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消息,别弄出动静,私下派人抓回那两个人,尸体悄悄埋了,寨内的事一切往常。”老侯看着尸体对几个亲信说道。
没有不露风的墙,不过几天,七个队长安插在寨内的眼线旁敲侧击自然打听出消息,各个队长带着人马纷至沓来,寨内风起云涌,百多号人见面如陌,不敢围圈子交头接耳,个个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只怕被自己人怀疑。
“你他妈算老几,敢私自埋大哥!你安的什么心。”中堂众人坐定,与老侯对面的粗壮汉子率先骂道。
“大哥出事,先知道的应该是我们,为什么隐瞒不报。”座上另一人喊道。
“侯老,这事确是你不对了。”
“哼,要是我提前通知,怕是谁先到先得呦。”老侯嗤鼻反驳。
老侯此话一出,在座都默不作声。
“你他妈放你娘的屁。”粗壮汉子忍不住讥讽掏出枪拍在桌上怒道。
“枪都掏了,你还敢说你没这心思!”老侯眼睛瞪大望着粗壮汉子。
“你…”粗壮汉子脸红说不出话来。
“好了,四弟,当务之急是找到杀害大哥的凶手,为大哥报仇。”一个出来打圆场。
“就是,三哥说的对,咱们得先为大哥报仇。”
“齐虎,别把自己抬的那么清高。”一人悠悠吹茶道。
“邹宝,你说这话啥意思?”名叫齐虎的人说道。
“啥意思!哎呦,还装糊涂了,啥意思你心里清楚。”邹宝道。
“大哥现在尸骨未寒,你说这话他妈的是不是想死呢!”齐虎用枪指着邹宝骂道,身后的人也举起对准邹宝。
“狗日的,要动手就来,我他妈是怕你咋的!”邹宝和手下也起身举起枪。
堂内气氛紧张开来,谁都不敢开第一枪。
“住手!”一位许久没说话的人喊道。
“二哥,是他欺人太甚。”齐虎怒气未散说道。
“滚一边去。”邹宝面向齐虎,转头向上椅望去,“二哥,是他先拔的枪。”
“放下!”被称作二哥的人喊道。
两拨人仍旧对峙着。
“都他妈放下!”二哥摔碎了茶杯喊道。
齐虎和邹宝气不顺畅的坐下,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
“侯老,查清楚是谁干的了么?”二哥淡淡问道,堂中静的只有对话声音。
“清楚了,是牢里的疯子和新来的队长。”
“就是那个瘸子?”
“嗯,就是他。”
“和大哥什么关系?”
“他和大哥并没有啥关系,是他师傅曾经在大哥落魄的时候帮助过,当时他只不过在场而已。”
“查了他师傅了么?”
“大哥以前让小锋查过,前一月他师傅已经死了,店面也关了。”
“把手下的兄弟们都散出去找,抓住赏一百两白银,打死赏五十两。”
“二哥,大哥刚走你就要发号施令,这似乎不合规矩吧。”座上另一人说道。
“就是。”
“就是。”一人附和道。
“那老六你的意思是?”二哥平静说道。
“现在兄弟们气愤难填,谁能为大哥报仇我就推他为扛把子。”
“我同意。”
“我也同意。”三哥说道。
不一会儿众人都同意这个方案。
“行,那咱就看看谁的手腕厉害。”二哥严肃道。
等众人散后,老侯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
“也好,两手准备总是保险些。”二哥笑着说。
凤翔府凤翔县,古称雍,始皇加冕就是在这里,是周秦发源始地之一。世人都知苏轼的西湖却不知苏轼的东湖,当日苏轼修葺东湖,亲手栽柳后二十年在杭州忘不掉东湖才建有西湖,诗言:“东湖暂让西湖美,西湖却知东湖先。”当然凤翔最出名的还属这里的西凤酒,一方物看一方人,西凤酒叫人凛冽又叫人尽碗不舍,清冽浓厚,醇馥幽郁,香韵无穷。始皇挥袖一统六国,雄霸天下、曹操披甲尽得中原,问鼎三国,靠的是什么,是关中汉子!是西北爷们!执戟勇武,摔碗豪情,喝声憾地,叫人难问,中原怎不得?中原怎不得!
“疯子,这就是你说的后路?”
“咋了?”
“咱两一路不停的跑到凤翔来就干这个?”
