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水中的翔舟,拼命告诉自己:我不能死!
但她随波逐流,已精疲力竭。
此时一艘渔舟上的少年看到了她,他穿着灰色的麻布衣裳,头戴斗笠,手握双桨,腰间隐有一柄利器。
少年快速向她划桨而来,待舟驶到她附近时,少年向河中掷下一串渡水腰舟,正好套住她,在急流中竟有如此准头,少年身手不凡。翔舟感到自己活下去的希望陡然增大了许多。这串渡水腰舟由十二个水葫芦捆绑而成,漂在水上,让翔舟有所依附,渡水腰舟上还有一根长约两丈的绳索作牵引,它一头在翔舟,一头在少年紧握的手中。
少年向翔舟喊道:“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抱住水葫芦,就不会再沉下去了!抓紧绳子,我拉你上来!”
翔舟听得到他的声音,但却一时说不出话,只得拼命抓住水葫芦,又攥紧绳索。
少年见她一一照做了,大声向她喊话:“别害怕!咱们都鼓足劲儿,别松手!”
少年用尽力气将翔舟拖出水面,终于将拽她上了船。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而笑。
少年看到翔舟惨白的脸色映衬下那无惧的双眼,深沉而明亮,好看的眉眼让他倾心。少年看着翔舟浑身哆嗦,立即转身脱掉自己的上衣,然后轻放在翔舟身旁说道:“我叫上官恕,咱们在滹沱河上相逢亦算是生死之交了!如今已入秋,身体是最要紧的,姑娘别嫌弃,换上吧。我转过身去绝不偷看!”说罢他就背对着翔舟,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船在滹沱河上顺流而下,上官恕注视着前方水面,手握双桨,避开水中的暗流与障碍。船在他的手中,如一条听话的鱼儿,轻巧而迅速。
他努力做到心无旁骛,直感到背后有一双摄人的眼睛,简直要把他刺穿。他的心在胸膛里咚咚地擂鼓,不是震耳欲聋的捶打,却是欢天喜地的舞蹈,他望着急速的水流竟然笑了。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翔舟的心也咚咚地擂鼓,不是惊喜也不是惊惶,而是在为难:到底换不换……
可她感到自己就快要冻成冰块,这时她心底的声音告诉她:“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凶手还没找到……林大哥也还没见到……小虾米和玥儿我还要再去看他们……我绝不能死!”
想到这里,她窸窸窣窣地脱掉自己的湿衣,用上官恕的衣裳把自己裹了起来。少年的衣裳极不合身,大很多,她穿在身上犹如被装进一个宽大的袍子,她将方才渡水腰舟上的绳索解下来,系在腰间,这下衣服合身了多了。
翔舟望着上官恕的背影,说道:“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上官恕这才回头,看到翔舟这身打扮,觉得她真是万般好看,笑言:“姑娘如此穿着,倒像是江湖上的侠女一般,英姿萧飒!”
翔舟亦笑了,心想这个上官恕倒是很会夸人,说道:“我叫翔舟,在这荒芜之地,翔舟有幸遇到上官公子救我于危难之中,是我天大的福气和运气。公子如此英勇,口才又了得,举手投足不像当地的农民或渔民,敢问公子来自哪里,”说着,翔舟又努努嘴,眼睛盯着他的
腰间,说道,“公子还有短刀防身,刀柄甚是好看,可不是寻常之物!”
上官恕听她这番言辞,不禁对她更喜欢了三分,说道:“翔舟姑娘刚刚从滹沱河的急流中脱险,就能有如此细微的观察,在下实在佩服!我的确不是当地人,我在附近的一处野山上跟随师父修炼,近半个月每日都来这滹沱河上练功,这才有机缘遇到了翔舟姑娘!”
翔舟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就看刚才上官公子投掷渡水腰舟时的身手像是练过功夫的样子!”
上官恕极有兴致地问道:“怎么,翔舟姑娘也练武吗?”
翔舟惭愧地说道:“只是跟随一个朋友学了几天的‘抖长杆法’,还谈不上功夫!”
上官恕兴奋地说道:“古传的‘抖长杆法’?真巧,我以前也是习练此法,近来又在练师父教的……哦,现在还不能说,师父说要保密!如有机会,再来教你!”
听闻此言,翔舟脑海中闪过林成桐教她练功的画面,心中一阵惆怅又急躁:缪心源竟对我心存杀机,不知她见到林大哥会怎样颠倒黑白,不行,我得速速追上林大哥,让他小心提防这个女人!
翔舟想到这里,下意识去摸腰间的佩剑,这才想起它已被缪心源挑了剑带,落入对方手中。翔舟脸上有些凄然,上官恕瞧见犹怜,便动了恻隐之心,问道:“翔舟姑娘若是没有别的去处,不妨随我去上山如何?”
翔舟说道:“我得赶紧追上我的一位朋友,有要事相告于他!让他提防身边之人!”话音刚落,翔舟就打了一个喷嚏,脸色也比之前更加惨白。
上官恕抢先一步急忙说道:“翔舟姑娘当心身体啊!如今你最需要的就是尽快祛除体内寒气,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翔舟点点头,声音中充满无限焦急道:“多谢上官公子关心!但我等不了了,麻烦你将我送到岸边,我得尽快……”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喷嚏,脸色也比之前更加惨白。
上官恕见她身体已无力支撑,眼神中却满是一副焦急万分的神态,上官恕想留住她却又一时语塞,初次见面如何留她,强留自是不可,他心中隐忧万分,微皱眉头思量少许后,想着至少创造出一丝转圜余地也是好的,于是说道:“既然翔舟姑娘如此着急,那不妨先随我上山带些草药再上路吧,况且若要赶路,你身旁没有车马怎么行,你就从我这里牵走一匹马去赶路,如何?”
翔舟听闻不胜感激道:“那实在是多谢上官公子了!”
上官恕面露一丝红晕道:“翔舟姑娘别客气,叫我阿恕就好”,话说到这里,突然发觉这个称呼似乎显得太过亲昵,于是又急忙改口道,“或者叫我上官也行!”
翔舟莞尔道:“上官!那你也直呼我翔舟就好!”
上官恕微微一笑轻声道:“翔舟……”心中只觉一阵甜蜜。
他们的船行至岸边,正要下船,只听岸上的山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剑声,声声交错,难解难分。上官恕立即将船固定在岸边,对翔舟说道:“你别跟过来,危险!快在附近先藏起来!等我喊你时你再出来!”说罢就向剑声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