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
山林深处的屋子里,十几个孩子三两成团地缩在墙边。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一股死气儿。
他日还能从墙壁的缝隙中透进几丝光线,使得这间屋子有些人气儿,今夜却是黑的连丝丝人气儿都沉下去了。
“老实点!给我进去!”屋子的门被踹开,一团黑影飞了进来。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那团飞进来的黑影挣扎起来,冲门外那个把他踹进来的大汉吼道。
“谁啊?你说?就算你是哪个大家族的又能干什么?这荒郊野外的,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我们收了,他们能找来才怪呢。”大汉走进来又冲着黑影踹了一脚,转身离开了屋子,扭头对着他阴险地一笑,“你就老实呆着吧,你可是变异灵根,能卖个特别好的价钱。”
说完,大汉把门锁上离开了。
黑影瞪着木门,狠狠地唾了一口痰:“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一遍一遍说着,眼泪也从眼里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
隔尘窝在角落里,看着远处边抽泣边低吼着“可恶”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走向黑影,手脚上的锁链跟着哗啦啦响着。
隔尘走到黑影前,蹲下问道:“你也是变异灵根吗?”
黑影满脸都是眼泪,鼻子还挂着一个鼻涕泡,皱着小脸回道:“是又怎样?”
隔尘拿起自己的衣袖给黑影擦了擦脸:“我也是。你不要哭了,你去那边和我一起坐吧。哭很累的,刚开始我们所有人都在哭,后来哭累了也发现哭没什么用,也没有人哭了。”
“好。”黑影点点头,站起来拉着隔尘的衣服,跟着走到了隔尘之前坐的角落那里。
“我叫隔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常君敛,我是常家的人。”常君敛抽泣答道。
“常家?常家很厉害吗?”
“你不知道吗?四大家族啊?”
“我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隔尘是我身上带的玉牌上的字,我就把它当成我的名字了,但是玉佩也早被他们收走了。”
“我身上的东西也全被收走了。真是可恶!你不记得了,那我给你说说四大家族吧。”
“好。”
“四大家族分别是东方的太史家族,西方的万俟家族,北方的狄家家族,还有就是我们家,南方的常家家族了。东方太史擅炼丹,西方万俟擅阵法,狄家在北方极寒之地,他家一直很避世,我也不太知道。我家就很厉害了!我们家是所有家族中人数最多的!我们家族最擅炼器,爷爷可有好多漂亮的宝器,我瞅了好久了。可是他们说等我筑基后就要把我送到门派拜师,我不是很想离开家。但是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可是不是我离开的,我是被抓走的,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
“吵死了,变异灵根。”
隔尘和常君敛向出声处看去,看到一双瘦的皮包骨头煞白煞白的脚,往上看去,只见出声那人的腿和上半身,全部裹在一张黑色的布里。
“别再哇啦哇啦像条狗似的,很烦。”那人又说道。
“你!”常君敛举起拳头就要砸过去,隔尘拦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常君敛看了隔尘一会,放下了拳头,“你给小爷我等着!等我出去,有你好看的!”
“呵,出去?这里全是一些没有修为空有灵根的小孩子,也就你和你旁边这个小姑娘是炼气一层二层的样子,你打的过那些炼气大圆满的大汉?他不用灵气用拳头砸你也能砸死你。”
常君敛听着又举起了拳头想要冲过去,隔尘拉住他,说道:“走,我们去那边。”
说完,拉着他来到了另一个没有人角落,说道:“你来之前,这里就我一个变异灵根,因为我的待遇和他们不同,他们经常排斥我,你也是变异灵根,所以才会这样的,你不用理他们说什么的。”
“哼,这是现在灵力被封了,等我被救出去的。我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他才是狗呢。”说完,常君敛还冲那人的方向狠狠地挥了几下拳头。
隔尘看着常君敛咬牙切齿地表情没忍住笑了几声,转念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为何这么笃定有人会来救你?”