“还不是考虑你的腿伤么,走了一点点就出血了,老子还要照看你,要不能走五十多里就停下?”平远顿了顿接着说:“虽然不是很体面,但这年头能吃上肉不错了。”
“老子出血是因为走的么?”
“好好,不是,不是。”
“可靠不?”
“我交的朋友那还用说,想以前逛窑子没带钱,准备悄悄跑,刚出去,老鸨就带人把我围住了,辛亏我这兄弟路过,一人打退四人救了我,也替我还了钱。”
“霸王鸡好吃么?”
“靠,那是一时疏忽,赶紧先吃,等会儿汤凉了。”
“看你这样子把他们都吃的稳稳的么。”长漫喝了口热汤呼出气。
“我估计现在寨里边几个队长都忙着较劲呢,情况剑拔弩张,谁要是来分散自己的势力来追咱才是鸹貔呢。”
“老贺!刚刚客人有些多,没招呼上啊,味道咋样?”从外走来一汉子,不算粗壮但黝黑的皮肤和毛茸茸的兽皮衣服给人一种结实、可靠的感觉。
“只要是你做的绝对没话说。”平远放下碗说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平远说道这儿尴尬的停住,转头望着长漫问道:“兄弟我忘了,你叫啥来着?”
“兄弟,我是陆长漫。”长漫蔑视了平远一眼,起身抱拳对汉子说道。
“我叫赵六四,你叫我老赵就行。”汉子爽快的喊着。
“老赵,还没谢谢你帮我呢。”长漫直呼道。
“没事,没事,老贺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在这地界要帮忙记得言喘一声。”汉子拍着胸脯。
“那是,别的不敢说,就老赵这能耐,那是万中无一。”平远捧道。
“还没说你呢,这两年跑哪去了,都不知道逢年过节来看我一哈,我还以为你死了。”
“有些事要办才没来,这不今个来了么。”平远笑了笑:“老赵,跟你商量个事么?”
“有啥直说,才多久不见就变得这么客气,搞的我都不习惯了。”
“对对对。”平远擦了擦嘴接着说:“我和长漫在你这儿可能要长住一段时间,不知道方便不。”
“行么,那又啥不方便的,我还怕你这公子嫌弃屋子小呢。”
“我俩就不跟你回屋了,我俩就住店里拼个桌子就行。”
“咋了?又不是外人。”
平远将这两年出的事大致描述了一遍。
“这个事你干的爷们,不怂。你们就放心在我这住,除了我再没第二个人知道,这事妥妥的!”
“感谢兄弟了!”平远拍着老赵的肩膀,沉重说道。
“你再说这话,我不帮了啊。”
“哈哈,好好,大恩不言谢。”
“老赵,我两平时也闲着,就帮你打打下手。”长漫说道。
“也行,临近过年了,生意确实有些忙不过来,有你两个帮忙也好。”
“老赵,我俩就在店内帮你切肉,还有长漫腿上有伤,店外就辛苦你了,我俩最近还不能露面。”
“嗯,都是明白人。”
“老赵,这些你收下,看添些啥你用就行。”长漫从怀里拿两根金条。
“不行,不行,怎么能收你钱,再说我又不是过得揭不开锅,这几年也有积攒下的。”老赵推辞。
“老赵,收下吧,我俩都是漂泊一人,可你还要照顾老辈以后还要成家呢。”平远苦口婆心的劝说。
“这…”老赵犹豫不决。
“兄弟,这钱你收下,也算是我俩在你这白吃白喝交的伙食费了。”
“老赵,拿着!”长漫将金条硬是放在老赵手里。
“行,我收下。”老赵收下。
“哎,兄弟,还有肉汤么,我这碗都喝完了。”平远早料到这即将到来的尴尬气氛,适时插一句道。
“有有,我给你舀去,兄弟你呢?”
“这汤好喝,再来一碗。”
“好,来,我舀去。”
“你想好在这儿一直避下去么?”等老赵走后长漫问道。
“我明白你意思,我大仇已报,接下来就剩你这一个情没还,来的路上都听人说最近也不太平,你安心,我会帮你的。”
“从这件事看你还有些智谋,咋让王东升把你抓住的?”
“死的是我爹不是他们的爹!”
