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苏云捻起一颗脆脆的花生米，抿上一口烈酒，倚在窗边，眼神微醺。
“哦。”
闻言，正在专心吐纳的徐渊赶忙调整了一下呼吸。
“慢了。”
“哦。”
“再快一点，笨死算了。”
“……”
徐渊撇撇嘴，努力清空脑海，将全副身心沉浸其中。
他本来是可以修习东岳剑典的，可惜有些死脑筋，呆在下堂，张芝林讲什么他就练什么。
倒不是说不努力，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足足六年时间，依旧是个养气六重修士。
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那套劈风长拳。
苏云在昨日便停止了吐纳，离当时说的七日还少了一日。
闲来无聊，偶尔也会指点他一些吐纳法门，再加上新学到的黄龙养气典，竟是在短短几日内，成功突破了养气七重。
可惜心底的喜悦刚刚冒了个头，便被苏云的眼神给打了回去。
那是一种看傻子的目光。
徐渊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那个傻子……
不过心中并未泄气，反而花了更多的时间吐纳，除去给苏云叠被扫地，做个晚膳烤个鸡翅，顺手再油爆一碟花生米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养气。
半个时辰过去，他徐徐睁开双眸，眸中有精光掠过。
体内龙形再涨半寸，颅内有浅浅的龙吟回荡。
“十日之内，我必定突破养气九重！”他有些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正想抒发一下自己的豪言壮志，却见苏云用下巴指了指笤帚。
“扫完地，滚蛋。”
“瞧好了您嘞。”徐渊叉着腰，得意洋洋的拎着笤帚，勤快的就像一只上下乱窜的小蜜蜂。
将残羹剩饭一并打理干净，他乐滋滋的出了门。
下了竹梯，看见被风吹斜的两颗翠竹，屁颠颠的冲过去将之扶正。
此刻已经入夜，做完这一切，徐渊打了个哈欠正想离去，突然心头一紧，抬手间劈风长拳的架势已然摆开。
蹙眉问道：“谁？”
幽幽的夜风掠过，刮去几片竹叶。
透过竹林，一道略显矮小的身影立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唇红齿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略显冷淡。
“你是哪个堂的小师弟？”
见了来人模样，徐渊松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晃过去，伸手便想搓一搓对方圆乎乎的脑袋。
没想到，手刚刚探出去，一道清正祥和的气息骤然散开，将措不及防的徐渊推出一丈开外。
“你得先自报身份，再来问我是谁。”小家伙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
正惊愕于对方实力的徐渊，听了这话不由哑然一笑，这说话的调调倒是与某人有几分相似。
全当调戏小孩，他也拿起了腔调，唱大戏似的：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就是下堂辈分最高的弟子，徐渊徐大爷。”
呆了六年未能筑基，却因家里关系不能被赶出东岳宗，说是辈分最高，也没什么毛病。
“徐渊。”
小家伙将这名字在嘴里念叨几遍，认真的点了两下头，接着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的脸，似乎是想要将这模样刻在脑子里。
被这目光扫过，徐渊莫名觉得有些瘆人，这可不是稚童该有的模样。
在心里强行给自己打了打气，故作嚣张道：“想打架？要打便来，不打爷可走了。”
没等对方答话，徐渊不屑的抬头，顺便提脚：“不打是吧，那我走了。”
抛下这句话，撒腿就溜，瞬息间便消失在了竹林的深处。
直到出了竹林，他才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心有余悸。
对方刚才身上散发的气息，绝对不是普通功法能修出来，竟然隐隐压制住了自己体内的一尺半寸的黄龙。
也不知道是哪家藏起来的怪物。
“不对，和云供奉比起来，还有哪个敢说自己是怪物，连半步金丹的张坐席都被他活活气死在竹楼下，还他娘的能救起来……”
他脸上露出狞笑，心中已经能想象到，那小东西刚才不小心毁了两颗竹子，被苏云吊起来揍的场面。
……
……
苏十二站在竹林内，静静看着徐渊离去的方向。
身形踌躇片刻，犹豫要不要径直离去。
许久后，他晃了晃脑袋，抬掌间玉清经浑厚的灵力喷涌而出，蕴养着竹林，直到那翠竹恢复如初，额头上豆大汗珠滑落，身躯略显脱力的踉跄几步。
彻底稳住体内灵气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竹楼，抿抿唇，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这才迈开腿朝那边跑去。
上了竹梯，用力敲了两下门，听到熟悉的应声，推门而入。
“云哥。”
苏十二闻着屋内淡淡的酒气，蹙了蹙眉，假装不在意的朝屋内扫了一圈。
“来了？”苏云看了他一眼。
“来看看。”
“有事？”
“嗯。”
“说说。”
闻言，苏十二来到桌旁，照例是几个饭盒依次排开，见苏云没有动弹的意思，埋着脑袋自顾自的开讲：
“上堂的坐席爷爷都很和蔼，教了我很多东西，我都有认真听，也有专心吐纳。”
“不错，继续保持。”苏云随口道。
“师兄们的为人也很好，都很照顾我，有什么不懂的都会耐心给我讲解。”苏十二仔细给对方汇报自己的近况。
“因此境界提升的很快，或许一年之内就可以离开上堂。”
“嗯。”
“我听说数年一次的三堂会武就在年底，所以给你带了点东西。”
说着，他将一叠厚厚的本子放在桌上，上面满满都是略显稚嫩的字迹。
“闲时可以多看看……无论他们怎么讲，你都是大哥，我相信你会比我们走的都远。”
区区一月时光，苏十二无论是说话的语气和姿态，都与初上山时有许多不同。
硬要给这种变化一个称谓，应该就是所谓的成熟了许多。
虽然在苏云眼中，这变化有大半都是在刻意的模仿，更显得几分稚嫩。
苏十二将本子放在桌上，忽然想起了上次的情形，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多加了几句：
“我抄的很认真，你别再给扔了。”
“过来。”苏云招了招手。
“嗯？”苏十二愣愣抬头，下意识走了过去，紧跟着便是一只手啪的搭在了自己的头顶。
用力搓了几下，苏云面带不喜：“记得多洗头。”
“哦。”小家伙闭着眼睛，苦着一张小脸，好不容易拿起来的架子，被对方轻易几下就给搓没了。
忽然，他低声问道：“云哥，如果有个人很不喜欢一个亲戚，因为那个亲戚的娘亲老是欺负他的娘亲，不给她吃饱饭，还会用棍子打她，逼的这个人只能装傻充愣。”
“而且，最近那个亲戚好像发现了这个人的秘密，他应该怎么做呢？”
“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苏云停住了手，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想杀了他。”苏十二低垂的眼帘中，有冷光掠过，顺带着瞥了一眼桌上的东岳剑典。
“你杀过人没有？”苏云噙着淡淡笑意。
“还……还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