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是二十四岁的王仁途跪在院中,向火堆里添了几张黄纸,抬头望着难得一见的雪景,飘飘细雪洒落,只剩下残破断壁的私塾旧址更显凄凉。
烧完黄纸的王仁途正准备回府衙去,忽然听见好像有人在喊自己,打开院门只见一名衙役手提铜锣急匆匆地跑来。
这衙役气喘吁吁跑到王仁途面前,单手扶墙,咽了几口唾沫道:“我就知道你在这,有倭寇来了……”
王仁途闻言面露狠厉,厉声问道:“在哪?”
衙役道:“我们在哨子看见有船,恐怕这会儿已经上岸了,小柱子已骑马去请兵了,我刚借了铜锣,现在去前面通知乡亲们,你也快逃!”
说罢衙役就拎着铜锣跑开。
王仁途解开腰带,脱下外衫,卸下身负重铅,俯身撸起裤腿,抽出腿上铅块,做完一切又重新穿好衣物走出大门。
铜锣大响,街道上人流迅速,皆是面露慌张,王仁途逆流而上,好似几年前的景象一般。
缓步而行的王仁途牙关紧咬,左手在腰间倭刀刀柄上紧了一紧,自言自语道:“总算是把你们等来了!”
海边一艘大型尖底战舰邻近海岸,却因海岸边上海水太浅无法靠岸。
倭寇皆穿有木甲不惧入水,纷纷跳海游向海岸。
细雪飘飘,寒凉刺骨,上岸后的倭寇个个擦掌抱臂冷颤连连。
人都快要冻僵了便顾不得去取富贵,倭寇首领也有些受之不住寒冷,便下令生火。
没过一会功夫,两堆篝火燃起。
倭寇首领和其他几人在一处篝火旁围坐。
一人对首领说:“说了大船不便,老大你偏不听。”
倭寇首领不悦,一手太刀斜指苍天,豪气道:“你懂什么!只有这大船的气派方显我等威风!啊~嚏!”
王仁途慢步临近海边,都已看到船上桅杆上的旗帜,却迟迟不见倭寇前来,心中纳闷不已。等了一会儿见到海边升起青烟两道,心想:“难道这倭寇是要做饭不成?”
王仁途俯身前行,不多时就已看到众多倭寇,见倭寇卸甲脱衣围坐烤火,心知此时正是突袭大好时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迟迟不见官军前来,不免心中有些着急。
不过一柱香时间,已有倭寇开始穿衣戴甲,王仁途实在不愿意错过此等大好时机,便起身拔刀从坡上跑下,直奔倭寇众人……
倒不是王仁途自大,从船的大小和倭寇行为看来,这帮倭寇怎么看也都是刚入此行的雏,故而不愿错失对方大部分都已卸甲这等良机,同时也是对自己几年间苦练的一次重大考验。
确实如王仁途所想一样,这群倭寇本是山贼,只因一次劫掠抢到了一批明朝货物,发现明朝货物价值当真不菲,又听买家所言,明朝货物到达本土后的价值可翻十倍不止。众人经过商议后这才决定出海。威逼利诱施了各种手段找来工匠、木材等物开始造船,造到一半时却发现再也造不下去,钱财皆已用光,就算工匠材料不必花销,可是人总是要穿衣吃饭,吃都已成了问题还怎么继续做工。
一众山贼无奈只好趁着夜色去码头抢船,本是八十多人的贼帮,抢完船后仅剩四十来号人还有战力,当时有一艘大船一艘小船,众人本意去抢小船,结果首领非要抢大船,大船到手后又缺水手和航海士,闹腾半天差点散伙,好在没过几天绑来几个船员老手,这才出发奔着明朝而来,由于经验不足,大船无法靠岸就有了海边烤火的这样一幕。
倭寇有人发现王仁途跑来,当下提刀而起,警惕过后却发现对方仅有一人,不免觉得好笑,指着王仁途大笑道:“来了个傻子!”
随即引发倭寇众人哄笑。
哄笑的倭寇众人没想到的是,下一场景就能让他们心如死灰。
只见海里的大船已调转船头,还有人在船尾向岸上的倭寇众人大笑挥手告别。
船上留守人员本多是被绑来的船员,经过与其他几名船上的倭寇商议,决定丢下岸上众人回国,因为就算没有抢到财物,只要回到本土将这大船卖掉,以后几人一生荣华富贵哪有任何问题,何必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岸上倭寇众人皆已慌乱,更有蠢人又重新跑回海里,徒劳地游向大船……
倭寇失了大船就已注定无法回国,更有可能会死在这异国他乡,斗志全无都已沮丧到了极点。
这时的王仁途已到倭寇近前,面对毫无战意的倭寇众人瞬间就如虎入羊群一般,双刀极速挥舞,残肢断臂一通乱飞……
倭寇首领望着远去大船怒极不已,回头又见一强人杀戮正酣,当下急气攻心,胸口一痛,瞬间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近三百官军前来,此次还有骑兵,十余铁骑先到海边,却见海边站有衙役一名,身前倭刀放了一堆,三十余人皆是跪在沙滩之上。
一名明军将领眼看此景不禁大笑起来。
纵马到王仁途身边下马,对着王仁途一阵上下打量,不禁问道:“你一个人制服了这帮倭寇?”
王仁途点头道:“仅我一人而已,这帮倭寇实在不堪一击,与其他倭寇相比完全只可算作一帮乌合之众。”
将领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仁途答道:“王仁途。”
将领沉思片刻,双手一拍道:“对了!听过你这小子,是不是还有个名号叫什么善面骁郎?”
王仁途点头。
将领挥手叫来骑兵,吩咐道:“去找绳子,多弄一些,回去顺便看看路上撞倒的那两个人死没死,一并带来!”
不一会骑兵取来粗绳两捆,身后还有两骑轻骑,轻骑马背各多驼一人,只不过多出的人都是趴在马背。
骑兵交来绳子,将领小声吩咐道:“全绑了,绑完再砍。”
两名轻骑兵下马,拽下趴在马背的二人,一人拱手向将领道:“这是被马撞到的二人,一人死了,一人恐怕也已无救。”
王仁途见被从马上拽下来的人竟是寻常百姓模样,不免心惊,向将领轻生问道:“他们……?”
将领笑道:“不长眼的东西,既然被我军马匹撞死却也不可让其白白死掉。”
王仁途听到这里以为将领是要安排这二人后事,给与亲人抚恤。
将领转身又道:“一会砍完倭寇脑袋之后将这二人一并砍了,多换一些军功,如此甚好!”
王仁途双目睁圆,瞬间右手已拔短刀出鞘,一记拔刀快斩就将将领人头斩飞。
王仁途怒喝道:“杀良冒功,世人皆诛!”
王仁途遂遭众人围攻,侥幸夺马而逃。从此被官府通缉。
走过无数旅途,几年后逃至山西,于山西做回旧业,给一富贵人家孩童教书。逃命途中见得风景无数,不免有些喜爱上了游历四方,一日徒步游历到一村庄,与一女子相识,情投意合,后结为连理,定居广陵,改名田正风,不久后便办起了私塾。
虽然王仁途来路不明,但官府子弟也有在私塾就读,也就懒得有人去管这闲事,一届书生能掀起过几尺风浪。
王仁途定居广陵十一年后的某天中午,天气炎热,王仁途汗流满面,打算用井水冲凉解暑,正洗脸时私塾进来两人。
王仁途抬头望去,水渍遮眼,模糊只见一人是矮壮汉子,另外一人是一瘦弱少年。
少年叫道:“姑父!”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猎户周铁和投亲而来的尹雨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