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鹤楼头,难忘十日;梅花岭畔,共仰千秋’。
多泽死后,得孝庄皇太后首肯,李双喜以史可法女婿之名,在扬州广储门外梅花岭西麓,为其修筑衣冠冢,并提上‘史忠正公墓。’
李双喜站在墓前感慨万千,来到这个时代,唯一快乐的记忆,统统随着扬州城的陷落而失去了。现在的自己,为了史妃雪杀了多泽,但却不得不被迫在清廷为官,既对不起忠贞不屈的岳父,也对不起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义父。现在的自己,在一些人的眼里,是突然发达的暴发户;而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却是卖主求荣的卖国贼。
“李大人,天色不早,该回去了。”这次出来李双喜没有带着张全福,而是由孝庄太后派了一队人马陪同,领头的是个千户,姓索。
“索千户一路辛苦了。”说是保护李双喜的安全,其实还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点他怎么会不知道。
在士兵的保护之下,李双喜坐上了马车,车刚刚启动。突然外面一阵骚乱,就听见索千户在外面大叫:“快保护李大人。”
李双喜心中一惊,伸手一掀开车帘,一支短箭正迎面飞来。李双喜一偏头,箭带着风声‘嗖’得一声从耳旁飞过,将他惊出了一身汗来。
再看马车之外,一群蒙面的黑衣人骑着战马,手里拿着各式的武器,正在向着他的马车冲来。
为首的一人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长剑,一边大声的叫喊指挥着,从他的身形来看,竟然似曾相识!
眼前这个架势,不就是当日自己带着轻骑,冲击扬州城外的多泽军队的翻版吗?
领头的黑衣人看见李双喜出来了,似乎愣了一下,这一愣之间,索千户的大刀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黑衣人一低头躲过了刀锋,一拽马缰,大叫了一声:“风紧,扯呼。”
来如雨,去如风。眼看黑衣人纷纷调转马头,索千户大叫了一声:“保护李大人要紧,勿追。”
所有的士兵都停了下来,只有一匹马冲了出去,直追黑衣人的队伍。
“是谁胆敢不听军令。”索千户一看有人竟敢不听命令,不由得勃然大怒。
“启禀千户,是李大人。”
“什么?”索千户这时才看清楚了追出去的,正是太后要他千万不能跟丢了的李大人。
“还不给我追。”索千户急了,这要是把人给弄丢了,回去可如何向太后交代呀——现在的李双喜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自己不小心伺候好了。轻者可能丢乌纱帽,重者可能就是掉脑袋啦。
李双喜认出了这些袭击他的黑衣人,正是他上次带的那批大顺军,他不是命令他们回去和李过的大顺军会和了吗?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自己的好兄弟李过有难?自己一定得追上去问个清楚。
一直追到天黑,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终于甩掉了索千户的队伍,前面的黑衣人也终于慢了下来,他们似乎在等待着李双喜给他们一个解释。
果然,李双喜刚一追上马队,马队就改变了阵型,将他团团的围了起来。
“李将军,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应该叫你李将军还是李大人才是?”领头的黑衣人取下了脸上的黑巾,正是跟在李双喜后面奋死杀进扬州城的李家兄弟。
“李兄弟,扬州一别,今日再见,可还无恙呀?”看到和自己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李双喜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他双手一抱拳,向着他们作了一躬。
“李将军,我们这些蝼蚁小民的生死,哪里值得一提,倒是将军如今身穿满清官服前呼后拥,让人‘刮目相看’呀。”
“李兄弟,你误会了。”李双喜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满清的官服,他一把将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说来话长,请容我慢慢道来。”当然是该说得说,不该说的不说了。在李双喜的三寸不烂之舌过后,马队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原来李将军受了怎么多委屈,如今还在忍辱负重,我等真是误会了李将军了。”
“我就说了嘛,李将军要是投靠了清狗,他怎么还会一个人追上来,那不是提着灯笼上厕所——找死吗?”
李兄弟旁边一个黑衣人的一句感叹,彻底冰释了双方的前嫌,换来的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兄弟为何出现在此?”
“说来话长,当日扬州一别,有些兄弟就已经不愿再回归李过将军麾下,去投靠那个什么明朝何腾蛟啦。我和兄弟数千人回归李过将军处,也发现那个何腾蛟,虽然表面上和我大顺军联名抗清,实际上却处处提防我军。以至于,最后竟然在湘潭被清军诱杀了。我大顺军现在,再次陷入孤军作战,四处被清军追杀。李过将军被迫命我等四处联络江湖义士,积蓄抗清力量,在后方刺杀满清走狗,希望能够让鞑子四顾不暇,以减轻对我大顺军的围剿。所以,我等听说今日有一鞑子走狗要来此地,就跟着杀过来了,没想到竟然是李将军你呀。”
李家兄弟说完再次哈哈大笑,也不管李双喜一脸的难堪。
“李兄弟说得对,如今敌强我弱,倒真的不如化整为零,积蓄力量,以求他再次东山再起。”
李双喜其实也非常赞同以如今之形势,不要再去和清廷硬碰硬,以现在大顺军的状态,已经是毫无胜算了。
正在寒暄之际,树林之外突然一片通明,亮起了无数的火把,随后传来了索千户的声音:“大胆反贼,你们已经被我军包围了,识相的快点将李大人放出来,否则等我大军杀进来,必定杀得你们一个不留。”
李家兄弟一惊,大家只顾着聊天叙旧去了,竟然忘记了放暗哨了。大家互望了一眼,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准备和冲进来的清兵决一死战。
“李兄弟且慢,无需动手,只需让我出去见他们,他们自会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