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了,初冬已经有点冷,带深秋的不甘,将最后几分暖意彻底摧残在这儿。
到了这个时间,一席白色的单薄齐腰儒裙已经不能御寒,待墨雨烟披上方才找到的罗衫。兀的撇头看看缩在角落里不住颤抖的男孩,漆黑的眸子似是惊恐的望着她。
不远处两个人影重叠在地上,兴许是刚刚受过伤,血顺着颈慢慢汇在门口的低洼里,阳光落在上面,好似一尊血魄,妖娆的很。
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清晨的初冬菊香,让她觉着有种心荡神怡地舒心。
不,若依墨雨烟的性格,这两个人多半是没了气息,看她手里的那把冬殇剑上还有几丝血迹,微视那孩子,蹲下身,扬着嘴角,衬托着惊艳倾国的脸,似是来了兴致,柔声淡笑道:“恨我?”
虽屋子里满是血迹斑斑,可一身雪白儒裙却连裙角都不曾沾染一点异色,微披在肩上的罗衫,看起来仿佛仙女一样的人,只是那把带点儿血迹的剑,配着她淡红色的眸子,多了几分肃意。
“恨···恨!”那孩子哆哆嗦嗦蜷在角落里呢喃道,眼角蓄着泪花,双手抱着头,嘴里颤了一声,用似无的声音回到。
这样啊?
见她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眼底深处是淡淡的失望,仿若游丝般的声音轻轻喃道:
无趣,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随手捡起一抹轻纱,轻轻拭着手里的剑,墨雨烟脸上再无什么兴致可言,淡然问了声:“哦?”
“···”男孩默不作声,倒是一脸恨意,混着惶恐盯着她。
墨雨烟忽的挺喜欢这个眼神,有些调笑的念想便继续道:“这二位可是你的双亲呢?”
“咯吱,咯吱”摩擦着牙发出犹如老鼠的声音从角落里散出来。
“想报仇?”
“想!”男孩爆出声音,眼神里的恨意代替了所有的惧意,黑色的眸子上满是血丝怒生生的看着坐在饭桌前的女人,两手捏成拳头,甚至还有点颤抖的放在两腿边,自己这般被仇人调笑,却迟迟不敢有一点的反抗!羞怒更是不可忍耐!一瞬间恨不得上来撕咬她!
“若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杀了你哦!”墨雨烟淡红色眸子里染上几分不耐,称得上绝世的脸上满是冷嘲,就连嘴角也带着让人发寒的弧度。
冷,只能这样形容那一瞬的感觉,仿佛整个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
男孩战栗着,那触之即死的杀气在一刹间吹散他的怒意,死亡的恐惧不自觉涌了上来,声音从喉间嘶喊而出:
“我们素未蒙面!却无故屠我家人,掠我衣物,凭什?凭什!”末了只能低吼着,不敢有些许反抗。
墨雨烟轻轻在桌上画着圆冷言回:“我需些衣服御寒罢了,若不杀了,必然会麻烦许多。”
“那,我呢?”男孩的声音软了下来的,眼中苛求活着的声音几乎传到了墨雨烟心里,泪水彷如水花一样不断流着:“我,,我还年幼,我不恨你,我,,不要杀我,我的父母已经···”
“呵!”忍不住喉间的不屑,墨雨烟抚了几下冬殇剑,不舍的入了剑鞘,莲步微移,落在男孩身前,慢慢伸出葱指捏着男孩的下巴,淡然的香味混着冷声从红色的唇里飘出来:“可,你已经恨过我了,还能留你?”
恐惧的颤栗布满男孩的身子,瞪大眼睛满是惧怕的盯着眼前的美人。
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这世上但凡恨我的,伤我的,害我的,我必杀之,只因如此。”
十二月,天上开始落着雪花,败落的冬菊早就被盛开的梅花争去了势头,门栏前的血迹已经干枯成暗红色,屋中的三具尸体也已经腐烂,散发着令人生厌的腥臭,也正是如此,那尸体脖子上的咬痕,也便无人发现了。
一大队官兵围到这远离乡村的屋子,为首者只看一眼便轻轻叹气,在墙上贴出一张通缉令。
那上面的女子露着绝美的笑,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倒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一边朱红色的字格外醒目:
“嗜杀者墨雨烟提供消息者赏银千两”
只是这通缉令到处都是,也不见有半分效果,一女子媚笑的嘴角掀起不怎么在意的弧度,未有人留意,抚着都城门口的画像一路朝城里走去。
曼妙的身形动了几下,消失人群中,再出现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一处舞楼里,台子上只有一个人,身姿扭几下便能勾起人的几分欲望。
女子砸吧了嘴,毫不客气的捏起花生米仍在嘴里,看身边那青色衣服的女人还是不动,失了兴趣的嘟着嘴,出言提醒道:“喂,想什么呢?”
那人扶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杏眼眨巴几下竟然有些湿润,将眼睛别向一边故作淡然道:“哟,我当是谁呢?”
“你当是谁?”墨雨烟昂着头,眸子里的自信慢慢消散,声音也轻了几分道:“我啊。如这天下人的愿,真的成了妖呢。”
她殷红的眸子和手上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颜色差不多,被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有却有异样的和谐。
“妖又如何,他想必也不会在意的,不论你什么样,他担心的只会是你。”青色衣服答话的时候眉角里带着点欣慰的撇到一边的舞台上,那台子上仍就只是一个人,步子轻盈,一足一步配着投下来的阳,映着影子,摇曳生姿。
随着她的眸,这人瞥了眼台子,淡笑的回过头,另一手捏起酒杯,搁在鼻子下头放了放,红色的眸子便是皱了起来,不耐道:“担心?担心便用这酒招待我?他酿的那些呢?”
“呵!”青衣服忽的冷笑了下,故意刺激她一般,朝台子下头努努嘴:“诺,他在台上,自己去问他要便是。”
“罢了。”红色眸子仰头灌下这杯酒,辛辣的味道让眸子更红了些,看着不远处巍峨的百铭宫,缓缓开口:“我与他少些联系的好。”
那青色衣服的酒杯停在半空,不自觉随着楼里的曲子渐渐停下来,杯子也踩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在桌子上,斟酌半晌问起来:“你若没去处,不如还来这烟雨楼里。这里到处都是人,随便你挑哪个俊俏的吃血都没关系。”
她摇摇头,伸手为自己斟上杯酒,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喝彩中弱了几分:“罢了,烟雨楼速来与妖往来,我呆在这里,恐怕尽是招惹修道人。”
言落,仰头灌下杯劣酒,洒脱的倒了杯子,示意自己先干为敬。
杯子也重重的落在桌上,起了身念想少许,手里红色拇指大小的石头扔在青色衣服身前,莞尔笑道:“这石头,送你了。”
“你去哪里?”
“我?”她指着繁荣的四下,虽是笑着,却冰冷无比,“你看,这天下是那人用我的命换来的。天下苍生我不稀罕,那我只要他的命就好了。”
曼妙的一身白衣在斜进来的光里消失的很快,如同她出现的时候,唯独那颗红色的石头在桌子上打转,在光里也如同她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