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面试的那个部门,刚巧不巧正是林鹏今年刚接手的部门,也是一个新生的部门。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部门还未踏上正轨。
面试那天,270人的大教室,满满当当的座无虚席。前两排是各部部长专座,林鹏看到黑板上写的“招新大会”有些恍惚。
一年前他一如这些孩子,两两三三懵懂的踏入这个教室。脸上带着憧憬和喜悦,动作似乎还可以看出来一些紧张,眼神看向前排那些放着水瓶的空座有一些敬畏。
这就是刚踏入大学的新生啊,才过去一年,就恍若隔世。
突然间林鹏看到沈倩和她的舍友结伴而来,似乎安慰着她舍友什么,可能是她舍友过于紧张了吧。
这人竟然再一次忽略了自己,过分!
面试很快在主持人的登场下开始了,也没有太过复杂的流程,不过是介绍一下自己,部长们提提问题。
调皮一点的部长可能会抓到你介绍时的亮点,让你表演一下才艺;腹黑的部长更是不用说,抓到你说辞里的漏洞,一言直击要害,搞得气氛异常严肃。
坐在座位上等着上场的沈倩没有那么多心思欣赏别人的才艺,更没有空闲感叹这犹如菜市场挑菜大妈们的部长们。
沈倩仔仔细细的听着每一个人的自我介绍,不停的完善着自己的台词;认真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形体动作,尽可能吸取别人的亮点,默默的回答着每一个部长的问题,思考着怎么样遣词排句才能更好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可以说,在等待的半个小时里,沈倩就像一块干枯已久的海绵飞速地吸收着周围可以利用的一切。
沈倩的逆袭力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成长着,如果刚进来的沈倩是一块白纸,那么现在的她已经绘完初稿。
沈倩的面试无疑是很出彩的,尽管沈倩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也没有什么才艺可以表演。但是身上矛盾的气质,灵动好似会说话的眼睛,沉稳的台风都吸引着每一个人。
林鹏没有想过,那个平常寡言懒语的沈倩在台上竟是如此的对答如流,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紧张。一张一弛尽在掌握的感觉,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说话的节奏都会被她带走。
这个,就是自己要的人,必须拿到手。
林鹏扫了一眼周围眼睛放光的部长们,绝对不能让这帮虎狼之材将人抢走。
其实沈倩上场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的,在登场的过程中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保证了语调的平稳,至于场上的那些反应都是应激效果。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面试完回到宿舍的她很忐忑,直到深夜上床了还没有接到面试通过的消息,舍友已经被面试的部门叫走好久了,自己这怎么一点动静没有。难道第一次挑战自我就失败了吗,沈倩有些失落。
其实为什么这么晚了林鹏那还没动静,就是在和那帮狼豺虎豹之人抢夺沈倩——
“人报的是我的部门,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跟我抢人!”林鹏声音里带着带着浓浓的恼怒,这帮不要脸的。
“这刚进大学的孩子,怎么知道哪个部门比较好呢。再说了你那新成立的部门又能给这小姑娘什么福利。”一个女声毫不客气的揭穿了林鹏部门的现状。
“能,能给什么?我能给她下一届的部长之位,我能把我所有的人脉资源给她!”林鹏气的有些结巴,是,自己的部门是新成立的,自己也是临时被老师调来顶包的,可是自己这一年积累的人脉关系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然老师也不会这么放心的把这个部门交给自己。
这话还真没几个人敢说,毕竟面试效果再好,谁知道人品还有其他能力怎么样,又有没有持之以恒的精神,在学生部门里混的如果没有很强的抗压能力,还真是坚持不下来。
如此武断的决定给部长的位置,可以算得上是孤注一掷。
他们要这个人是为了给自己多留几个选项,留条后路,许下如此诺言可不就是初衷背道而驰了么,现在看来还是留给林鹏吧,毕竟刚成立的部门,起步艰难。这一年的革命精神还是值这个人情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也到了深夜。林鹏好不容易抢下来的人,现在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更不要奢望学生干部意识到夜已深、人已眠这回事了。
沈倩没有睡的太熟,之前的生活太顺风顺水,自己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过,所以现在稍微遇到一点挫折,无论多么想表现的不在意,心里的苦涩却一点没有消减。
电话的震动声让沈倩一惊,看看舍友似乎还没有回来,便摸索着接了电话。
“喂?”沈倩用气声答道,黑夜里大声说话总感觉会吓到自己。
“你通过面试了,可以现在出来么。”林鹏激动的声音完完全全透过电话传了出来,连个自我介绍都省略了。
沈倩内心那一点点苦涩立刻被这激动的声音裹挟而去,由于起身的动作太快,沈倩现在还有一点大脑供血不足的眩晕。
“嗯,可以。”尽管沈倩现在很激动,但还是可以冷静着声音回答道。这也算是沈倩的天性之一,情绪素来克制得很。
凌晨一点,两人在幽暗的楼道碰面。林鹏刚才因争吵而起的面部潮红还未褪去,在楼道“安全出口”的灯光绰绰下有些吓人。
“我这么晚叫你出来,会有情绪么。”林鹏没有将内心的打算直白的表达出来,一年的大学生活足以教给林鹏什么场面说什么话,既然把人抢过来了,那就要好好调教。
