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泽暗暗睁开眼帘,身体的剧痛使他深吸一口气,注意着周遭陈设,将目光聚焦在一个女子身上。
她身量窈窕,眼角上挑不言不语间尽将媚色显,可偏偏瞳孔中却是清而见底的深棕色。
“醒了?”女子问。
黄道泽挣扎着起身,手扶着额头,昨日往张氏山庄去勘探情报,记得是有些好奇一个男子是如何变为女子且如此的契合,原想都是兄弟那便无妨,可下爪后那个触感另他生生有种晚春的感觉。
很是柔软真实。
灵台已然污浊,带他醒神时已被击飞出窗,身前是一众兵士睥睨的目光。
一阵要挟,如何严刑,他闭嘴不谈。
自认是飘荡河中芦,风吹则动,人微言轻死不过翻折入尘,更有千余人接替而上。
他不算什么。
“嘿,你先别自怨自艾,原本能完成任务的,主要怪我,所以不关你的事。”洛余看这人眼神逐渐昏黯,眼神飘忽随意撇嘴道。
“不对。”洛余忽而出声,“还是得怪你。”
“算了算了不管了。”
男子手握被褥,下榻后瘫倒在地。
洛余直立看他,“来这里干嘛,我记得给了你一个地方要你护卫一方安宁的。”
对,洛余八卦了。
因为无聊,而且她忘了回去的路,只能等那什么秘药把她拽回去。
黄道泽挣扎在地,“我也想啊。”
“你又是谁的手下,还是收了谁的钱?”洛余又回到红漆凳上,抓起一把大板瓜子。
洛余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点冷血,就这么看着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在地上挣扎还挣扎不起来,而自己一点扶他起来的心情都没有。
嗯肯定是因为这个人,她不怎么,不特别喜欢。
就看他挣扎好了。
所谓人啊,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并把哪里踩两脚。
洛余又抓了一把瓜子。
黄道泽自顾自说话,“皆是身不由己。全大义,与私情。呵哈,哈哈。”却是让洛余听不到的音量,不过洛余是谁啊,不仅听到了还看到地板上滴了几滴水。
洛余挑挑眉,继续吃瓜子。
“有啥难言之隐吗?”洛余一边嗑瓜子皮,一边把瓜子皮屯到一个地方,她想堆个小山丘丘“不如来饵楼,秘药让你忘记烦恼。”
“算了不想说不问你了。”洛余起身,拍拍衣裙上的瓜子屑,她决定出门买几身衣服。
原本是可以随意按照喜好来捏衣服的样式,现在她觉得。
自己总穿这一身是有些烦了。
于是正是兴高采烈的对着一堆绛紫色衣裙跳来跳去得时候,感受到一阵牵引。
洛余冷了脸色,顺便冲击了一下修为,好了可以和招财通话了。
洛余在被牵引的途中顺便睡了一觉,总之无聊也是无聊,这种地方她才不要来第二次。
等到再见到大胡茬子的时候,洛余撇了撇嘴,听人家念叨。
“任务完了不赶紧回来,在外面做什么。”
“我就不回来你能把我咋滴。”当然这是洛余的内心反应。
“能做个事情便是能耐了是吗。”
洛余白他一眼,心想“我把你吊起来锤。”
这个可爱的眼神一点都没有隐藏,所以大胡茬子闵先生生气了。
洛余就等着这人生气,唉她刚刚为什么不怼一下?
可能是因为洛余最近比较善良。
不行,洛余冲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虽说这跟水坝一样,冲开一个口子其他的就简单多了,可还是慢。
洛余又丧了。
她给招财传音,说自己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了,让招财先好好玩,酱肘子什么就别想了,我这点修为够给你传话就很不错了,所以先忍着吧。
招财虚情假意的表示了一下同情之后,洛余能感觉到他飞奔去玩的身影。
洛余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刚刚应该装作半死不活的样子,然后拉来招财让它露出翅膀来,虽说不能坏了人间规矩,但是可以耍耍威风啊。
洛余又对大胡茬子表现了一下不屑,这不又来了演戏磨练的机会。
待到夜里再蓄蓄力啊什么的,多泄出点修为来,搞个夜行侠。
回到这个只剩下墙的地方,有一个皇甫合璋看着被她打碎的墙,“有时我当真怀疑你不是凡人。”
“那我怎么没有用点仙术来直接飞走啊,还跟你在这耗。”洛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最近这个眼仁儿愈发灵活了。
阿七呢,咋没看见阿七。
洛余四下张望着,皇甫合璋问“你这是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你也真能说出口。我在找阿七。”洛余回。
“阿七?”
“不然呢!你怎么话那么多!”
“七弦钩锁。”皇甫合璋眼中有些好玩的神色,“七弦,据说是飞丝。一般暗器是用力销声匿迹,唯独七弦是用时声清脆如弦乐,性命便于此中消匿。”
洛余愣了一下,这跟那个看她就好像看到同类人的,暖心大姐姐不太一样啊。
“似乎,所有的事都比你想的复杂。”
皇甫合璋用这句话总结之后,便迈步走了。
洛余莫名其妙觉得他这句话听对的。
她又开始反思自己了,似乎她只能看到那些,她能看到的。
恕洛余这个文化造诣不咋地。
黄道泽,在洛余眼中原本是一个,正道的代言人,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还会去做如此不入流的举措。
洛余从没接触过,更不想去接触人间所谓儒家仁义,她对于那些君子所谓正衣冠是没多大感觉,可直觉告诉她,黄道泽是在意的。
阿七呢。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将自己埋葬在黑夜中的瘦弱女子,用阴暗将自己包裹,用深渊做归宿。
谁都能看出来,她不愿意。
说着,阿七便回来了。
“如何?”
洛余知道阿七在问任务。
“没什么,就是去偷了个东西。”
洛余原本以为就此终了,可阿七却问“可知会造成如何的后果?”
洛余想了想,觉得自己是不太在意的,人家自己折腾便是,她就只是拿钱办事,事成了原本就没有的交情当然也就断了。
阿七坐在洛余身边,“原本,我去偷盗了一个图纸,是个小物件。后来才知,那个布防图,夹杂着百余人的性命。”
“据说,那一夜血流成河。原本胜券在握却因我的偷盗而命丧黄泉。”
洛余垂下眼帘,“可你又无法选择自己能做什么?”
“对啊。”阿七叹然,“不过,我选不了便罢了,最起码,这个良心要留着些。”
“最怕的便是成为那所谓的机器。”
“许是因为,我还想记得我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