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聊着天儿,也不怎么觉着天热路远了,估摸一刻钟就回到了酒馆。
一进院子,看到荀捕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只是见他神情极其严肃,不知在跟常渊说着什么。常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听闻一件特别荒谬的事情,不断摇头,但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常安乐心下有些不安,赶紧踏进大门。常渊一看到她,慌忙迎上前,惊恐不已道:“闺女,不得了了,诗诗丫头出事了!荀捕头说她,杀人了……”
众人俱惊。
谢春恩死了。
死在了聂诗诗船舫的闺房里。准确来说,他就死在聂诗诗的床上,衣冠不整,面色呈不正常的潮红。
一时间坊间传闻,谢举人风流过了头,纵欲过度,颠鸾倒凤之际,一命呜呼。
常安乐匆匆赶到衙门的时候,只见厅堂上,聂诗诗被押跪着。看得出内心强忍着巨大的悲恸,跪匍在地,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
常安乐心中吃痛,急急扑上去,扶着聂诗诗,握着她一双冰凉没有温度的手说道:“诗诗姐,你别慌,别慌啊……”
聂诗诗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双眼无神似没了焦距。
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待看清楚眼前人是谁后,猛然回转过神来,扑倒在常安乐怀中,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好似其他的话也不会说了,悲怆反复只哭叫着一句:“春哥儿啊,春哥儿死了……他竟然死了……”
常安乐紧紧抱着眼前已经绝望痛苦到极点的人,心下一阵绞痛。
她虽向来不喜谢春恩,觉着他是个没担当的负心汉,但一时之间,谢春恩竟突然暴亡,这对她的触动很大。常安乐尚且如此,更何况爱他入骨的聂诗诗呢?
眼前的聂诗诗已然崩溃了,又哭又喊已快疯癫。
常安乐不得不强行将她扣得紧紧,不住安慰道:“诗诗姐,你别哭,好好说,好好说……”
大堂的另一侧,陆霜霜浑身微微发抖,面无血色,满脸泪痕。
谢春恩的小厮陆三儿见状跪在旁边,抹了眼泪,扶着陆霜霜劝道:“小姐,你可不能慌啊,姑爷还等着你给他伸冤呢……”
说罢又是擦了把眼泪转向聂诗诗道:“今日姑爷带着我去了你们船舫。他一进你的房间,我便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外。可姑爷进去没多会儿,就听到你屋内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我是下人自然不好多问,可又过了没多久,忽然就听你惊叫起来,我这才破门进入…..谁知一进门就看见姑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瞧,却是断气了……”
陆三儿边抹眼泪边哽咽着说完,脸上痛色更甚,于是壮着胆子问道:“聂诗诗,你是不是对我家姑爷做了什么?进你房间之前,他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啊……”
一直低头恸哭的聂诗诗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然后拼命摇着头,哑着嗓子哭喊道:“没有,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害春哥儿,怎么可能害春哥儿啊……”
一旁的陆霜霜听到这话,竟悲愤不已,哭骂道:“你怎么没有害他?相公与我都已经成亲了,为何你还要和他纠缠不清?镇上的的人暗地里都笑话我,说我管不住自己的相公,正室做的竟还不如船舫上一个唱曲儿卖艺的姑娘……如若不是你,相公今日怎么会命丧黄泉?你,你还我的相公!”
陆霜霜说着,越来越激动,只见她猛地站起来,眼瞧着就想向聂诗诗冲过去。
常安乐见状慌忙用身子挡着,高堂上的宋知县也怕闹出事端,拍了拍惊堂木,赶紧指挥了两个捕快把陆霜霜给拦住了。
说实话玲珑镇一年到头也很难发生这种大案命案,
宋知县虽然自打任职以来,混了大半辈子,但对于重大案件,还是很谨慎公正的。不过今日这案子,确实蹊跷的很。
谢春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横死在烟花地儿。仵作检查过了,外表看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那么致死原因就很有可能是中毒了。但进一步的确定还要等仵作后续的检查。
除了死因无法确定,谢春恩究竟是何人所杀现在也无明显指向。
虽说谢春恩的小厮陆三儿证实,谢春恩确实是进了聂诗诗的闺房后才暴毙身亡的。但聂诗诗一直强烈否认,并且因为谢春恩的死悲伤若疯……再说她杀人的动机实在是难以找出……
宋知县一时难以判断,总不能直接把聂诗诗抓起来投入大牢把?求援地看向师爷,可师爷也是苦着一张脸摇头。
这件案子确实有些棘手,别的不说,谢春恩本身就是举人,在镇上可是有头有脸的。再加上牵扯到陆府一家,顺带着还能拉扯出不少谢春恩与新欢旧爱的八卦往事,镇上盯着这案子的人实在太多了……
最后还是荀捕头上前提议,说要不先把聂诗诗放了,让她回去。衙门在船舫周围多派几个人看守。等仵作最终检查结果出来,或者自己和手下兄弟调查出什么来,随时传聂诗诗前来问话即可。
宋知县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办了。于是又拍了拍惊堂木,宣布先放了聂诗诗,不用羁押,等这案子有了更多证据进展,再当庭审。
陆霜霜一听,激动地直起身子,哭得梨花带雨,悲伤不已。急急对着宋知县道:“宋大人,我相公可是横死在聂诗诗跟前的,她的嫌疑最大。你千万不能放她回去啊,万一她畏罪潜逃,我相公的冤屈如何洗刷?”
说罢又俯身磕了一个头哭道:“大人,几年前相公与我和聂诗诗三人恩怨事闹得玲珑镇人尽皆知……聂诗诗怎么没有杀人动机呢?相公终是娶了我而负了她,聂诗诗因此怀恨在心,这就是她最大的动机和理由!”
宋知县听后也陷入了矛盾中,陆霜霜说的在理,如若聂诗诗真就是凶手,就此放她回去不就等同让凶手逍遥法外了吗?再看向聂诗诗,神色纠结。
聂诗诗从听到陆霜霜的指责开始,就一直发抖,全靠常安乐撑着才不至于瘫倒。她只有以无声地摇头来抗议陆霜霜的责难。
最终似再也忍受不了,不经泪流满面,悲愤出声:“我为什么要杀春哥儿?我腹中已怀有春哥儿的骨肉,我为何要杀了我腹中孩儿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