“不会。”沈倩一如既往地少言,心里想到:有情绪也不能让你看出来不是。
“好,那我现在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无论以后是谁、什么时间给你打电话、无论你是不是在睡觉,声音必须是清醒的。明白了么。”林鹏不像是开玩笑的说到。
“好。”
林鹏好不容易严肃的表情让她这短短的一个字噎的立刻崩盘,久久说不出话来,满腹的训话也完全说不出口。
“好,那你回去吧。”林鹏突然发现,像是老学长那样调教自己可能有些不太适合这个小姑娘。这孩子认真的时候,就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多一句废话都不说。他得有些时间来想想怎么调教这孩子才好。
“好。”沈倩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转身就走。在正事上,沈倩从来不会说废话、更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不过好歹最后来了一句“学长,再见,早点休息。”给了即将崩溃的林鹏一点安慰,不然林鹏可能第一次就会被沈倩噎的吐血。这孩子难道一点都不会讨好上级么。
头痛头痛,这该怎么带才好呢。
无奈之下,林鹏将他的老学长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深夜会谈,聆听老学长的教导。
“没有情感,这是好事啊。工作效率会成百倍提升的。不过要想留下她的心,要她的忠诚,就要你付出你的心才是。”老学长的一番话,给了林鹏一个大胆的想法。
以至于他俩以后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像是正常学长学妹的相处模式,关系么——自然复杂了一些。
自从林鹏听取了老学长的意见,开始有事没事就找沈倩,有的时候是干活,不过最多的时候还是找沈倩给他干私活。沈倩通话记录里面妈妈都被林鹏顶到了第二位。
今天替林鹏写个作业,明天替林鹏买一些东西,后天就是替林鹏开个会。总之一天二十四小时,基本上除了睡觉的时候,沈倩不是在和林鹏发消息就是在找林鹏的路上。
闫栀言都一天天的逮不着沈倩的身影,以至于一天天阴着个脸。
在沈倩大一上半年快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情:年底总结——大一的部员们集体罢工。原因各有不同,但总归一点就是压力太大,对大二的部长们不满。
这让林鹏可是惊了一下,他问过一些其他部门的部员们。有的是因为部长安排的事情太多,反反复复的没有个定性,不停的返工;他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每次给沈倩分配任务的时候,沈倩自己就会跟自己确定好几遍,会敲定大部分的细节问题,至于做的时候一些突发的事情也会随时联系,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还有一部分部员是因为感觉部长太没有人情味,有事的时候才会联系,工作关系太公式化了。从来不关心部员的情感活动。这方面林鹏觉得自己更没有什么问题,沈倩一天天的和他待在一起,所有沈倩的情绪变化他都时时掌握。现在不敢说是沈倩肚子里的蛔虫,但沈倩语气上微弱的变化已经可以察觉的到了,也算是一大进步。
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人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工作和学习能力这么强的部员林鹏还没有在其他地方遇到过,现在这个部门可以说是离开林鹏自己运转没有问题,但是离开沈倩可就说不好了。
所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林鹏,现在就找沈倩聊聊。这段时间也没少做深夜将沈倩拉出来的事情。
“老地方见”林鹏给沈倩简单的发了个消息。
还是那个幽暗的角落,还是那个深夜。因为大一罢工发生的太过突然,沈倩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自己工作上的人。还真是没有收到他们罢工的消息。
所以当看着林鹏一脸忐忑的样子,沈倩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天做的工作,确定没有遗漏,才放下心来。冷声的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收到一些消息。”林鹏紧紧盯着沈倩的脸看,生怕错什么表情。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幽暗的灯光下异常的摄人心魄。
“没有。”尽管现在和林鹏很熟了,但只要涉及到工作的时候,沈倩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林鹏似乎松了口气,拉着沈倩坐下,这才慢慢给沈倩讲着大一这次集体罢工的消息。
其实在沈倩心里这些还真不算什么,这么长时间的待在林鹏身边,沈倩突然有一种小时候跟在姐姐身边的感觉。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让沈倩可以无怨无悔,死心塌地的完成任何林鹏交给她的任务。
从私心来说,沈倩愿意为林鹏做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情,沈倩感觉为他做越多的私人事情,了解的林鹏也就越全面,他们的关系也就更加亲近,就更像是哥哥和妹妹。
她把林鹏当成了姐姐的替代品。
沈倩这么多年跟姐姐分离的情感终于可以有个地方安放,自然不会让它因为一些无关紧要事情而受到破坏。
从这方面来说,老学长的眼光真的是很毒辣,情感确实是永远牵绊沈倩的一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