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在这个时候突然给纤尘和清云赐婚了,也许是这场婚礼,让他们对于魔族的看守变得松懈,也许是因为他们始终都奈何不了我,可我,高看了我自己,也高看仙界之人,低估了我在无双心中的份量。
那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我本不想来,但纤尘的婚礼我还是要来的,无双拿出他送我的那件绯红云罗长裙,说明天让我穿这件,喜庆一些,还让我帮他带了一份礼物。
我坐在床上侧头看着他,“行吧,反正我对穿什么也没什么想法。”
他突然往床上靠了过来,往我耳朵旁轻声道,“那就什么都别穿了。”
低头就吻了上来,把我的话堵在喉咙里,直直把我折腾的躺在他的怀里动也动不了,他才善罢甘休。
无双破天荒的没有卯时起来,等我醒来时,就看到他望着我,让我有一种错觉,好似他既这样看了我整整一晚。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哼,知道错了吧,起不来了吧。”
他拿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唇间一吻,“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起来。”
我戳了戳他的脸,皮真厚,“那你在睡会,我去一趟太子殿。”
我刚起身,他手一伸把我一揽,“还早,再睡会。”
他支撑着半个身体,往我鼻梁一滑,低头吻了下来,往我脖子上一路吻了下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那双眼眸有些朦胧的望着我,“怎么了?”
我把他往旁边一推,“你说呢?昨晚……”
还没等我说完,他又压了上来,还理直气壮的说,“因为要造孩子,所以要勤快点。”
说完就吻,肆意的抢夺我口中的空气,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
我临走时,他拉着我的手紧紧不放,说,“小妖,能不能不去?”
我笑,“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他拉着我的手往他怀里一带,紧紧的抱着我,低沉道,“那……你快点回来。”
我踮起脚尖,往他唇上一吻,“好,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我出生的地方,我给你生孩子。”
“好。”
我没有想到,我们这样的一别,再见时却是刀剑相见。
婚礼很是盛大,纤尘依旧是一身白衣,对于他没有穿红衣,我很是好奇,但好奇归好奇,我也不会跑不过去问的。
毕竟,我要离开了。
清云一身喜袍,绣着龙凤呈祥,四海之内,估计所有的神仙都来了,但师父没有来,我想着,等参加完纤尘的婚礼,我就去跟师父道个别,带着无双跟小凤去十万大山。
可就在纤尘和清云准备拜堂时,一位副将匆匆跑来,说魔族开战了,将士们损伤不少。
帝玉为之一怒,婚礼嘎然而止。
纤尘带着无数的天兵天将去往临河界。
我一心沉,去了一趟桃林,桃林空无一人,上面竟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啊,我又忘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呀。
这一去,即是半年。
我站在云端,望着那身红衣,望着那双眼眸,无数的生命在他手中的碧落剑中死去,那一刻,我心中是满腔的愤怒,他终究是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
原来,天命是真的。
我手中的黄泉刀与他的碧落剑碰的一声相撞在一起,一对刀剑发出嗡嗡嗡的响声,可我知道,那不是欢乐,是悲伤,至少我是。
我从他手中救下那个通风报信的副将,我与他对峙着,我问,“为什么?”
他笑,带着嘲讽,“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吗?”
他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事呀。”
低头一笑,说“是我骗你的,我只是想看看那高高在上说能杀我的山神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没想到,还不是被我玩的团团转!”
他说的那么轻巧,说的那么无所谓,好似那些过往如同儿戏,都是假的。
原来,心是可以这么痛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我不信师父,不信纤尘,不信天命,这都是我活该。
活该痛死。
我随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轻呵了一声,“那么,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
若我能在仔细一些,或许就能发现我临走他的不对。
若是我能在仔细一些,或许我就能看到他眼眸隐藏的心疼。
若我能在仔细一些,或许我就能知道他说的话就是为了激怒我。
若我能在仔细一些,或许我就能分辨出那些我所看到的不过是幻境幻化而成的。
可一切都晚了,那灌入全身修为朝着我刺过的一剑,突然剑气全无,手中碧落剑从他手中脱落,可我的刀已经来不及回转了,狠狠的刺入了他无心的胸膛。
那些我所看到的一切,顿时碎成一片一片,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原来那一切都是他幻化而成的。
原来黄泉刀真的能弑神杀魔,那些黑气不断的从他体内流走,我抱着他,不停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伸手佛过我脸上的泪痕,“小妖…我…刚…刚…说的…都…都是…骗你的,你不…要…哭。”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你…不怪你…”
他很是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我看到他眼角滑落一滴眼泪,“能…在…吻我…一次吗?”
