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警官坐在林珊的对面,林珊被反铐了双手。
“说吧,袭击市长,这是为什么?”警官操着浓重的青岛口音。
“我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林珊也用地道的青岛话回敬他。
警官一愣:“那为什么你一举手,那个冒牌海军就开枪了呢?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纯粹是个误会,”林珊内心非常恐慌,但是她表现出来的仍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她想到此刻一定要保持镇静,还要给警官以充分的尊重。既然试图暗杀市长的海军已经被击毙,那么巡警抓人来,纯粹是为了敷衍公事,林珊不能无缘无故地卷入这场****中,她提醒自己一定要镇静。
她想起当时和她的校友一起倒下的,还有另外一名海军:“我和你们射杀的另外一名海军挥手。”
“哦?为什么和他挥手?”警官问。
“为什么?”林珊重复他的话,“你们错杀了他,反而问我为什么……”林珊一副被看穿的样子,惶恐的神色也露出来了,但她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于是对警官说:“我和他有交情!”
“嗬嗬嗬嗬……”警官皮笑肉不笑,“既然有交情,那你说说他叫什么、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
“有交情就一定要知道他叫什么吗?!”林珊的大脑快速运转着,“我们昨天在怡春园刚认识。去那里跳舞的人,哪一个会说真姓名?更何况他是海军!他告诉我他叫魏荣粱!”林珊对答如流起来,“要不是他重情重义,我本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是海军,可惜,又不是他开枪,为什么他成了替死鬼?!”林珊咽口吐沫,说,“你们错杀了一个有情有意的海军。”
原来,企图枪杀市长的是一名名叫冯志冲的海军战士,他连开三枪,第一枪打空,第二枪打中了市长的左臂,第三枪击毙了一名卫兵。他本人也在卫兵的枪声中直接毙命,同时被卫兵打中的还有他身边的另一名海军。由于冯志冲被直接击毙,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铤而走险枪杀市长。
审问结束,从审讯室出来,林珊感觉自己脚都软了。军警却并不放人,仍旧什么都不说地把林珊锁住牢房里。
她平生第一次被这样抓进牢房,遥想起在青岛大学念书的日子,她是天之骄子,就算是游行示威、抢占火车时,军警都让她三分,可是这一次,却被无缘无故地抓到这里来了。
她又想到父母和弟弟还在家中等待她一起去诸城,她又一时百感交集,只盼着父母能够知道她被错抓到了警局才好!
林珊被关在专门关押临时审讯的犯人的牢房,因为还不能确定林珊有罪,所以他们不会对林珊用刑。然而一旦知道林珊和射杀市长的海军相识,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了!林珊后悔自己的莽撞,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多多谨慎。
牢房不大,三面是墙,一面是紧锁的铁栅栏门,靠墙的地方放一张小木床,被褥枕头也都有,却黑洞洞的没有光。林珊害怕走到床前去,只怕那黑暗像无底洞一般吞噬自己的勇气。她只在稍微有点亮光的门口蹲下来,想对策,想怎样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坐牢的事。她的镇静连自己都感到佩服起来,她隐约知道,现在国民党当局正全国范围内暗杀共产党员,而共产党也同样对国民党以牙还牙。
实实在在的考验到了!林珊想,如果之前的一些做法都需要群策群力的话,现在所有的工作都要靠自己!甚至自己的生命都要靠自己的谋略和智慧来争取!
想到这里,林珊又不禁可怜起自己来!她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啊!她想起以前自己热衷的革命、请愿、游行,可现在毕竟不同于以前!现在是自己单枪匹马地战斗,不是战斗!是自我保全!“我该怎么做呢?在这阴暗的牢房?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些是非?”林珊无声地在心里问自己,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