常君敛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凑近在隔尘耳边说道:“我已经超过一天没回家了,我爷爷他们肯定会找我。我们家祠堂里有玉牌,爷爷他们能用秘术……”
话才说到一半,门“咣”地一声被踹开来。方才把常君敛扔进来的大汉走了进来,看了一圈屋内,最后停在了隔尘和常君敛这里。
常君敛和隔尘警惕地看着大汉,心砰砰直跳,方才的话,不会被听到吧。这样想着,隔尘的手不自觉地将常君敛护到了后面。
大汉朝他俩走来,伸出手把隔尘推开,抓着常君敛的腰把他提了起来,说道:“你小子运气好,刚来我这屋,就有人来要雷灵根。还没好好让你享受享受呢,呵呵,跟我走吧。”
“你放开我!放开我……”常君敛在大汉手里奋力挣扎着,但是他那点力气在大汉眼里算什么,转身拎着他就往外走。
隔尘焦急地看着常君敛,见大汉马上就要带着常君敛离开了,奋力向前一抓,抓住了大汉的小腿,紧接着“砰”地一声,大汉就倒在了地上。
“哇!你干了什么?你这么厉害?”常君敛从大汉的胳肢窝里爬出来,一脸崇拜地看着隔尘。
“我我我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就就就就抓了他的脚……”
“敛儿,你又胡闹了。”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打断隔尘的话,隔尘和常君敛都抬起头看去,只见黑暗中在房梁上站着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把剑。
常君敛看到剑,高兴地大喊:“爹!”
那人应声从房梁上下来,抬手在常君敛头上敲了一下:“敛儿,你可知错?”
听到爹爹上来就是这一句话,常君敛嘴巴一撇:“是是是,我不该和小卓换衣服,不该自己偷跑出来玩,不该逞强一挑三打架。”
常君敛的爹爹听完常君敛认错,微微一笑,戏谑地又在常君敛头上敲了一下,然后拉起他的小手,说道:“好了,跟我回去吧,再不回去你爷爷就要着急了。”
说完,便要拽着他就要离开。常君敛抓住了爹爹的袖子,指着隔尘和爹爹说:“爹爹!我想把她也带走!她帮我啦!救我啦!而且她失忆了,你不能把这么小一个小姑娘扔山沟沟里呀!”
“那其他的孩子你也要全都救吗?包括刚刚辱骂你的孩子?”
“我要救她!你都知道那个男孩辱骂我了就说明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吧!那你一定也看到她救我了,我把恩人扔在山沟沟里而且恩人还失忆了,这样有违你平时教育我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吧。而且你一直跟着我也不救我,是不是啊?爹爹?”
爹爹对着常君敛一笑,不作回答,扭头问隔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隔尘懵懵地看着对着自己笑得长的很好看的大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答道:“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身上有块玉牌,上面刻着‘隔尘’,我就把它作为自己的名字了。”
“隔尘,是个好名字。我是常闻天,敛儿的父亲,你叫我常叔叔就好。”常闻天长剑一挥,斩断了隔尘手上的手铐脚铐,“你帮了敛儿,他想报答于你,我也不能说不。况且你没有记忆的原因也未明,你先与我到常家,再决定你所想要的报酬是何,可好?”
“隔尘未曾帮令公子什么,也未曾救令公子性命。反倒是常叔叔您救了屋子里我们所有孩子,虽然隔尘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这样不妥,所以隔尘还是自己去想办法吧,在这里隔尘谢过常叔叔的好意。”
“你倒是是个明理之人,敛儿你可多学着点。罢了,你若是直接跟来,说不定我还会瞒着敛儿处理了你。见你如此识趣,我便将你带出这山林回到城中吧。你自己的话,说不定就死在这林中了。”
“如此,那便多谢常叔叔了。烦请常叔叔稍等,我找一下我的玉牌,之前被他抢走了。”隔尘向常闻天行了一礼,蹲下在大汉身上找了起来,找了半天却也没找到。
常闻天见隔尘这里找找那里翻翻,都快把大汉扒光了也没见她说的那块玉佩。长剑一挑大汉腰间的储物袋,注入灵气,手中立刻多了一块白色微微透着绿的方形玉牌,玉牌上刻着“隔尘”二字,整个玉牌周身缠绕着一股清澈的灵气。
“那个,是我的玉牌!”
常闻天拿着玉牌眉头紧皱,这个玉牌是何材质,我竟不知道也未曾见过,这小姑娘是哪个大家的小姐吗?还是哪个门派的内门子弟?内门子弟怎会沦落如此下场,还失去了记忆?回去应该查一查这小姑娘背后是何人了。
常闻天窝着玉牌想了一会,就把它递给了隔尘,手中的储物袋也挂到了隔尘的脖子上:“这收纳袋虽一般,但是够你炼气期间使用了。等到城中你换了衣服,再自己把它放到你顺手的地方就好。”
“谢谢常叔叔。”
“好,我们走吧。”常闻天长剑一扬,屋内除了辱骂常君敛的男孩,其他人手脚上的锁链都断开了。他手中金光一闪,长剑从手中消失,一张毯子出现在了隔尘他们三人的脚下。常闻天掐了个决,他们就飞了起来,离开了这个小屋,飞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