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姨问刘金狗:“今天见面,你可喜欢英子?”
刘金狗鸡啄米样地点头,喜欢喜欢。
“喜欢就好,那你回去告诉你父母,咱按程序走,一道一道来。”
刘金狗说好,当下告辞,要回去告诉父母,该请媒人该送聘礼按程序走。出门刚骑上自行车又被霞姨叫住,手里抓着一方手帕交给刘金狗,“凤凰岭条件不好,你家弟兄又多,这些拿去用,不要落了我闺女面子。”
刘金狗打开手帕吓一跳,手帕里面是一沓五十元大钞,用皮筋扎的紧紧,正是他亲手所包,这一沓就是五千元整。
当下往回退,嘴上说不能要,太多了。
霞姨按住刘金狗的手,“你听话,多有多的意思,你拿回去给你父母,让他们来和我谈,他要觉得多他会退。”
刘金狗对婚嫁礼数不太懂,也不好多说,收钱上车,扬长而去。
霞姨转回家进闺房,“好了,人走了,现在说说,刚才怎么回事?”
许英就把两狗交尾的事一番说,说刘金狗是个色胚下三赖。
霞姨听的咯咯笑,说许英,“瓜女子,金狗八岁就上了山,很多俗事没见过,看看两狗交尾怎么了?以后你们还睡一个被窝,还要生儿育女呢,这要受不了,你这辈子别嫁人了。”
说的许英脸涨红,“看狗配种当然没问题,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他人品低劣,是个下流色胚,你知道吗,他进门第一眼就盯着我胸脯不放。”
霞姨又笑,“你遗传我的优点,他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被你吸引很正常。不说他,盯着女人胸脯看是全天下男人通病,有些人用眼看,有些人用心看,有什么好计较?”
许英再次傻眼,“妈,你是怎么了?一味替他说好话?”
霞姨道:“我不是偏心,就事论事,我觉得狗子人不错,英俊高大,又勤快能干,配你不错了。”
许英语塞,在母亲眼里,自己就要配个这样的人?她是有多嫌弃自己女儿呀。
许英气不过,还要辩解,霞姨直接拿话堵死:“行了,周真人既然安排了刘金狗,你就放心大胆地嫁,不会有错。”
“你就这么相信周真人?他是封建迷信……”
“行了!”霞姨一声暴喝震慑女儿,而后缓和语气:“我一双眼也不是出气的,这世上渣男都是一脉相承,贪财未必好色,但好色必然贪财,单是贪财这一点我就能断定,刘金狗是个实诚孩子。”
许英气呼呼问,“你怎么知道?”
霞姨招呼女儿:“随我来。”
两人来到霞姨房间,移开床下两块地砖,露出一方黑木匣子,拿上来打开,里面满满一匣子钱。
许英看呆,“亲娘,咱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
霞姨笑,“你以为我拿啥买的彩电?这些都是周真人的,周真人走了,交代刘金狗把观里香火钱都给我,总共三万七千六百八十五块零五毛,刘金狗一分不剩全给我拿了来。这些钱,靠我卖包子得攒十年,换做你,你会一分不剩的都给我吗?”
许英呆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
霞姨合上匣子又道:“放心了,刘金狗是周真人从小看到大的,不是万中无一的好女婿他不会推荐给我。”末了顿一顿补充:“周真人对我如何你是知道的。”
话虽如此,许英依然不喜欢刘金狗,于是决定放大招。
“刘金狗偷看我裙底。”
霞姨瞬间脸变色,男人爱女人,天经地义,但君子好色,求之有道,偷看女子裙底这种行为就属于下作了。
于是让许英详细说,她来断定。
许英如实说了经过,讲刘金狗为了看清自己裙底风光不惜倒立。
霞姨黑脸,“要真是这样,这人品低劣,万万不能要的。”
许英大喜,赞:“母皇英明。”
霞姨笑笑,“不过我要亲自试过,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相信,堂堂周真人竟会教出这样的弟子。”
许英便不再反对,按她预估,如果母亲出马试探,凭刘金狗的为人风格,必然露出马脚,板上钉钉的事。
想到自己可以摆脱那个土鳖色胚下三赖,许英心情逐渐好起来。
……
……
刘金狗骑自行车回家,心情大好,看周遭风景皆是美如画,这才下山几天,就有个漂亮媳妇,还摊上了个好丈母娘,天下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正美着,后面传来摩托突突响,一辆红色嘉陵125越过刘金狗,停在前方十米远。
骑车的是个二十四五的小伙,穿皮衣戴墨镜,一脸萧杀,跨坐在摩托上,单腿撑地,扭头看刘金狗,从皮衣口袋摸出烟,招手示意刘金狗停下。
刘金狗估计他是问路,自行车在他跟前停。
小伙的确是问路,先给刘金狗发支烟,再帮金狗点上,而后嘴角笑,“伙计,是本地人吗?”
