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
“九成是。”
“能靠近吗?”
“九成不能。”一只乌鸦缩回长长的舌,“丘劲老头起了结界。”
“那等他咽气了再来。”
“洞主九成不能等。”
窗外一棵槐树,两只黑鸦说着人话,两双乌眼投射屋里躺床的人儿。
长汀昏迷已有两日半,脉象平稳有力显示无碍却没有苏醒的迹象。阿兰丘劲担忧,命人请来了巫医白氏,此刻正由南门诺二领着来到床前。
“白医师,可是有何不妥?”见白医师看到长汀时神情有异,南门诺二询问。
敛去疑惑,白童手中酝酿八公分大小的星阵,弹入指尖一滴血,一只长喙短脖子矮小的鸟类“噗”一声闪现星阵内。
长喙鸟从口中吐出一缕橘色丝线缠绕在长汀左腕,片刻后收回丝线,吐出许多散乱的橘色文字。
白童挥手将文字撰在手中,闭目,再睁眼时眼白闪现那些橘色文字,又是一闭一睁眼白恢复如常,“只是睡着了,不日便醒。”
“已经一两日久,当真只是睡着?”
不说修行人警惕性高风吹草动即刻醒,平常人若非身体不适也不能睡得雷打不动。此刻外头还在为姐姐出嫁一事喧嚣热闹,屋里的人竟还能睡得如此沉!
“不必担忧。灵元消耗过度导致身体机能劳损陷入困睡,睡眠也是修养生息的一道良方。”
南门诺二皱眉,认为这些话是庸医推托之词,刚要破口怼,叫门口的动静打断。
“何人闯我阿兰府邸?”
树上两只乌鸦面面相觑,竟装傻充愣。
“就是你们这两只鸟!”地然眼皮子一抽。
“嘎……嘎……”为了证明它们是单纯的两只鸦,它们连忙鸦叫。
“不见棺材不落泪。”地然抽出腰间软磷剑破空一挥,薄如纸片的刀身射出百十把刃,槐树倒塌分裂百十段。
“杀人啦,阿兰氏的杀人啦!”一只乌鸦叫嚷着,嘭一声炸成一团气。
是式神,本体躲在了暗处!
“发生何事?”南门诺二被巨大动静惊扰,来到门外探查。
“两只鸟……有人使了式神监视这处院落。”地然的软磷剑缩回腰间,眼里是杀气。
“听闻你也受到重伤,何以不在屋里休息。”
“人偶之身不过是像个人罢了,骨骼经脉拿捏着便好了。”地然轻描淡写的说道,他跟在阿兰丘劲身边的日子不算短,却始终不能以阿兰丘劲为主。长汀的出现点亮他沉寂许久的心,因为长汀的那双黄金异瞳与阿兰顾凤如出一辙,这一次他会保护好这双眼睛的主人。
“醒了。”
屋里传来白童的声音。
地然飞奔而入,最后立在几步外恭敬的侯着,神情是克制激动的内敛。
“你总算醒了。可觉得哪里不好?”南门诺二于床头坐下扶起长汀。
长汀听到问话下意识摇头,神情呆滞依旧半梦半醒。梦里她企图与第二交涉屡屡被挡在孟婆冢外,四面黑暗,游离如孤魂。
“白医师,你快看看她可是傻了,模样痴痴的!”
“无碍,恢复的极好。”
长汀顺着声源望去,眸光对上白童的双目,两人皆是一楞,皆是不动声色的转移视线。
“地然,你可是全好了?”长汀发现了地然,想起此前他是听从了自己的命令才受伤,而后又是不顾一切的替她遮挡,感激。
“族长救治了我,便好了,全好。”地然回,低垂的眼里是初阳的暖辉。
“白医师,那她的状况可是能远途?”
“最好是再修养个一两日再动身。舟车劳顿是要辛苦些。”白童答得保守,但也是能听出可以即刻远途的意思。日前太阴洞府派人上门递了拜贴,为的是第八秘境招贤纳士一事,他正好在场,知道了此事。
长汀一直昏睡,还没有人告知,因而不解南门诺二为何这样问,疑惑何以至远途!
“小姐,族长闭关之时太阴洞府上门邀请我们阿兰氏出席七日后的烽战,指名要您到场。太阴洞府此前与我们阿兰氏虽无交集,却也不好驳了面子,族老们商定后决定委您前去。”地然总能恰逢其时的给与回答,解惑长汀。
“太阴洞府也邀请了我们南门一族,今次烽战是为第八秘境招揽人才而设,必定高手如云是个极难得的试练场,你我同去即便不能入围也能大开眼界。”
南门诺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知道长汀的能耐,能让太阴洞府点名的人不会是平庸之辈,何况她是见识过长汀的灵元能,是无比强,十个她都不能比,入围是必然的事。
“太阴洞府?”长汀皱眉,第二普及的天下事里对太阴洞府似乎没有过度阐述。
“步阳道人死后,灵修等同灭亡,随后江湖中名为洞府的教派层出不穷,所教授的心法竟能最大程度的辅助启灵柩具现化最大力量,故洞府是新的教派,连黎族也颇为忌惮。而这个太阴洞府是更加神秘,没有人知道它的起源,突然有一日它就这么出现了,而且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地然细致解答。
长汀听到步阳道人四个字,眸心微微一湛,看过大西北秘境以后的世界推演生息,长汀这才明白她的祖爷爷于这个世界是怎么的存在!
在当时,武道第三重法几乎是无法撼动的修炼法门,是与灵修存有本质的截然相反。此法无需修行根基,只借助法器或秘器便可以提炼自身血液中的灵元之力,实现具象化攻击,所提取的灵力虽有强弱之差,对于捷径修行而言,比灵修胜在快捷。
颓败势头是灵修在无法突破虚空灵元缺失的瓶颈之后可预见的必然之相。任谁生在这样的背景下,都要叹一句无力回天,吕步阳却不然。
他以一人之力撑起了灵修,也许他做的也只是有生之年保灵修不灭,却已是一个凡人所能尽的全力!
这种全力以赴的姿态鼓舞着希望,让人心甘情愿追随,相信希望!
见长汀沉默,南门诺二以为她是担忧出现这次一样的状况,安慰道:“你放心,锋战和夜斗形式差不多,点到为止不会再有这次的偏差。太阴洞府虽是点名要你参战,也是不能够强硬逼迫你使出全力。”
白童见南门诺二求成迫切,适时岔开了话,“先让她休息一下,略进食,明日再议不迟。”
“我去吩咐下人备些清淡的食物来,你且休息着。”南门诺二也觉得自己失态,起身离开。
白童站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似乎停留太久,也退了出去。
“小姐。”
见所有人离开,地然才走近一步,递上一柄鎏金的秤,秤的左右是阴阳图腾,秤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
“这是族长命我交给您的天罡秤。”
长汀接过手,天罡秤刹那金黄浮动,梵文镀进她的眼白,围绕金色瞳孔极速转动如斑驳陆离的光影。
长汀闭目,敛去眼中符文,天罡秤消失在她的掌心,被她成功纳入身体。
犹记得遁入黑暗前,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暴走却无力阻止,阿兰族长关闭她的灵池一瞬,她反向触及了阿兰族长的生线,缥缈虚无是寿终正寝的征兆。
又有人为救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