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倾容茫然了。
上次她关注裴氏的事,是裴成烈晋升炼气四层,裴向荣带着裴成烈和李解语在落霞城买衣服首饰法器丹药等物,把梁佳楠气得不行。一晃眼的功夫,李解语居然病逝一年多了?
陡然间,苏倾容想到前世和今生的种种不同。
裴如昔前世是九度的木灵根,今生是七度的水灵根;
裴如昔前世离家出走差点被拐,今生没有出走也没有被拐,还提前两年住进裴氏祖宅;
裴如昔前世从引气入体修炼到炼气二层用了整整两个月,今生不到一个月就晋升至炼气二层……
难道前世骗惨了她的裴如昔也重生了?
这个猜测让苏倾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面容扭曲,眼睛也红了。
丫鬟害怕了,叫道:“小姐!”
苏倾容盯着她们,冷冷地道:“滚!”
两个丫鬟遭到她吓唬,怕她出事,连滚带爬地跑去找族长和族长夫人求救。
路上碰见苏倾容的哥哥苏轻寒,俩丫鬟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扑上去:
“少爷!少爷!小姐又魔怔了!”
“什么?”
苏轻寒顿时吃了一惊,匆匆地来到苏倾容的住处,叫道:“小容,小容!”
苏倾容没有应。
苏轻寒闯进房间,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苏倾容倒在地上,被吓得心跳几乎停了。他颤抖着探了妹妹的脉息,脉息混乱,好在人还活着。
因苏倾容吐血昏迷,苏氏祖宅乱糟糟的,老太爷、族长和族长夫人焦急地围在苏倾容床前,唯恐苏倾容有个好歹。
受邀而来的老太太把着脉,沉吟道:“这是郁结于心不得纾解导致的吐血。她可有被欺负受委屈的经历?”
苏轻寒说:“没有的,从妹妹出生到三年前,她事事顺心。要说到委屈……”
他看向苏氏族长和族长夫人,碍于苏家的颜面,止住话。
族长夫人不想考虑颜面或其它,直白地说:“小容去你们裴氏祖宅做客,你们的族长放纵自己的儿子欺负小容,你们的族长夫人嫌弃小容资质不好!”
老太太正是裴如昔施展神通花式窥视那位,听闻苏倾容的委屈是在裴氏祖宅受的,她脸色不变,淡淡地说:
“把这孩子心中的郁结之气释放出来,这孩子的病不碍事的。
“不过,她小小年纪,心里积压的情绪如此之重,若不是受过的委屈过分到令她恐惧,便是她气量过于狭小,性情偏执。
“你们关心她,爱护她,当好好开导她,教她排解心中的郁气,让她看开些,莫要想太多。”
“小容不偏执,也不小气!”苏轻寒忍不住强调道。
老太太没有跟他争辩,道:“她应该有喜欢做的事情吧?给她找她乐意做的事情做,让她忙起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想这想那了。”
说完,老太太执起苏倾容的手,将苏倾容体内混乱的灵力逐一理顺,再把苏倾容识海中的魔念一根一根地拔掉。
只是,理顺灵力不算难,被灵力冲撞得破裂的经脉却不是老太太能治愈的。
而魔念源于苏倾容的神魂,苏倾容不能纾解郁结之气,魔念会像野草一样拔了又生,拔之不尽。
待到魔念拔了大半,老太太停下来休息片刻,给苏倾容开了药方。
床上的苏倾容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着,像是被噩梦所迷。
老太太将药方交给苏氏族长夫人,苏倾容忽然尖叫:“啊!裴如昔,我要你死!”
屋里的人不由得被她吓了一跳,族长夫人扑到床前抱住仍在昏迷的女儿,急切地道:“小容梦见谁了?小容想要谁死?告诉娘,娘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让你杀了他!”
“裴如昔?”老太太念着苏倾容的梦话,不禁看了看族长夫人怀里的苏倾容。
“你知道裴如昔是谁?”族长夫人一下子扭过头来盯着老太太,杀意没有一丝掩饰。
苏氏族长比夫人冷静一些,按住夫人,询问老太太道:“莹姑,如果我没有记错,裴如昔是你家那位七度水灵根的晚辈吧?”
莹姑说:“我家的小辈确有一位取名‘如昔’,但我家的如昔跟你们家孩子没有交集,你家孩子口中的‘裴如昔’多半不是我家如昔。”
苏氏族长迟疑着,告知莹姑道:“小容出事前,曾跟丫鬟问起你们裴氏内宅的一些事……”
他把苏倾容和丫鬟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莹姑看着他,平静地问:“你怀疑你家孩子被如昔母女二人欺负?”
苏氏族长沉默。
莹姑说:“如昔的母亲性情如何我不熟悉,如昔这孩子我看了一年了,她是个一心修炼不爱惹事的好孩子,从不欺负人,对下人很客气,出门的次数很少。你家孩子我不了解,可她这两三年没有去裴氏祖宅做客,应该是不认识我家如昔的。”
苏氏族长亲自送莹姑离开,回到女儿的房间,跟夫人商量:“等小容醒来,我们问她受过什么委屈。”
他吩咐手下把苏倾容和裴如昔近来五年的事情全部查清,很快知道苏倾容偷偷卖了两颗洗髓丹,还无缘无故地卖了一份洗髓汤给李解语的哥哥。
至于裴如昔,她只和苏倾容见过一面。
苏倾容见到她之时,思绪起伏,差点被魔念把持心智,洗髓汤也是见了裴如昔才卖的。
为什么苏倾容如此在乎裴如昔呢?
