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少遐看着徐翔舟急切的眼神,环顾四周,看没人注意他们,于是拉着她走到远离人群的一角,低声说道:“大火那天,半夜我被饿醒了,实在睡不着,就想出去找点吃的。说是找,其实就是偷摘点果园中的桃子罢了。你放心,我刚才给你的桃子可不是偷的,那是我今天帮裁缝铺跑腿赚的!喏,你看,还赚了腰上这三尺白布条来参加丧礼。昨天我还去河里洗了澡,洗干净了衣服,就为了今天……”
徐翔舟听他说了这么多,感念他的诚意付出,说:“多谢你,费心了。”
明少遐听到夸赞,面上倒有些难为情,他继续说:“那天我正摘着桃子,就听到一阵急响的马蹄声!抬头一看,那马跑得飞快,马背上是个青年男子,可惜天太黑,没看清长相!他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但他走得太急,身上掉下来一包东西也没察觉,我跑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一包火硝粉!正在这时,我才发现庄里已经火光冲天!
徐翔舟听完,怔怔地站着。
明少遐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想着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唐突了,让姑娘听傻了。
徐翔舟回过神来,喃喃地说:“火硝……你的意思是,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这事情也太巧合了吧!火灾跟那个人一定有关系!”明少遐语声凿凿,但又不免叹了口气说,“可惜被他跑了!”
徐翔舟急问:“那包火硝呢?”
明少遐成竹胸有,说:“那玩意多危险,怎么可能带在身上!你放心,我就近把它藏好了,就离小茅屋不远!这可是重要的证据!”
徐翔舟急着说:“快带我去,我要看看!”
二人火速赶到庄外。在小茅屋旁,明少遐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就在那棵老槐树下!”翔舟冲在前面,直奔古树。树下,明少遐又指着一块巴掌大的怪石说:“就是这里了!”说着,他动作麻利地搬开怪石,再扒开地上的一层薄土,且看它下面顿时隐隐露出绿色的一角,待薄土褪去,显露出来的原来是个翠绿色的小布包。
徐翔舟一看到这个小布包,脸色瞬时变了,惊在了那里!
明少遐只当是小女孩害怕这种危险的东西,安慰她说:“你别怕,它现在还是安全的!”说着,他拉开抽绳,将里面的纸包轻轻取出,只见纸包正面赫然写着“火硝”二字。
他将纸包展开,露出粉末,递到翔舟眼前,她稍加辨认,此物确实是火硝粉,她面无表情地冲着他点点头,脑子里的各种疑问正飞速碰撞。
明少遐将纸包又迅速包好,说:“翔舟你看,这些就是证据,凶手百密一疏,让咱们正巧抓个正着!这纸包上的字迹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还有这布包,只要能找到是谁的,就能把凶手揪出来!”明少遐越说越兴奋,期待地看着翔舟等她的回应。
徐翔舟的脸却是煞白,手竟有些颤抖,她从明少遐手中接过小布包,神情很是复杂,脸上既震惊又欣喜,转瞬却又是失望与无助。她摩挲着小布包,颤着低低的语调说:“这不是证据……”
明少遐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问道:“啊?你说什么?为什么?”
徐翔舟眼中满是回忆地说:“这布包是我娘亲手为我爹缝制的,我爹偏爱翠竹,所以我娘特意在布包上绣了竹子。你看,就在这里!”
明少遐顺着她手指的地方仔细一瞧,果然在布包的右下角,他看到两棵翠竹相依相偎。
徐翔舟将装有火硝的纸包复又取出,将翠竹包递给明少遐。他小心地拿起它,像捧着一件宝物。他将它凑到眼前端详许久,又轻轻抚摸着那两棵竹子,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徐翔舟接着说:“竹子绣得并不显眼,需稍加用心才能看见。我曾经问我娘这是为何,她说这是一份只给懂的人看的心意。后来我爹收到它时果然喜欢得不得了,连连称赞它清新雅致。”翔舟在回忆的路上走得两眼婆娑,心如刀割。
这时,她打开纸包,随手一扬,包内的白色粉末顿时随风四散,如六月飞雪,落入尘土。
明少遐看到这一幕始料不及,惊呼:“翔舟你干嘛?”
她轻轻将包裹火硝粉的那张字纸仔细折好,盯着上书的“火硝”二字,眼中满含思念。
她说:“这上面的笔迹是我爹的,我不会认错。我猜这火硝十有八九是从我家药房开出的。火硝危险,因而我爹每次开药时都会以大字写明,以提醒病人在使用时万分留意,防止生出祸端。”
明少遐再次震惊,说:“这……火硝是从你家药方开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帮得上你!”
徐翔舟恭敬地将叠好的纸张装入翠竹包内,双手将它紧贴于胸口,声音哽咽,眼含热泪,说:“火硝粉哪里都可得,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只有娘绣的翠竹包和爹写的字,如今才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大火将家里烧得一干二净,一件他们的东西都没留,幸好有你,帮我找到了爹娘的遗物,让我从此有了念想,你做的这些岂止是帮了我的大忙,更是我这辈子都铭记的恩情!”
明少遐听得徐翔舟这一席话,脸上和脖颈都变得绯红,忙不好意思地摆手说道:“我正好撞见了……不是什么大忙……你这么谢我,我愧不敢当……”
徐翔舟却认真地说:“不,这是大忙!若是换作别人,可能他们会听之任之、视而不见、毫不理会。你却把它藏好,还亲自去找我,你确实是个少侠没错!就像我爹说的,是有侠义之心的人!”
明少遐承蒙她如此褒奖,心中不免一震,激昂地说:“虽然我现在离成为大侠还有好多路要走,但我已经上路了,日后我一定会成为万人口中的明大侠,绝不再让坏人从我眼前溜走!”
徐翔舟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明少遐心中顿时注满无限力量,他望着翔舟,不禁想,要是每天能看到她该有多好!
他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还在徐家庄吗?”
她有些留恋地说:“虽然不舍,但我要离开这里了,王妈说起我还有个亲戚,会带我去投奔。”
他一听她要走,想着在这大千世界中才刚相遇,难道这么快就要各走各路了吗?若是去了远方,是不是从此会杳无音信,就像看不见的风……那何时才能再见到她呢?
他急问:“去哪儿?在什么地方?远不远?”
徐翔舟答:“去投奔我姨母,衡水高家,姨父是高礼鸿。”
刚才还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明少遐听得此话,神情由忧转喜,语调欢快地说:“那我们会常见面了!我家就在衡水,明德山庄!高家与我家相识多年,交情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