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比亚德罗起得很早,闹铃设置在了五点半,吃完早饭之后,立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大踏步走上街,脑袋像灯塔一样左转转又转转。别看他昨天被拉斯提克一顿训斥之后的那个熊样,现在,又把平日里那种皇帝出巡般的派头儿拿了出来,眼斜着,嘴撇着,腰扭着,腿斜着,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其实让旁人一看,还以为是一只山怪从洞里钻了出来了一样。
他瞅瞅这个也像歌利亚,瞅瞅那个也像歌利亚,有人笑他,他还回别人一句:“吗的看什么看,我奉港主的指示,在这里视察呢,不想死的就赶紧给我躲开点!”
本来这天刚蒙蒙亮的,大街上的人就不多,这货还一个劲儿得吆喝着让道,你说哪有这么做人的。
这货正在街上撒泼呢,从街面上的宿舍里走出一个披着睡衣的人,此人正是罗伦教官。只见罗伦怒目圆睁,对着比亚德罗喊了一句:“找死啊?”
比亚德罗一看是罗伦,立刻就老实了不少。
“给我站直了!”
比亚德罗立刻停下脚步,呆在原地站得笔直。
“手给我并拢,谁教你这么站军姿的?”
比亚德罗立刻把手并拢,低着头瑟瑟发抖。
“头给我抬起来,低着干什么,找屎吃呢?”
比亚德罗的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可是没办法,只得抬起头来。
“然后给我滚!”
听到这句话,比亚德罗灰溜溜地跑了。
罗伦一边脱睡衣,一边打开门回到了宿舍,街上响起了稀疏的掌声。
这下,比亚德罗可丢了大脸。
原来,马兰的这些家底,都是从格雷普尼尔过来的,多少都知道罗伦这个人,或者干脆就是他的学生,知道这人要是真的火了,那可是什么狠事都做得出来的人。
再说这位比亚德罗先生,他曾经也在格雷普尼尔混过,是罗伦教官的学生之一,在格雷普尼尔的时候就非常横,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十分高傲。
一般人都是有些个本事才高傲,属于有端狂傲,这位不是,屁事不会就知道耍贱耍横,属于无端狂傲。
罗伦每次带完学生之后和加多林总督谈话,就会提到这位“无端狂傲”仙人,但是加多林总是告诉他,要对新人宽容,眼下人员紧张,能训练出一个就是一个,罗伦这才没对这位怎么滴。
谁知有一次,这位对一个女生上下其手,被罗伦骂了两句之后,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拉了一坨翔用纸包上,放在罗伦的宿舍门口,然后把火点着了。
那天,罗伦拿着一把笤帚,从AGE的宿舍走廊里,一直把这货打到了格雷普尼尔外墙的大门边上,那一顿暴抽下去,让这货有将近一个月,站着腿疼,坐着屁股疼,躺着背疼,就是上厕所前脱裤子,胳膊也要酸上好一阵。
就这样,罗伦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马兰之战,在格雷普尼尔为了决定哪些人留在马兰向士兵们征求意见,这货第一个选择了留下。
起初,拉斯提克也挺烦这位,直到有一次拉斯提克打算把这位在任务中做掉的时候,在情急之下,逼到比亚德罗显露出自己是个人形荒神,拉斯提克才答应留下他的命。
今天,比亚德罗怎么也想不到,罗伦教官竟然会从宿舍里走出来。
其实昨天晚上,罗伦买了好多酒,在宿舍里请他曾经的学生们吃饭,一直到深夜,一看时间不早,索性就在宿舍里睡了,就正好碰上比亚德罗大清早耍横,可不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么。
比亚德罗七拐八绕的钻进小巷里,回头一看,罗伦没有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突然接到了拉斯提克的电话。
“喂,港主,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啊。”
“比亚德罗,听着,任务有变。”
“不会是要取消了吧。”
“不是,你找到歌利亚之后,给我光明正大的羞辱他,然后再把他杀了,听到没有?”
“可是,伊尔达那边……”
“忘了伊尔达吧,这就是我的命令,比亚德罗,羞辱他,然后杀了他。”
“为什么啊……”
“你的话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拉斯提克就切断了通讯。
比亚德罗皱着眉头,一脸难色地看了看四周,喃喃道:“这港主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另一边,拉斯提克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中,看着那个已经变成一片纯黑色的程序界面,陷入了沉思。
一个晚上没有睡过觉的拉斯提克,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坐着。
歌利亚的姓是雷托斯,如果说潘尼沃特不整什么“AGE”的姓用港湾名的制度,我早就能把那两个人的关系联系到一起了。
她也真是傻,当年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不选择我而选择他,现在他客死异乡,她不知所踪,都没个好结果。
可到这个时候,她居然会……
现在她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哪来的勇气说我杀不了歌利亚?
