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距离杜恩村不远的一片高地。
就在前几天,北方领地遇袭的同一天,得到消息的罗伯特就向他的父亲提供了一个计划,并且在五天前,这个计划得到了芬恩的准许。情报显示此次南下袭击的北方氏族大约有三百人,相较往年,这支队伍是庞大又难以收拾的,因为劫掠者来去如风,要一下子剿灭他们,除非将整个王国的树林全部伐净。
卡里多王国人口更多集中于城镇,即使是一地贵族,每次出征最多也就能招募约千人不等,那些一口气就能拉起几千余人的军队的贵族少之又少,而平常这些兵员又分散在领地内,能以最快速度调动的只有每个贵族手下的常备军。
所以在叛乱劫掠发生的那一刻,北方门户高里领的科里姆地区是毫无还手之力。劫掠每年都有,即使是小股劫掠者也非常难对付。特别是现在处于秋收季节,无论谁都会给自己储存过冬的粮食,那些深山老林内的高山氏族就不用说了。
几天前,原本芬恩侯爵决定在缴税日前后,发布戒严令,让偏远的村庄的村民暂时前往斯特林镇周边建立家园,但是罗伯特的计划让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斯特林地处卡里多王国低地领土的西北方,紧挨着就是高山森林,遇袭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罗伯特的设想是主动出击,给他们设个口袋,一鼓作气剿灭这次的主力,如果成功,至少保证了北方接下来几年的和平。
至于具体的计划,高里伯爵的孩子被虏给予了他灵感,家中三弟伊恩已经十四岁了,正是该给他一个试炼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对他来说走错一步就相当于送死,但是具体实施计划的并不是他。
在将自己的计划交给父亲之后,罗伯特当即就挨了父亲一个耳光。
「这就是你给我的计划?这就是你这颗破脑袋里想出来的破计划?我的天呐,我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芬恩对着被他打到在地的罗伯特怒吼。
罗伯特站起身,衣冠不整也不收拾,脸颊火辣辣的疼他也不管,他早就做好准备被父亲揍一顿了。「父亲,如果我能代替三弟去的话,我当然会义不容辞,但是高山人他们也不是傻子。为了王国南北和领地未来,我愿意承担后果。」
芬恩看着这个平时他已极为依仗的大儿子,叹气道:「说下去。」
罗伯特眼睛一亮。「氏族劫掠,无非就是为了粮食,钱财。如果能不小心抓到某个贵族的亲人,怕是还能得到一笔赎金。」不用影射,前几天就有真实例子。
「我们可以放出一个队伍,具体做什么另说,但这支队伍中必须有重要人物在场,像一根诱人的鱼饵,才会吊上最重要的大鱼。」
「但是,这个鱼饵的安全怎么保证?你能给我保证?」芬恩低沉着声音问。
罗伯特思索片刻,回答:「比尔先生。」
芬恩看着他,不说话,面前的茶水渐渐凉透,他冷笑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回答。
罗伯特继续说:「但是现在还是有些问题,我们不可能派人去放出消息,然后让他们主动上钩,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说动劫掠者的首领,并且让他确信出击十拿九稳,这样就……哎,是我太天真了父亲。」
听到这里,芬恩神秘地笑了出来:「如果你的计划得当,那么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人。」
……
即使是这件事情已经过了这些天,罗伯特仍然对父亲的高瞻远瞩敬佩地五体投地,自己只是为当下考虑,而父亲其实在半年前就开始布置,甚至他还因此得知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罗克,还真是小看你了。」
他带领着五百名士兵,其中一半都穿着厚实的盔甲,手中武器也十分精良,其中还有五十名骑兵,由阿卡尔家族侍卫长乔西亚带领。这些精良的士兵都是为了预防北方的袭击吗,罗伯特想,显然大材小用了,父亲他应该有更远的想法。
「罗伯特阁下,快看!」突然,他的侍卫安东尼指着远处。
罗伯特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杜恩村方向,直线距离约两英里,松树林包围的一片小高丘上空,射出一支明亮的火箭,此时已经天黑很久,那支火箭燃烧出的光芒如同一颗明亮的星星。
