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风骑着小黄马,一前一后带着小隙和小城从落日城奔走,他至少知道了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
从黑铁城到落日城需要半天的脚程,而从落日城快马飞驰黑铁城只需要几个时辰,洛川风知道此处有黑铁城守军,所以绕开老远费了些时辰。
走出大翼国穿过铁河,进入神龙国时已经傍晚时分,他们在梳碧城开外很远的地方逗留,官道上几乎没有了什么行人。
这不同以往,在往日里路上至少还有商旅马队,可此时估计梳碧城处在兽潮的进攻之下。
梳碧城只有东南西北四道城门,以往各有守军追查逃犯,洛川风他们正对的东门可能已经关闭,南北方向守军估计会赶往西门防卫。
只有西门和南门与幽龙潭相近,城内水货供应是时刻断不了,西门正有兽潮围堵,看来只有从南门才能入城。
洛川风快马奔袭,几个时辰绕着大圈靠近南门,走到千里之内便听闻城内喊杀声一片,抬头望去梳碧城高空黑压压一片。
“居然有如此多兽化的妖族!”洛川风十分惊讶,转头看了看小隙。
“我们黑域城、兜率城等等几十个族群被涂山狐妖一族强征入伍,在大泱岭灵妖战场被率先派出打先锋,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族人惨死不计其数,所以很多人冒死选择了当逃兵。”小隙沉痛地解释道。
看着天际无数妖兽被铁军炮火轰击后纷纷下坠,小隙紧咬住了牙关,只见他双眼通红,双手不自觉地就要张开,似乎顷刻间要翱翔于天际去帮助族人。
洛川风看到这一幕惊吓得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静静用双臂怀抱着将要失去理智的小隙,不住用语言安慰道:
“冷静,你这么小上去就是送死。”
小隙不知疯狂挣扎了多久,直到洛川风累得失去了知觉。
“谁说的......在咱黑域城里,谁不知道我冰魂的大名。”小隙突然停下了挣扎,扭过头去望着洛川风,他神志已经完全清醒,嘴角带着笑意。
洛川风这才敢松开手,冷声训斥道:
“以后遇到灵妖开战,你别再去帮妖族伤害灵族了,当然我也不允许灵族伤害你。”
小隙似乎一时间挣脱了妖类种族界限,一时间有了灵族人性,莫名其妙地很听洛川风的话。
“咱们顺着水货马车一起进城,进城后藏在人群里,谁也别生事。”说完洛川风领着两人跟在一辆马车的后面牵着小黄马就进了城。
梳碧城中完全变了大样,一列列军队整齐地穿梭在街巷里,两旁店铺全数关闭,除了零星几家供应吃食的酒家饭店还开着门,家家户户都躲在家里。
头顶高空不时有翼兽高速掠下,想要进攻灵族民众,可是架在四周城桓上的炮火已经密密麻麻对准了他们,还没等他们俯冲直下便已被打死。
兽化的妖族分水陆空三路进攻,只是南门处有重兵把守,水路要道被死死封锁,潜入幽龙潭的妖兽被冰化在千里之外的湖面。
城内一片狼藉,处处血肉飞溅,洛川风三人穿过很长的路才走到城内中段,此时中段街道遭遇封锁,军队看守严密。
洛川风只能临时停下,带着小隙和小诚躲在一家饭店里,里面已经藏着很多无家可归的乱民。
店家主人心地善良,不断接纳前来避难的流浪者,也包括洛川风他们。
“看来这里是过不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路。”洛川风将两人带进最里面,有些沮丧地自言自语道。
照顾小诚和小隙,洛川风时刻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个出现意外,如果遇到强大一点的敌人,洛川风也难保他们的安危。
“妖兽攻城已经半月,要不是国王派兵支援,恐怕我们都会成为妖嘴里的肥肉啊!”
