是要等吗?”歌利亚的身子向后倒,双手撑着身体,“我可以知道我正在等些什么吗?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听完之后,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其他的办法。”
“当然可以,只是会有些吓人。”
埃里克再次往楼下看了一眼,估计应该没人听得见了才说:“你应该见过神谕共生体这种东西吧。”
“什么神谕共生体?”
“啊?我听说猎手会给你的共生体,最后给了尤格的啊,你难道不知道?”
“哦,你说那个啊,我当时还在想为啥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起那种名字。说起来,我是知道尤格替我收了那个共生体的,只是因为从来没见他用过,所以关于这个我只知道这是猎手会的标配。”
“神谕共生体可以抑制并吞噬来自荒神的侵蚀,并且将它们转化为神谕能量,可以说是一种借力打力的神奇生物,但是由于培养起来十分困难,这些只能给猎手会用,受到侵蚀的普通噬神者都是没有资格使用的,当然啦,送给你是例外。”
说到这里,埃里克停了一会儿,吸了一口烟,随后拍了拍歌利亚的肩膀:“我们为了对付荒神创造了哈迪斯,但是哈迪斯却因为觉得我们比起荒神来说更为弱小,更具智慧,所以将人类作为了他优先打击或者拉拢的对象。由于他行动不定,很难针对性地对他形成有效的包围,而人数太少又对付不了他,于是芬里尔总部就定下了第一个对付他的计划,那就是由雷托斯家族为他提供生物技术,然后在其中留下破绽,这能在加速研究荒神与人形荒神的进度的同时,也能在适当的时机一举歼灭哈迪斯及其拥趸,听上去是个一举两得的计划。”
“可是啊,嘿嘿嘿,”埃里克笑着抖落了烟灰,“可惜的是,我们还是太天真了。我们当中有些人就觉得,跟随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加上为了安全起见,整个计划的内容是不会透露给顶层以外的人员的,结果就是有不少人以为雷托斯家族被芬里尔抛弃了,于是就叛变了,整个雷托斯家族因此变得支离破碎,哈迪斯也在转瞬之间变得非常强大,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听上去没有我的什么事情啊。”
“请听我说完,很快,我们就不得不开始制定更加激进的计划,以立刻遏制哈迪斯的行动。那个时候,我们的噬神者花了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追踪到了哈迪斯,并且用……一个平民的代价……但是我们错了,那只是个发了疯的雷托斯药企内的一个普通雇员,用哈迪斯赐给他的力量假扮的。真正的哈迪斯,已经跑了。”
“跑到极东支部去了?”
“当时还没有,只知道它躲起来了。毕竟曾经是人类嘛,当时的它也不算强大,所以自然会选择躲起来。本来嘛,我们想,牺牲一个平民,砍下了哈迪斯的一条臂膀也不算亏,可是之后的事情就闹大了,事情出现在我们的内部。”
“哦?”
“啧,我感觉现在的你应该能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被烧死的了。这件事情,是个引子,这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
埃里克把烟甩出去老远,看着半截烟冒着烟打着旋落向楼下:“做出这个决定的,是雷托斯家族的一个管理层人员,当然,他本人不姓雷托斯,是个外人。他的女儿就就读于断崖学院,说来也巧,那个死去的平民的儿子,也在。于是一场可怕的报复就开始了,女孩被那个男孩下了迷药,拖进了美术教室的储藏室……”
说到这里,埃里克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她的右脸被那个男孩给剥掉了,用的还是一把锈钝的美工刀。啧……”
埃里克又掏出一支烟,被歌利亚一把夺了丢了出去。
“没完没了的,我们还是快点比较好。”
“唉真的是……行吧。你应该知道,被那样剥去脸皮,用的还是锈刀,那个女孩还因为羞于见人,在储藏室里面躲了整整一天。没敢出声,等你傍晚经过美术教室,听到细小的哭声,从而发现她的时候……唉……”
“破伤风……”
“对,我们把她的半条命捡了回来。你去医院里看她,她虽然看着你但是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当时我第一次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也没能料想你的报复心会强大到那种程度。几天之后,我们得到了断崖学院的化学教室失火,以及你被严重烧伤,那个男孩不知去向的消息。当然,后来调查发现,其实那个男孩就在化学教室里……反正事后调查是我们说了算,不过呢……学过的,动起手来可真狠啊。你虐杀了他,估计是自知罪责难逃,于是就想到了把自己和教室一起烧掉……啊这当然,只是我的猜想啦,你也全忘了不是嘛。”