「罗克,希望你靠得住吧。还有你们,一定不要逞能啊。」罗伯特在心中狂念,左手握紧胸膛处的十字架,默默地祈祷片刻。旋即拔出佩剑,剑尖指着火箭的方向,高声喊道:「战士们,明天!我们要拿高山人的头骨当碗使,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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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比尔射出火箭信号的那一刻,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士兵们拾起自己的武器,在比尔的安排下有序地集中在用四辆粮车卡出的正门口,他们的地形是一片高地,以伊恩的帐篷为中点,只有向东北,北方,西北方向是呈现一个喇叭状的口子向下延伸,其余都是攀爬艰难的断崖。比尔特意将四辆粮车两两排放于口子两侧,由鲁斯管家指挥的杜恩村的村民早已被吓破了胆,对此比尔选择让他们看住粮车之间不大的缝隙,以免有人从那里钻进防御圈内。而专门将中间的口子留了出来,这样,敌人想要攻上山丘至少也要踏过四十多具尸体。
山丘顶端的伊恩从地上站起,却被身边的罗克挡在了身后。
「发生了什么事?」伊恩看向半空中那支火箭,他也不是一个傻子,半坡下士兵被比尔鼓动起来,发生了什么谁都能猜到。
伊薇从帐篷里走出来,她和伊恩一样,准备去取自己丢在一边的木剑。
「等等!」罗克一把拉过伊薇,对两人郑重地说:「某人的族人们,来自高山大川,原本他们只以狩猎采集为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却爱上了劫掠。伊恩,他们的目标是你,当然还有伊薇小姐。」
伊恩克制住满脑的疑问问道「罗克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罗克看着他,嘴巴微张,内心争斗一番,最后还是低声道:「这事说来话长,现在某人不好说,这是与你们父亲的约定也是为了我族人的未来。」
伊恩听得云里雾里,只见罗克转身,右手握剑,左手划过锋利的剑刃,「但是现在,还请你们两位躲在某人的身后。」
……
比尔命令前排的士兵持盾与长矛组成盾墙,并且前后并排站成两排。再后头的人先拿起弓箭,同时他命令人灭掉多余的火把,在黑夜中的山丘上只留下为数不多的火源,以免被敌人当靶子利用。
比尔看向远方的森林边缘,不一会儿,他派出去的哨兵陆续跑了回来,但是没有发现被派遣在正北方向的斯玛特与克莱令他如坠冰窖。
恰巧就在此时,插在森林边缘的火把照映出一个个身影从森林中钻了出来,在普通士兵眼里,那简直就是地狱的使者准备勾走他们的灵魂。
「神啊,求你拯救我的灵魂免受恶魔的玷污,使我……」
盾墙之内响起一些人低声祷告的声音,很快就传染了不少人,大家一起默念圣教的祈祷,渐渐的不再颤抖。
比尔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他要比周围人都要高出一个头,身披的骑士重铠此时居然莹莹由内散发着暗光。他此刻就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众人面前,如同一支强心剂注入一众士兵身体内,使他们由恐惧转为激情,酣畅着圣歌,敲打着盾牌,战意高昂……
「看来这些人中还是有一些勇猛之人的。」高山氏族的劫掠首领走出森林,踢翻了那根插在森林边缘的火把,遥远地指着这边的比尔告诉他的部下,「那个人给我留着,他的头颅是个不错的奖杯。」
「纳努克大人,那人是一个骑士,名叫比尔。」劫掠的首领“纳努克”的副手提醒道。
纳努克一把推开了比他体型小不少的副手,忿忿道:「我可不在乎他叫做什么比尔还是盖尔,我只在乎那堆人里面有我们要的赎金,如果罗克这个叛徒胆敢欺骗我,那我今天就一起把他收拾了!」说着,他从腰上取下一个物体,看也不看就将那东西猛地丢向比尔,足足丢出了一百多英尺。
士兵们吟唱的圣歌弱了下去,大家都直勾勾看着那飞来的东西,比尔好像察觉了那是什么,没有用盾牌抵挡,而是大手一挥,直接将那物体从空中夺下,定睛一看,正是斯玛特的首级,鲜血还在流淌,顺着那暴露在外头的半截颈椎流溅到比尔的盔甲上。
「那是,斯玛特?」比尔身后,一个士兵失声道。
只见远处的纳努克从另一边又取出了相同的物体,单手抓着向比尔的方向扬了扬,表情嘿嘿地笑着,好像在说,「你看这个,我的新玩具。」
这一次,谁都能猜到那是什么,但比尔面无表情,单手捧着斯玛特的首级,走到一旁粮车边上,将他的脑袋放在了下面,又防止它滚下去,还在旁边垒上一点土。
比尔站起来,没有甩掉手中的血液,就那么将自己的圆形头盔戴在头上,手上的鲜血粘在了脸上,粘在了头盔上。
「为了斯特林!为了卡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