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黄燕燕就被覃望叫了起来，桌子上的早餐还是热的，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喷嚏。
“快过来，喝一杯水。”覃望昨晚一夜未眠，总是回想着自家妹妹的一颦一笑，称不上相像，也算是几分神似了。
“好的。”黄燕燕笑了笑，多么的难得，她自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对于她而言就是救星。
两人又坐在了饭桌旁，桌角旁边的残缺多多少少有些硌得慌，那痕迹不是长年累积的，或许是最近的。
“等会呢，吃完了，我们去一个地方。”覃望将碗中最后的粥给吃完。
“行。”黄燕燕不愿意多问，心中抱着期待，毕竟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不再是以受害者家属和警察的身份了。
覃望看着她的笑脸，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一瞬间的冲动不想带她去那个地方，即将改变她一生的地方。
终于吃完了这一顿苦涩的早餐，很明显，黄燕燕和覃望正好相反。
黄燕燕特地回房间换了一件新衣服，是离家出走的母亲最近寄给她的。恰好快要入冬了，正能穿，只不过这款式让人看起来觉得有些成熟。
“走吧。”覃望背对着黄燕燕在门口穿鞋。
“覃哥哥，好看吗？”黄燕燕转了一个圈，覃望扭头，嘴角上扬，“嗯！好看。”
他的车就在楼下，“覃警官，又带燕燕出去玩啊。”周围的邻居平日里对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照顾得十分周到。
“是啊，胡阿姨，这么早去买菜了？”黄燕燕抢先一步回答，覃望也没有否认。
在昨晚的交谈中，黄燕燕自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覃望此次前来是带着目的来的，话中总是在询问着她的喜好以及她想要去的地方。
“哈哈，是啊，好好玩啊，早点回来，晚上上我家来吃吧。”胡阿姨招招手，也就去了菜市场了。
覃望坐在驾驶位上，黄燕燕主动地坐在副驾驶，“燕燕，去后面。”
“啊？”被覃望这一说，这悬在半空的脚是该上前还是往回收，这有些需要考究了。
“后面安全。”覃望并不想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本着对她好的态度，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黄燕燕以为这个男人就像是书上所说的一样“欲擒故纵”，她本想再调侃一气，可是明显，覃望周围的气场不对劲了。
覃望启动车辆，空气分外安静，他打开广播，连上蓝牙，开始放歌，是《他不爱我》莫文蔚的版本。
唱出了谁的心思？“覃哥哥，你是有喜欢的的人了吗？”
“怎么这么说？”覃望从后视镜疑惑地看着黄燕燕。
“你听的歌普遍都有些感伤。”黄燕燕听到下一首歌是《可惜没有如果》。
“哈哈，没有没有，我这人吧，只是觉得好听就听，并没有身临其境。”覃望解释着，黄燕燕也松了一口气。
曾封天已经在警察局等着了，陆煜和厉清也早早地到了，平时这个时候陆煜也在小区跑步，肖筱也并未起疑。
上午六点，警察局空荡荡，该上班的人还在梦中，或许只有想着好好对待胃的人会早起犒劳自己，为自己做一顿丰富营养的早饭。
“覃哥哥，这是？你带我来的地方？”黄燕燕看着大大的几个字，此前因为父亲的事没少来，可是今天好不容易打扮一次，竟然是为她那个已经归西的父亲，她莫名地觉得有些晦气。
“没事，问几个问题，也是我之前问过你的，回答完，咱们就去游乐园。”覃望安抚着黄燕燕，在她还没有任何警觉的情况下，尽快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黄燕燕也不能反对，毕竟现在他们还是有着受害者家属和警察这两个身份绊着。
她被覃望带到了审讯室。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方方正正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铁质的长桌子，三张椅子，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倒是四方的角落里，有两个监控。
黄燕燕疑神疑鬼，来回走动，有些不安，完全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女孩。
“我去？”曾封天觉得任务重大，问这话时眼神看着覃望。
“曾哥，我不好出面的。”覃望苦笑，身边还有一个靠谱的女警官做记录也算是给黄燕燕一些宽慰吧。
“行。”曾封天看着陆煜和厉清，幸亏自己已经得到了上级的特批，加上当时的音频的确已经被破解，现在手中的证据完全能够证明郝敏和肖恩的清白，何时放出来，也仅仅是时间的问题。
女警官抱着文件，曾封天走在前面，“曾警官，我…”
“别紧张。”然后开门进去。
黄燕燕见到来者，不是覃望，意料之中，身后的女警官曾经和她接触过，也算是熟人，心中的紧张也消失了一些。
“你好，曾叔叔，王姐姐。”黄燕燕此时已经不像是在刚刚监控中的那样焦急，心情似乎平稳地很快。
“你好，燕燕。”王姐姐也是微笑待人，曾封天假笑上线。
