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孩，没错，她的衣裳里包裹着一块板砖，若不是他及时拦了下来，龙逸凝今后的人生或许会变得简单一些。
“你傻啊！”龙逸凝不可思议地看着纪旋，只可惜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纪旋的声音在发抖，她的心忽然软了下来，把板砖丢到了更漆黑的地方，说道：“没事的，不要怕！”
纪旋被那大个子男子打倒了，他有些清瘦的身板还是没能护住龙逸凝，龙逸凝揪着大个子男人的衣领，一脚一脚踹着他。
又有人从旅店里出来，揪住了龙逸凝，两个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另外一个人扇了她一耳光，她一口吐沫吐过去，顺势一脚踢在那人的裆部。
龙逸凝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本来在这里视线就不太好，再被这么一摔，加上那雨点般踩下来的脚后跟，她的眼前变得更加模糊。
纪旋勉强推开了大个子男人，跌跌撞撞过去，可是又被打倒，整个人倒在龙逸凝身上，替她挡住了一些疼痛。
“笨蛋！”
龙逸凝无意中抓到了之前自己丢掉的那块板砖，朝边上砸去，似乎砸到了某个人的脚，那人杀猪般地吼叫了一声，就在这时，通道口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打人的人立即四散逃去。
通道口的大马路上，一辆警车呼啸而过，那尖锐的警笛声竟让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龙逸凝扶着纪旋来到灯火通明的大路上，跑到一个卖报纸的电话亭里给他买了瓶水，说：“来，漱漱口！”
纪旋接过水，仰头就喝下半瓶，喘着粗气说：“看来得经常练练。”
“就你这样还练？没戏了，别折腾自己了。”龙逸凝坐在他边上，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纪旋抬起头看着她，在昏黄的路灯下，龙逸凝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竟流露出丝丝温柔，纪旋被这夜里还带着少许暖意的风吹的回过神来，说：“虽然没你皮糙肉厚，但是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倒是你，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龙逸凝得意地鼻尖一扬，说：“我有事的时候，那四个家伙一定活的不长了。”
“大晚上的不要说那么恐怖的话。”纪旋又喝了口水，说：“你快回去吧！不然唐医生又得到处找你了。”
龙逸凝点点头，说：“你也回去吧！真不好意思，今天把你连累成这样，你家里人估计会很生气吧？”
“我又没什么大碍，我送你回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纪旋说着，拉着龙逸凝就往市精神病院走去。
龙逸凝跟在纪旋身后，微微仰着头看着纪旋清瘦的背影，笑道：“高考很辛苦吧？”
“有点。”纪旋简短的回答让龙逸凝没有了接着聊下去的兴趣，她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说：“纪小旋，以前我说过的话你都当做没听过吧！”
“原来你这么善变呀？”纪旋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龙逸凝那失落的目光被K市的灯火慢慢吞噬，没有一个人发现。
K市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繁华，是龙逸凝喜欢这座城市唯一的地方。就算到深夜，这座城市依灯火辉煌，车流依然川流不息，街上依然人来人往。
龙逸凝看着纪旋的背影，已经没有什么话想对这个男孩说，思绪也越飞越远，这座城市，没有她寻找的东西。
沈新宇的车子飞速驶过，没一会儿又调头折回来，拦在纪旋和龙逸凝面前。
“唐一学妹呀！你是不是又把你的病人看丢了？”沈新宇下车就在打电话跟唐一告状，用一个电视剧里某个贵公子靠在豪车车头等人的自认为贼帅的姿势看着他们。
龙逸凝翻了个白眼就绕开过去，纪旋也走了过去，沈新宇急忙追上去，说：“你们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要不要我帮你们看看伤的重不重？怎么说我也是K大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的。”龙逸凝一句话也没说，纪旋也没说话，把沈新宇丢在身后越走越远。
“怎么回事？我住院了还来医院看我，我以为已经算是朋友了呢！”
沈新宇站在原地抓着脑袋自言自语，就在这时，从车子的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女人，化着淡淡的妆，纤纤细指轻轻拉着他的小指。
龙逸凝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唐一还是赶来看了，见到她坐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星空，总算松了一口气。
“唐小一，今天不要回去了，在这里陪陪我，好吗？”龙逸凝的脖子仰的有些酸，转了看向唐一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唐一坐到她边上，双臂轻轻地把她圈入怀里，柔声说：“没事，我在呢！”