银装素裹,四周寂静无声,哈气出口便成雾,偶尔有鸟兽飞吱呀而过震下枯枝上的几片厚雪,似棉被盖住大地,可仍有些许青绿坚韧挺露,寨内仍旧如这场雪般冷清,仿佛像是重写这片天地的颜色。
“六哥,咱怎么做?”早上寨内堂中配合老六的人说道。
“寨子只有一个口,这条路通岐山和扶风里边,九弟这样,你地盘在法门距扶风近,你把人散在扶风找,我在青化镇距岐山近,我带人去岐山找。”
“听六哥的。”
“分配好人,抓紧时间出发。”
“嗯。”
同时,另一边三哥和齐虎在天度镇秘密商谈。
“三哥,咱们不找杀大哥的凶手么?”齐虎问道。
“不急,有人会去。”
“那三哥意思是?”
“多派些眼线,最近跑勤点,有啥风吹草动咱要第一个知道。”
“明白。”
“让人给老七去送点东西,看他是啥意思。”
“给邹宝送啥呢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早堂里边的事。”
“老八,眼下重要还是你两斗气重要?”
“知道了,那要不要给四哥说一哈。”
“不用,那只会给咱惹麻烦。”
王东升将七个队长分散扶风周围各镇做以势力制衡,扶风北向有老九驻扎法门镇,东北有老三驻扎天度镇和老八齐虎驻扎召公镇,东南有老七邹宝驻扎杏林镇,南向有老二驻扎段家镇和绛帐镇,西南有老四驻扎的午井镇,西北有老六的青化镇。几人中明面上势力相当,可私底下老四势力最大,有八十多人,差一丝便可以和王东升抗衡,其他人数不相上下都在四十冲五十这个阶段。
五天后,在老六和老九带人深入搜查时,老四兵分两路轻而易举的占领了青化和法门,丝毫没留情面的杀了老九和老六。
“二哥,老四违背道义,还请二哥执家规。”老八说道。
“我手里只有四十人,老四本来就有八十人,更何况收了老六和老九的人,恐怕我们几个联手才有机会啊。”
“我同意二哥。”邹宝率先站队。
“二哥,难道与侯老不足以抗衡么?寨子可有一百五十多兄弟。”老三说道。
“唉,寨内群龙无首,现在都成散沙一盘,何来心思去斗。”老二推脱。
“二哥,你势力在咱们这最大,你都管不了,还有谁来管?”齐虎激动。
“齐虎,怕还是轮不到你插话。”邹宝冷声。
“兄弟之间,不用顾忌太多。”二哥拦住邹宝说道:“我这有一法,不知诸位兄弟可否配合。”
“二哥但说无妨。”老三说道。
“老三与八弟攻入法门,老四肯定抽调青化势力去增防法门,这时我牵住他午井势力,老七提前横穿扶风直攻青化,叫他首尾难顾。”
“好主意,二哥果然好智谋。”邹宝先赞同道。
“不知老三和八弟意下如何啊?”二哥笑着问道。
“当然,当然,好主意。”老三笑着说道。
“好,那就在这月底,届时我派人联络众兄弟,咱们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三人说道。
齐虎和老三在回去的路上商量着。
“八弟,这事你想好了么?”
“没有,他这分明是让咱俩当炮灰,自己偷偷不费力气拿地盘,还有那个邹宝就是墙头草,都说了和咱联结,现在一边倒了。”
“你说的没错,那咱俩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咱们和他们联手,咱们要么死的晚一些,要么成孤家寡人,这两条都不是咱期望的,另一条就是投靠四哥,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才有抗衡的能力。”
“唉。”老三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老四冲动自大会坏事,没想到他竟是第一个忍不住的。”
“三哥,你说咱该怎么做?”
“三哥!”齐虎见老三没说话急道。
“虎子,咱不贪了,能行么?”
“哥,你啥意思么?”
“咱就过咱以前的日子,不争这个了。”
“可是哥,咱都走这一步了,由不得咱啊。”
“咱还可以掌握,只是得放弃。”
“我听三哥的。”
“好,我回去后去一趟老四那里,你看好家里。”
“不行,万一你有危险咋办。”
“放心,老四还不至于这么混蛋。”
十一月底,众人接到老二的通知,各个心怀叵测,只不过意料之外的就是二哥按兵不动,邹宝却带着人攻打齐虎的地盘,最终老三前去支援解围,邹宝慌乱而逃。自此对立局面正式抬上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