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把暖阁里的床重新收拾了,就让阿嫣睡在那儿。
我也把萧娘给的布料给阿嫣看了看,让她选了选,选了三个花色的,准备全给她做成夏装。
晚上阿嫣说梦话,还在梦里哭,我被她吵醒了,躺在床上,心里难受得紧。
若水起来把阿嫣喊醒了,又过来看了看我,我不想她担心,就假装睡着了。
第二日俞琰在萧娘那里吃早饭,又亲自写了帖子,让石刚去请太医。
萧娘白天来我这儿坐着,她笑着跟阿嫣说:“哟,小叫花子变好看了啊,都穿上新衣服了。”
阿嫣气呼呼地瞪着她,嘟着嘴,脸蛋红彤彤的。
萧娘吃着西瓜,把籽都吐到手帕上,说:“以后小叫花子就要住在我们家了啊,那以后可得听我的,知道吧。”
阿嫣小声嘟囔着说:“吃,吃,噎死你。”
然后萧娘果真噎着了,春桃去帮她捶背,她就吐了……
若水赶紧把痰盂拿过去捧着。
我也赶紧过去拍拍萧娘的背,萧娘吐得厉害,声音很大,脸上通红,背上都汗湿了。
好在只是吃了西瓜,吐的也都是西瓜,倒是不怎么恶心,也没什么怪味。
萧娘吐完,往椅子上一躺,长长地吐了口气。
春桃拿着帕子给萧娘擦嘴,擦汗,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小丫鬟去收拾她吐的东西去了,若水去洗了手。
我摸了摸萧娘的肚子,没有感觉到凸起来,果然还没有显怀。
萧娘笑着说:“真是要了命了,这段时间每天吃什么吐什么,一点儿也没吃下去,这小祖宗跟我前世有仇吧。”
我叹口气,说:“待会太医来了问问看,孕吐这么严重,要怎么缓解,不然你又吃不下东西,这样久了,孩子跟人都遭罪啊。”
萧娘叹口气说:“其实翠蕉比我有福气,你看她有了孩子那样能吃,我倒是也能吃,可我一吃就吐啊,每天晚上都觉得饿,但是现在都不敢吃东西了,吃了也白吃,只是可惜翠蕉命不好,生生把福气辜负了。”
阿嫣突然一脸内疚的表情走过来,扯着我的袖子对萧娘说:“虽然你说我,但是我不应该说让你噎死起来的。”
我有点莫名其妙,萧娘也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
我问阿嫣:“你说什么?”
阿嫣说:“对不起,我说她会被噎死,结果她就真的噎着了,还吐了,都怪我。”
我们都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起来。
萧娘扯着阿嫣的脸说:“哈哈哈,你以为我吐是因为你说我啊?不过……对,就是这样,所以以后不许说我啊,只能我说你,不能你说我!”
这下阿嫣迷惑起来,她转头看我们都在笑,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你们是不是在骗我?她吐不是因为我说她对不对?”
萧娘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仰倒在椅子上。
阿嫣鼓着嘴巴,气呼呼地指着萧娘说:“你就知道欺负我,你……你笑死起来吧!”
我走过去拉着阿嫣,蹲下来跟她说:“姐姐老是欺负你,是她不对,你不要生气,我会去说她的,但是你要喊她姐姐,知道吧?不能一直你啊你的,这样太没礼貌了,而且也不要说死啊活啊的话,阿嫣要做个小淑女。”
阿嫣左右扭动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说:“好吧,我以后喊她姐姐,也不乱说话了。”
我摸摸阿嫣的头,说:“你可真乖。”
阿嫣走过去拉了拉萧娘的袖子,萧娘坐正了瞪着大眼睛看着阿嫣。
阿嫣说:“姐……姐姐,我喊你姐姐是因为要听太太话啊,我可不怕你。”
萧娘的脸扭曲起来,眉毛拧成蚯蚓模样,嘴巴像被缝在一起的样子,扯成长长一条。
然后她“噗呲”一声大笑起来,指着阿嫣对我说:“姐姐,你看看她,说她是个小大人吧,她又那么幼稚,说她幼稚吧,她又挺懂事的。”
阿嫣甩开萧娘的手,说:“你就知道说这些欺负我的话,你看看太太多温柔,你还好意思喊太太姐姐,你根本就不像她妹妹!”
她说完这话,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们都面面相觑。
若水和绣竹捂着嘴巴,使劲眨巴着眼睛来忍住笑,萧娘呆呆地看着我。
我赶紧拉着阿嫣说:“怎么跟你说呢,这个姐姐她确实不是我亲妹妹,我的丈夫也是她的丈夫,懂了吧?她吐是因为她怀了小宝宝,小宝宝太磨人了,懂了吧?你千万不要跟她吵架,因为她怀了宝宝,小宝宝很娇弱的,你别气着她,不然宝宝不高兴了,我们都会不高兴的。”
阿嫣咬了咬嘴唇,她脸慢慢红起来,直红到耳朵根,她小声地低着头说:“我知道了,我不应该乱说话的。”
我把她拉到一边,问她:“你真的懂了?”
她点点头,小声说:“我母亲以前说过,大户人家的男子会娶一个妻子,还会有很多妾。就像皇上,皇上他就有很多妃子,可是穷人家就只能娶一个妻子……”
我看她说着说着又要走偏了,就赶紧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我看了看萧娘,她没有听我和阿嫣的对话,正跟春桃边笑边讲着话呢。
我就拍拍阿嫣说:“这些话以后就别说了,等你长大了你就都懂了。”
阿嫣点点头。
我们就坐在一起聊着天,萧娘勉强吃了点水果,这次好歹没有吐。
石刚带着请来的太医过来了,这次请的是专给太后看病的邓太医,据说他医术高超,太后很是信任。
我们让闲杂人等退出去,就只留了几个人在里面。
太医给萧娘看了看,说一切都好,没有大碍,又交代了许多事情,萧娘认真听着,春桃也在帮忙记着。
我问他萧娘吐得厉害怎么办,他摸着自己的胡子说:“这个事情是很难避免的,是吧?我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吃下去就不吐的那种,所以就只能自己忍着了,是吧?但是呢,如果不是很想吃东西的话,就不要勉强吃啊,然后呢,可以多吃点水果,但是少吃点凉性的水果,像那个西瓜什么的,是吧?还有啊,平常心情要好点啊,不能想太多,不然更吐得厉害,是吧?”
萧娘憋着笑,她说:“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吐啊?”
邓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一般到四个月以后就不会再这么厉害了,你要好好保养着,大家都要经历这一关的,是吧?这个吐对孩子影响也不大的,以后不吐了,就没事了,对吧?我给你开方子啊,每天喝着,对孩子好的,我跟你前面交代的那些,你要记着啊,不要去做,对孩子不好啊,我以后每隔一天来一次,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要告诉我,是吧?”
萧娘露出痛苦的表情,仰头大吼一声说:“还要这么久啊,天呐!这也太痛苦了!”
太医被萧娘的哀嚎吓着了,他浑身一哆嗦,胡子抖了一抖,然后睁着他的眯眯眼看了看萧娘说:“果然是护国将军的家眷啊,果然豪迈。”
我偷偷笑了笑,萧娘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也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送太医离开以后,石刚又带了两个婆子来,说是俞琰吩咐的,他专门去找的接生婆子,对生孩子很有经验,以后就住在府上,每日帮着萧娘,不要出一点儿差错。
看得出来萧娘这一胎,俞琰是真的很看重啊,也是,将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孩子,别人家这个岁数,家里孩子都早入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