一个满脸连腮大胡子的中年人带着干瘦的儿子在和旁边一行人交谈。
他儿子看上去饿了很久,可是店家免费提供的饭菜已经被抢光,估计他自己也没有吃上饭。
洛川风决定随便找一个人打听一下有没有其他的路,可是听见门外炮火轰鸣,他便不敢再带着小隙和小诚出门了。
街市上随处可见一身戎装的甲士,他们三五成群维持着这里的秩序,在这个季节里天气逐渐转暖,可是甲士们手中的利刃却让人心底里生出不少寒意。
他们在这家店里整整待了五天,此时进攻的妖兽群渐渐被消灭掉,天空绽放出多日未见的光明,那片黑压压的乌云一时消散,炮火轰鸣声戛然而止。
走出来后,只见光荣城里派遣出来的军队在收拾街道和房顶上的妖兽残骸,估计十天半月才能拾掇干净。
听守城的将士们谣传,在最后一天的战役中,妖兽群数量骤减之时,后来者纷纷四散而逃,守城军队冲出城外四处抓捕,可还是有很多幸存者。
就在当天,神龙国国王给本国五城下发了妖族捕杀令,不仅仅是兽化的妖族,还必须搜查每一位臣民,只要长有尖耳的格杀勿论。
捕杀令迅速下发到梳碧城,黄色告示张贴得满街都是,此地子民对妖族更是恨之入骨,估计梳碧城里的妖族余孽不日将被斩尽杀绝。
知道这些消息后,洛川风再也不敢带着小隙招摇过市了,整整半日东躲西藏,最后终于辗转来到城北,还是那家望月旅社。
询问店家达蒙的去处,起初没有人记得,包括几十个伙计在内,直到洛川风提起神龙国大皇子耿尤,掌柜才翻出以往的住宿记录,才打听到达蒙去了对面那家铁匠铺里当学徒。
洛川风惊慌失措连忙出门张望,就在望月旅社对面,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男人抡着铁锤一下一下砸向灼热赤红的铁块。
小诚也认出了他,提醒道:
“你看对面那人,不就是之前和你在一起的么?”
洛川风点了点头,估计到达蒙旁边还站着一个刀疤脸大汉,样子看上去有些坏,转念便将小隙留在了望月旅社中,他带着小诚过去。
一进铁匠铺的大门,炎热的高炉就像七月流火那般扑面而来,呛人刺鼻的气味让人感到恶心干呕,没有长时间适应肯定干不了这活的。
“达蒙,原来你在这!”洛川风不好意思地招呼道。
达蒙抬起了头,扯下头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好不容易睁开久眯着的大眼,稀松朦胧地看到了洛川风俊俏的脸庞,顿时惊呼了起来,扔下铁锤亲热地过去准备和他拥抱。
可是,洛川风见他一身污垢,赶忙让开了。
“洛川风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达蒙尴尬地摊了摊手,一脸别扭难受。
“这次兽潮袭击是躲过去了,你过来说话。”洛川风领着达蒙便朝对面的望月旅社走去。
“咦......这小孩不就是......”
“对......我收留了他。”
“他母亲。”
“别提了,你当时也看到了。”
等三人走进旅社中,看到了小隙,洛川风觉得还是不够安全,便拿出些银两租了一间房。
在房中,洛川风解开了小隙头上的布条,一对尖耳露了出来。
达蒙并没有怎么惧怕,而是啧了啧舌,绕着小诚几圈看了看。
“妖族小孩,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你忘了么,他就是那只冰魂。”
达蒙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小隙肩膀,此时小隙并不怎么反抗。
“真是厉害,你就是这么一路带个两个孩子过来的。”
洛川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不等达蒙继续戏谑,他赶忙接上话。
“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你看怎么办吧!”
“嗯......”达蒙沉吟了半晌,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不如,你我一人带一个,分别传授他们自己毕生所学,十年之后他俩必有一战。”最后一句话是洛川风凑到达蒙耳边说的,不让小隙和小城听见。
“传授他们自己毕生所学?”达蒙一时咋呼起来。
“怎么......你不舍的”
“毕生所学,大半生过去,我们学会什么了!”达蒙垂头丧气呆坐在床边,近几日的劳力让他实在苦不堪言。
达蒙刚起身,洁白的床单上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屁股印。
“以后小隙归你,小诚我带走。”说最后一句话时,洛川风很落寞,他知道这很为难。
“一只妖。”达蒙有些话难以说出口,最后还是咽了下去,看了看小隙,他此时脸上露出了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