歌利亚听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瑟瑟发抖,就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一般。
埃里克接着说道:“所以玫兰莎才会想让你忘掉这一段往事,重新做人。不过我的意见就不同了,我觉得这件事一定要让你知道,这就是你的罪孽,就算是你死过一次,换了个皮囊,就算是出于保险起见,在断崖学院的雷托斯家族的学生并不会使用真名,也不应该忘记,应该引以为戒……啧……抱歉,还是让我抽一根吧。”
这次,歌利亚没有再阻拦。
“嘶……呼……啧,接下来就是一次……巧合,奇迹,或者说是……命中注定?猎手会的某个鬼才为了对付哈迪斯,想要再做一个哈迪斯出来研究,结果因为操作失误,你的这身皮囊,也就是苏诺·卡欧斯·布莱恩,永远地失去了大小脑。然后呢,你又被烧成了那个样子,匹配一下,好像可行,于是,一场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台实际在人体上开展的换脑术就开始了。在此之前呢,有个……杂种……提出了一个……奇怪的……理论:既然,变异的代价已经支付过了,何不继续呢?于是当时就剩下全脑和半段脊髓的你就被泡进了神谕溶液里,为了与以荒神哈迪斯的力量为基础建立的,更加贴合苏诺的身体同时也更加强大的神经系统,产生真正稳固的连接。”
歌利亚感到自己的头皮都快炸开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在杂乱无章的思绪如同围在驱蚊灯附近的昆虫一般飞舞之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喂,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可以么?”
“说吧。”
“那个女孩是不是……会拉小提琴。”
“我听说好像是这样的,怎么了?”
“哦?嗯,我知道了,你继续吧。”
“啧,我说到哪里来着?”
“神经链接。”
“啊对,那时……”
“我记得你说过,当时的哈迪斯并没有离开欧洲。”
“你倒是……算了,你来问我来答吧,我一个人说也腻了,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好,那……哈迪斯大概是在什么时候离开欧洲的?”
“没人知道,但是它出现是在那次袭击之前的两三个月。”
“哦,也就是说,尽管芬里尔在不停地找哈迪斯,它也还是在欧洲躲了好几年,还是在雷托斯家族成为内奸的情况之下?”
“是的。”
“那雷托斯的人没啥当内奸的天赋啊,怎么连哈迪斯的准确位置都报不准?”
“是玫兰莎,是她主张把错误的情报送给芬里尔的。”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嘘……安静……激动什么,想让别人听见?”
歌利亚只得小声问:“她疯了?”
“嗨,你啊你,皮套换了之后真是一点都不会为父母想啊,啊,当然,这也是我们的错。不,歌利亚,”埃里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歌利亚的肩上,“她没疯,相反,她……她向着的是更远的未来,她看到的不仅仅是哈迪斯,还有哈迪斯口中的,几十年前钻到地底的庞然大物,那才是真正会给人类历史画上句号的家伙。在顺着名为哈迪斯的导线找到问题的答案之前,哈迪斯不能够死。这是她自己的判断,而我,相信她。”
“可是为何现在又不想拖了呢,看你的行动,看芬里尔的反应,加上你和芬里尔之间的私下联系,这怎么想都不是想拖时间的架势啊。”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个名言你听说过么?哈迪斯在玫兰莎找到答案之前就已经成长到十分危险的地步,甚至已经做到可以通过收集噬灰来增员了,最近,发生在凯旋号上的事就是……啊,你们可能要对着自己曾经的同伴挥刀了。用灰就行,这可比那什么……秽土转生还可怕了。”
“哦……那……我最初问的那个问题,我想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铺垫了,可以正式回答我么?”
“是啊,是该回答你了。”
埃里克攥紧了双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啊,你所等待的神谕共生体,是足以连你也一并吃下的,目前被暂时称呼为……”
“噬神金线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