“今天找你来是因为…”曾封天开场，却没有想到被她打断了，“我知道，因为我父亲的事情，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吧，我能想起来的一定告诉你们！”黄燕燕表现得十分积极，完全是配合警方的态度。
“好。”曾封天没有接话，只是对她的态度表示肯定。
“我想知道你和黄有广是什么关系。”曾封天这话听起来有一种他是弱智的感觉。
“曾叔叔，这也是必要流程的问题之一吗？”黄燕燕觉得有些奇葩，调侃着，毕竟曾封天不是覃望，这一点，她心里相当清楚，因为现在的氛围太压抑。
“是，毕竟我有这个。”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曾封天的确同情这个女孩，但是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只能说，她真的很会演。
曾封天拿出用证物袋装好的一张照片，这个照片是从视频中截下来的。
递到了黄燕燕的眼下，低着头，看着照片中的内容，沉默，刚刚的玩笑似乎是她最后的挣扎一样。
“覃哥哥，今天你带我来，是来羞辱我吗？”黄燕燕抬头，看着监控，眼中的泪水早就布满整个脸颊。
覃望心一揪，太痛了，他想冲进去结束这一场羞辱。
“覃警官，现在你是警察，她是犯罪嫌疑人。”陆煜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阻拦了他的去向，“我相信，你应该明白。”
“我…”无话可说，在这样的证据面前，他无力反驳。
“曾叔叔，这个是事实。”黄燕燕没有否认，抬起头，挺起腰，眼中虽有泪，但是她很坚定。
“嗯，我知道。所以你和你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曾封天再一次询问。
“呵，还不够明显吗？侵害与被侵害的关系。”黄燕燕放松了下来，身子却还是紧绷的。
“这么简单？”曾封天笑了，“燕燕，你知道的，这个东西到底可以说明什么。”
“什么？”黄燕燕还真的不太清楚。
“你的作案动机。”曾封天耐心地说着，“如果你不能说清楚，那么我有理由相信你和黄有广的死脱不了干系。”
“叔叔，你能不能拿点关键性地证据？比如指纹啊，这种关键性地证据，对了，你们不是已经确定了犯人了吗？干嘛又扯到我身上，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者！”
“确定？我们从来没有对你这样说过，就算是你的覃哥哥，他也没有。”曾封天笃定地回答着。
“你…”黄燕燕看着此时“阴险狡诈”的曾封天，“这个不需要你们告诉我，因为在他们俩被抓时，我在现场。”
黄燕燕的话勉强地说服了曾封天，其实他心中清楚，他们的确还没有关键证据。
“你父亲会英文吗？”曾封天又开启了另一个坑，对于黄燕燕说，这就是坑。
“不会。”黄燕燕摇头。“你没有教过他？”他又问。
“你觉得我们俩的关系这样好？”黄燕燕反问着曾封天。
曾封天自然是料想到了她的答案，心中开始默默地对覃望说对不起了。
“不，我觉得你们关系挺好的，不不不，不止我一个，很多人都觉得。”曾封天一一播放他的走访录音。
有很多人都说明了两人的父女关系，好得不得了，相同得都让人以为他们是统一口径了。
“最后是一个视频。”这话一出，陆煜和厉清两人将覃望控制住，他们面无表情，应该是知情，毕竟他们仨一直从他和黄燕燕到警局开始，就呆在一起。
羞愧？痛苦？挣扎？自卑？失望？不不不，这一切在视频中的黄燕燕都没有表现出来。
“燕燕…我需要你的解释，不，是我们都需要。”王姐姐发声了，曾封天双手握在一起，等着她开口。
“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黄燕燕垂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是却又能听出一些绝望。
“但…你们还是没有证据！”黄燕燕忽然抬头，有泪？没有，嘴角的嘲笑一直存在，忽然她对之前那个匿名的男人的话不太感兴趣了。
因为她想要活着，好好地像个人一样活着。
许夏再一次来到Ｃ市，上衣口袋里揣着一张照片，上面有些东西，至少看过的人都死了，除了他们。
陆煜的手机响动了，看了看覃望，他已经镇定了下来，他被吓到了，被审讯室的那个女孩吓到了。
“燕燕，你是在挑战我们吗？”曾封天饶有兴趣，有些时候总是希望遇到一些困难的案件，就算会花一些时间，但是总会解决的。
“那倒不至于，毕竟你们没有证据，所以曾叔叔，你在这里跟我耗着没有必要。”黄燕燕听着他的话，心中总有一些打算。
“是的。的确没有必要，但请你不要走远了，不然我会以为你害怕了。”曾封天十分平静，他收拾着刚刚摆出来的照片。王姐姐也将记录做好，关掉了电脑。
“厉清哥…放开吧…”覃望看着厉清的手还抓着他的胳膊，双眼无神，覃望只感觉四肢不再属于自己，黄燕燕那骄傲的下巴仰得太高了。
厉清放开了覃望，他并不能够理解和明白覃望为何会有这样的代入感，就算真的是他的亲妹妹，你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她犯罪的事实。
陆煜接到了许夏的电话，他从来不会主动联系陆煜的。
“陆煜，老地方见，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吧。”许夏还是用着变声器和他交谈。
陆煜答应，想着如何找借口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