刘金狗说是。
小伙再问,“那个庄的?”
刘金狗说刘家庄。
小伙大喜,“巧了,我就要去刘家庄,我叫田胜利,你叫什么?”
刘金狗说我叫刘金狗。
田胜利咧嘴笑,“金狗,好名字,你们庄上是不是有个叫刘武的?”
这话问的刘金狗一愣,“谁?”
“刘武,跟你一个姓,武松的武。”
刘金狗吐一口烟,摇头,“没有,我们庄上没有叫刘武的。”
“怎么会?”田胜利很笃定,“刘武,今年差三个月满十八,绝对有。”
刘金狗心里早就烧开了锅,面上却要装冷静,师父临走前说过,绝对不能用刘五这个名,这才半个月,就有人找上门了。
虽然没说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
刘金狗继续摇头,“真没有,反正我没听过,要不你去村里问问。”
田胜利皮笑肉不笑,再道,“刘武一拳打死一头牛,这么流弊的事情你没听过?”
一拳打死一头牛?!
这回刘金狗不冷静了,高声道:“不可能,哪有这么猛的人?”说话间想想,很肯定地对那小伙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人的骨头多硬,牛的骨头多硬,一拳打死一头牛,除非是钢筋铁骨。”
田胜利哈哈大笑,拍拍刘金狗肩膀,“是的,你说的对,刘家庄还有多远?我去庄上问问。”
刘金狗犹豫了下,“你确定是要找刘武,武松的武?”
田胜利点头,“对,就是他,一拳打死一头牛。”
如此金狗就放心了,给他指方向,如何走,让他去村里问。
刘金狗骑着自行车还在想,一拳打死一头牛,那人不光是力气大,还得拳头硬,并且必须一拳砸在牛脑门上才行。
但牛骨那么硬,奋力一拳砸上去,很可能牛没事,自己拳头倒是骨折了。
思索到最后,刘金狗觉得那个田胜利是瞎胡扯。
刘金狗骑自行车快到村口,迎面又碰上田胜利,小伙咧嘴笑,“你们庄上的确没人叫刘武,这附近是不是还有个小刘庄?”
刘金狗恍然,“是有,不过在西山,要绕二十多里路。”
田胜利点点头,再给金狗发支烟,“谢谢啦,走了。”
嘉陵125喷着青烟突突走了,刘金狗看着很羡慕,自己啥时能有辆摩托就好了。
去一趟媳妇家,来回上百里路,骑自行车有点累。
刘金狗看看香烟,硬盒哈德门哩,在鼻子上嗅嗅,夹在耳朵上往家走。
刚到家门口,村西头传来杂乱喊叫,噼里啪啦腾腾乱响,一声巨大牛哞传来,好几个男人跟着大声呼喝。
刘金狗伸脖子看,二贵家里冲出一头大黑牛,四蹄腾空在村里乱撞,身后跟着二贵虎子等几个男人追赶。
原来是二贵家今天骟牛,牛没绑好,惊了。
农村人都知道,骟牛骟马是个技术活,牛马力气大,一不小心就惊了。
牛惊比马惊更危险,要用犄角乱顶人。
全村人都被牛哞声惊动,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刘金狗也往跟前凑。
二贵虎子几个男人追着牛跑,又不敢太近,怕牛返回来撞他们。
金狗注意到,牛肚子下面一直在流血,显然是骟了一半让牛挣脱,没打麻药或者是麻药失效,牛疼的不行。
这种疼金狗深有体会,他那年割包皮也没打麻药。
几个男人围着牛转,想给牛套上缰绳,牛看穿他们的阴谋,怒不可遏,鼻孔喘着粗气盯着那几个人类。
金狗正看的热闹,四凤从后面跑来,拉他衣袖,“小五哥小五哥,刚才有个骑摩托的人找你。”
四凤十四岁,她爹姓王,是外来户,他家运气不好,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分别是金莲翠莲玉莲,到了老四跟前干脆就叫四凤。
好些人劝四凤爹去求周道长赐个儿子,四凤爹不去,说周青是封建迷信,瞎几把胡扯。
然后四凤爹开山时候被雷管炸死了,再也没能生第五个。
一家母女五个,没有男劳力,日子很苦,是全村最穷的一家。
周青见她们可怜,时常让刘金狗送东西给她们,米面油布匹,啥都送,故而四凤对金狗感情极好。
眼见金狗看热闹,四凤凑上来说:“有个骑摩托的人在村口打听你,像是不怀好意,二姐骗他说没有你这个人,让他去小刘庄找了。”
金狗哈哈笑,揉四凤脑袋,“没事,那人我见过,他不找我。”
话音刚落,面前的大黑牛突然暴躁,四蹄腾空往金狗面前疾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