我低头吻上那张冰冷的唇,谁说无心的人没有感情的,谁说的!!!
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可我的眼泪怎么止不住,那张脸在我眼中变的模糊不清,“无双,…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因为…我是因你而生呀,因为……”
他还没说完,那双手从我脸上滑落了下去,我听到我内心都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碎成一片片的,扎的我心鲜血直流,怎么也止不住。
他在我怀中散成一团黑气,消散而去。
“不要…不要…”
我想要抓住黑气,一遍遍的说着不要,不要,可只有那系在他手中的红绳落在了空中,被我伸手接住。
我听到灵山传来一阵钟声,我知道是师父出关了,可我却再也不想去灵山了,他们都错了,都错了,我紧紧的握着那红绳,而我前面站的是仙界众人,脸上带着重获新生似的笑意,带着一切胜利的笑容,可我的心却在那一刻死了。
我看着那些嘴角,手中的黄泉嗡嗡作响,我真想杀了他们,可我知道他们什么也没做,都是我不够相信他,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玉帝说我不负众望,说要给我封我无上功德的荣誉,受万千众仙跪拜,一人一下万人之上,那真是对我的嘲讽呀。
我自嘲一笑,那黄泉刀在临河界划上一条鸿沟,我说,“仙界众人若是谁胆敢跨入魔族半路,杀无赦!!”
纤尘站在我的对面,对我伸了伸手,“妖伶,你放心,魔族与仙界定会和平共处,跟我回去吧。”
我望着他手中的那串莲花珠,原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若我不曾为他去求的那莲花花瓣,就不会有我看不出的幻境之术。
也就不会有这一切了。
可是纤尘,我该怎么回去?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终于想起我在十万大山那日日缠绕于我身边的那团黑气,原来,他是因我一滴血而幻化成人,也幸得我那一滴血让他有一魂。
我不惜一切代价复活了他,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祁山,他说的那句,我也很讨厌我自己。
一喝孟婆汤,前尘往事恩消断。
一饮忘川水,忘情忘爱忘此生。
我要他忘了他自己,也忘了我。
以重新的身份,有心,有血,有肉,的活下去。
只要没有我,没有黄泉刀,那么他不会在因为我而死,会重新爱上一个女子,好好的生活下去。
仙界的人也不会在发现他了。
毕竟,在他们眼中,魔魇已经死了,他是无心无血无肉之人。
师父曾来找到我一次,他说,他本因你而生,因你而死,天命如此,而你罔顾天命,逆天而行,终会铸成大错。
我说,他本就无罪,却因我而死,师父,若所谓的天命就是如此罔顾任何一条生命,那我就偏要逆了这天!这一切的后果我都会自行承担。
可师父他不知道,若说他因我而生,不如说我因他活,是他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间的一切,是他让我知道生活可以这样变得有趣。
我呆呆的坐在桃林里,原来,生活的有趣与无趣,都是因为他从有到无。
清云来找过我一次,她和纤尘最终没能成婚,我只是听说纤尘拒婚了,玉帝勃然大怒。
她告诉我,那天她说恨我,是因为纤尘拒绝可她的红绳,拒绝的原因是因为纤尘说他喜欢的是我,所以她才跟踪我,发现了无双。
她说,纤尘知道此事后很是愤怒,却依旧不愿意娶她,她对我的恨意越来越浓,她无法幸福那便让我也无法幸福。
所以她造谣说魔宗是魔魇,可没想到,还真被她给蒙对了,她说,你看,这就是天命所归,注定你们不能在一起,注定你无法幸福!
不是没有恨,不是不想杀她,可杀了她也无法改变一切,我只是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最终笑了笑,对着她道,“那我祝你幸福。”
她只是惊讶的看着我,愤怒的在我身后喊到,“我才不要你的祝福!!”
不要就算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我用上古神力将黄泉刀封印在了西域的火焰山下,我将碧落剑封印在了桃林的山洞里,将它改名为烈云刀。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对不详的刀剑,连名字都是这样的不详。
纤尘说,他要下凡历劫,再相见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了,特意来和我道别。
我说,“缘起缘灭,一切都有它不变的宗法。”
他笑,又叹息一声,“值吗?”
我说,“值!”
我想起我抄完伽罗真经后,问过无双,我说,“我们是因何而聚?又因何而散?”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我们只会因缘而聚,不会因缘尽而散,因为,不管这一生,还是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你。”
可是无双,我们终究还是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