龙逸凝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吓人，她也搂着唐一说道：“唐小一，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和坏人区分吗？”
唐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样看是对于谁了，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龙逸凝没有再问，搂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说：“唐小一，我想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唐一想插几句，但是龙逸凝不给她机会，继续说：“所以，唐小一，对不起了……”
唐一觉得腰上一阵刺痛，她慢慢松开手，低下头看去，龙逸凝手里的匕首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染的通红，她颤抖的嗓音问道：“为什么？”
龙逸凝把匕首收回来，舌头舔了一口刀身上的鲜血，冷笑道：“从今天起，唐一就已经死了，知道吗？”
唐一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龙逸凝在那银白月光下的身影却像是一张背景被虚化了的绝美的人像摄影，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唐一，明天你就不存在了，知道吗？”龙逸凝把匕首擦干净，起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
龙逸凝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那个人已经没有耐心了。”
唐一的眼皮越来越重，呼吸也慢慢变微弱，龙逸凝的身影消失在墙头时，她也昏迷过去。
一阵刺耳的大铁门和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尖锐声响把唐一惊醒，唐一猛地坐起来，这是龙逸凝的病房，门开着，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十分温暖。
“唐小一，你不可以这样突然坐起来，对身体不好，你是医生，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吧？”龙逸凝在倒腾那扇有些老旧的门，似乎是想把它修好。
“我怎么在这里？”唐一掀开被子坐起来，脚踩到那冷冰冰的地板时，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龙逸凝扭过头看着她，说：“你不会睡糊涂了吧？沈新宇告我的状，你昨天在这里守了我一整晚，还差点把我挤下床呢！”
唐一擦了把汗，说：“我梦见我死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我就说你怎么今天睡到这时候都不起，原来你以为你已经死了啊！”龙逸凝又动了那门一下，又发出一阵尖锐的划拉声，她自言自语道：“我要把这门修好，不然风一刮，吱吱的响，就像鬼来了一样。”
唐一光着脚走到门口，贪婪地晒着清晨这还温柔的阳光，说：“睡个觉，差点把自己给睡死了，活着真好呀！”
龙逸凝在边上悠悠地接道：“你怎么就不认为你现在已经是在另一个世界了呢？或者说你很久以前就死了，或者说，这世界上上还有另一个你，呃……还有很多很多的我暂时想不起来的假设。”
唐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慌乱了起来，昨天夜里她感觉到的疼痛犹如切切实实的一样，她偷偷掀起衣裳看了一下，没有任何伤痕，却正好看见龙逸凝在朝着她诡异地笑着。
“你笑什么？”唐一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又往院子里退了一步。
龙逸凝站起来，使劲把那门往上抬了些，那门在推拉的时候终于没了那刺耳的声音。
“我笑我遇到了个笨蛋医生啊！怪不得我的病一直都不会好。”
唐一见她过来，身子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目光也盯着她灰扑扑的手，说：“如果你配合治疗，哪会拖这么久？”
龙逸凝绕开她去池子边洗手，唐一小心翼翼地跟过去，从她的侧脸，她又看见了那诡异的笑容。
“我说唐小一，我到底哪里又惹到你了，你怎么像看怪兽一样看着我？”龙逸凝忽然扭过头，唐一吓得身子往后哆嗦了一下，差点就发出了尖叫，龙逸凝又说：“我是你的病人，你这样看我对我的打击很大的。”
唐一拍拍胸口，连声道歉说：“对不起，我只是还没从梦里缓过来。”
龙逸凝朝她勾勾手指，说：“你过来，我教你怎么快速清醒过来。”
唐一知道龙逸凝说的办法，慢慢走过去，她已经做好了龙逸凝把她的头摁到水里时反抗的准备，但是她还没走到池子边，龙逸凝就自己把脸闷到了水里，啵噜啵噜吹出一串水泡后又抬了起来，爽朗地笑着说：“你也试试，你要是不放心我，你就去池子另一边。”
唐一愣愣地看着龙逸凝，心里的疑团越缠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