还有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这不是什么不想做而是不可能?
她的疯言疯语,是真的吗……
啊……我也快疯了……
歌利亚今天起得特别晚,主要是玟恢复自由之后兴奋地睡不着,和芬两个人轮流钻歌利亚的被窝,把歌利亚折腾得一夜未眠,最后是谷村黛和克莱尔一人抓一只带回她们自己的房间,才算让歌利亚能安下心好好睡觉。
关于芬会对自己突然如此热情,歌利亚猜想,八成是那次芬的激素暴走,分泌出了什么体液,给自己的身上整了一个某种难以磨灭的记号,也可能这就是人形荒神身上的一种接近于动物的天性。
玟,哈,她要比芬好些,鉴于她今天总算不需要再憋在小房间里,想来这是纯粹为了好玩吧。
不过这一整倒把歌利亚整惨了,他一口气睡过吃午饭的时间,直到下午三点多才从床上爬起来。
比歌利亚更惨的是拉斯提克,他等了一个上午都没等到歌利亚出现,于是吃过晚饭就睡觉去了。
比拉斯提克更可怜的是比亚德罗,他在风中等了一个上午,一个中午,加半个下午,总算等到了,他看见歌利亚从极星塔方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这里走来。
“好饿哦……”
歌利亚嘴里嘟哝着,向着商店走去,错过了早饭和午饭时间的他,打算去商店里随便买些东西吃。
走着走着,歌利亚就觉得自己眼前突然闪出来一个人,自己反应不及直接就撞了上去。
“对不起,我……”
歌利亚刚准备说“我不是故意的”,就发现这人就这样站在自己跟前,似乎是故意要堵自己一样,这才抬头看看这人是谁。
他一看眼前这个人,并不认识,只觉得这个人一脸的邪气,来者不善。
比亚德罗看着歌利亚,心想这小子看上去比我想象当中更瘦弱,而且他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甚至还是熊猫眼,要弄死这样的人,一定很容易。
“那个……”比亚德罗阴阳怪气地说,“你就是歌利亚吗?”
歌利亚一看这个人的德性,想起昨晚自己对拉斯提克说的那些话,猜测这可能就是拉斯提克派过来找自己的茬的,可是眼下自己是客人,在这里惹出了麻烦的话对不起伊尔达,于是他并没有打算和他计较。
“是的。”
“你为什么要撞我啊?”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听说,你这小子还敢在我们的港主面前耍横?”
“那是我一时冲动,不小心冒犯了港主,请他原谅。”
“原谅?”
比亚德罗一把抓住歌利亚的衣领,把他拉到近前:“你说原谅就原谅,拿我们的港主不当一回事了是不是?”
歌利亚闻着他身上这股异味,不由得调小了呼吸幅度:“可是我们的港主也有意问他要些抗生素啊,事实证明我没猜错。”
Ha!Tui~
一口脏兮兮的痰,吐在了歌利亚的脸上。
“这事就算了,毕竟你们的伊尔达港主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你小子居然敢打我的小报告?”
说完,比亚德罗松开手,一脚把歌利亚踢在地上。
歌利亚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接过路人递来的餐巾纸,把痰液擦掉。
比亚德罗还在那里美呢,正盘算着接下来找什么茬把歌利亚揍一顿,因为刚才歌利亚的那番说辞根本没啥下嘴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眼前这个睡眼惺忪的人的眼睛就像突然点起狼烟的烽火台,眼皮不咪了,眼珠也不左右动了,就这样直勾勾看着自己。
“哈哈哈哈……”
看着看着,歌利亚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比亚德罗就是一哆嗦。
“原来那个猥亵幼童致使她患上炎症的人是你?你知道吗?要是我没有去过祠堂,再过个五六天,她说不定就会因为各处继发炎症反应,一个人糊里糊涂地死在那里。我看你们港主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早晚会将这等恶贼千刀万剐,可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悔改,还把你这恶贼派过来恶心我?真是不知羞耻!你还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在我面前强词夺理?哼,我看你都不配披着这张人皮!”
说完之后,歌利亚用手拍拍胸脯:“你不是想找我的茬么?来啊,我要是讨一声饶,就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