苏倾容还没醒来,苏氏一家子猜来猜去,猜到最后怀疑苏倾容被夺舍。
“小容一向天真单纯,哪里会有这么重的心思?”
“小容跟那裴如昔素不相识,突然间怎么会仇恨不曾谋面的裴如昔?若小容被夺舍,裴如昔可能也被夺舍了,她们俩是仇人!”
“若她们俩是仇人,为何夺舍裴如昔的人没有刻意针对小容?假使小容被夺舍,小容也没怎么针对裴如昔?这个猜测不靠谱。”
“小容自己肯定有问题,我们辨不清她是否被夺舍,等她醒来问清楚便是。她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试探试探,说不定能试探出来。”
于是,苏倾容醒来后休息了一段时间,便遇到家人隐蔽的试探。
初时她没有察觉,随着被试探的次数逐渐增多,她感觉到家里人暗藏的担忧,把三年前的话翻了出来:
“我重生了,裴如昔前世欺我害我,我恨她。”
“那你为何不杀了她?”苏轻寒假设苏倾容说的话是真的。
“我……”苏倾容犹豫着,“杀她……杀她是容易,可杀她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她神色狰狞,把苏氏一家子惊得不轻。
苏氏一家子背着苏倾容商量许久,觉得苏倾容的重生可能是机缘巧合之下梦见了未来。
但未来变化莫测,苏倾容既然梦见未来,梦中的未来肯定不是现实的未来。
苏倾容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梦中的裴如昔是她仇人,她把现实里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的裴如昔当成仇人。
若是相助苏倾容杀了现实里的裴如昔,先不论她能否纾解郁气,入梦更深是无法避免之事。
他们得想办法教苏倾容认清楚梦境与现实的不同,将她从梦境中唤醒,否则她会被梦境束缚至死。
老太爷叹气:“顺其自然吧。小容要对付裴如昔,由她对付,我们不要帮她。裴如昔被小容视作仇人,我们提醒她小心,请她宽容。若是二人结仇,裴如昔要害死小容,我们肯定是护着小容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氏族长眸光闪烁,心里有了帮助女儿走出梦境的办法,说:“小容梦里的裴如昔害死了小容,小容憎恨之人正是梦里的裴如昔,她知道梦境和现实不同,故而没有下狠手杀了裴如昔!”
族长夫人表示赞同:“你猜对了。”
族长道:“如果现实中的裴如昔像梦里的裴如昔那样,针对小容、害小容,小容杀了她应该可以纾解心中郁气!”
老太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问裴如昔不针对也不害苏倾容怎么办,道:“你瞒得住小容,尽管做。你没有瞒住小容的信心,劝你不要弄虚作假欺骗小容。”
族长说:“裴如昔若是个好的,无论我如何诱她针对小容,她都不会做出针对小容的事。裴如昔若是个坏的,我不诱她,她也会害了小容。”
老太爷没说话。
族长夫人想到裴如昔过了年才七岁,不一定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诱她针对苏倾容有教唆之嫌。可是裴如昔是陌生人,苏倾容是她的孩子,她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默认了教唆裴如昔针对苏倾容的决定。
苏轻寒只比苏倾容年长五岁,没有参与议论,也没有被允许旁听。
……
……
不得不说裴向荣买的洗髓丹品质极佳,梁佳楠在洗髓过程中疼得如同去了半条命,洗髓完成后浑身轻松,体内的杂质排出了大半,妨碍修为晋升的丹毒也排出一半。
她运转心法,高兴地说:“修炼速度比服用洗髓丹前快了两成!”
裴向荣为她高兴。
梁佳楠想到裴如昔,问他:“昔昔呢?洗髓那么疼,昔昔没吃过苦,受得住?”
不提昔昔还好,提及昔昔,裴向荣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很微妙,还咬紧了牙关:“老子五百块灵石买来的洗髓丹白给她吃了!”
梁佳楠不解:“昔昔怎么了?”
裴向荣捂着抽痛的心,恨恨地道:“昔昔那小混蛋自从测出七度水灵根,一日三餐皆是灵膳,不食用凡物,体内本来就没有多少杂质。她修炼的心法也特殊,能够让血肉之躯保持纯净无瑕。老子的洗髓丹进了她的嘴,她就跟吃了糖豆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给老子!老子快被气死了!”
“这个……”梁佳楠没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裴向荣,安抚他道,“夫主莫要生气了,生气伤身又伤神,百害无一利。”
“呜!”裴向荣把自己埋在梁佳楠怀里寻求慰藉。
梁佳楠帮他顺气,柔声说道:“洗髓丹已经被昔昔吃了,昔昔没法吐出来,她自己估计不知道吃了洗髓丹没用。”
裴向荣暴躁:“她知道的!她每天修炼心法,她能不知道她修炼的心法有什么用?小混蛋!小混蛋!昔昔就是个小混蛋!天天跟疼爱她的阿爹作对!”
梁佳楠像抱着一个大孩子一样抱着他,“我的夫主啊,昔昔是你女儿,你骂她小混蛋,岂不是自己骂自己大混蛋?”
裴向荣愣住了。
梁佳楠又说:“洗髓丹你买了两颗,一颗给我吃,一颗给昔昔吃,甭管昔昔吃了洗髓丹有没有反应,那颗洗髓丹都是她的。你舍得送她洗髓丹,别心疼了,心疼了也没有用。”
裴向荣没有被她安慰到,委屈地在她怀里控诉道:“呜呜呜呜!你偏心昔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