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签订后,八国联军撤出北京,慈禧便命百官整理行宫准备启程回日思念想的京城。这两年对于百姓来说简直比天灾更为严重,暂且不说慈禧为一己之欲强征千名兵民往距西安一百三十里的太白山顶取冰,下令赐死长安忠烈大臣赵舒翘令万民潸然泣下,顿时对这不分黑白忠义的王朝失望至极。
慈禧来西安时金银细软载马车不过数匹而其挥师返京时马车增至三千匹,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方才走出城门,城内百姓皆冷眼以待,尽官兵相逼也无一前去相送,陕西民风强悍从此便可见,唯独商民豪绅蜷曲伸缩四面翼翼谨言慎行,唯一值人称喜的便是旱灾在慈禧走后渐渐缓和。
咄嗟之间,柳落了几次又开了几次,世事唯在人间无常,只留白发徒增沧桑。
“师傅!师傅!我昨晚上梦见蛇咬我了!”焕德有了小胡子但还是没改性子,早上惊醒后立刻跑到内堂大喊着。
“唉,又得早起!”彭贇早已熟悉这种情形,没有脾气地喊道:“别喊了,我来了。”
“德哥,你又咋么了啊?”无咎已志学之年,衣冠整齐地推开房门喊道。
“我也来了。”长漫比无咎大一岁已舞象之年也推开自己房门回应。
“看来都起来了啊。”王秉文除了生了几丝白发外倒是变化不大。
“来,你说道说道梦见啥了?”众人坐在饭桌上在等胡妈做饭间彭贇问起。
“我梦见我在睡觉,枕头上多了两条蛇,一条有点短是黑颜色,一条是青颜色。”焕德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道:“然后我余光看见了,它们就咬在我脖子上还不放,我就想在纸上画出它们的模样去找医生给我配药,结果我就惊醒了。”
“不对啊。”无咎严肃说道。
“怎么不对?”焕德疑问。
“应该是白蛇啊。”无咎此言惹得其他人一笑。
“那你可比许仙还要幸福啊。”王秉文笑着说。
“我是被咬不是被缠啊。”焕德依旧不要脸回答。
“德哥,你看你脖颈上的疖子好了么?”长漫笑着说。
“哎,不疼了。”焕德听完长漫说话摸了一下脖子惊叹道。
“你咋知道的?”
“听你以前说医生配药我就想起你前几天得的疖子了,而且你梦见脖子被咬了,我就想让你看一下伤口,也算碰巧说准。”长漫笑着回答。
“梦也解了,你就别一惊一乍了。”彭贇接着说道:“去帮胡妈端菜去,无咎、长漫也去。”
“长漫,等等你和我出去走货,焕德这次在家看店。”彭贇在饭间想起来说道。
“是,师傅。”二人回答。
安定门,长漫驱驾离城而去,几日后马车按着原路返回。
“师傅,前边让石头堵住了,我估计有劫道的。”长漫在返回的路上驱车停下说道。
“知道了,等人。”彭贇闭目坐在车内沉稳回答。
“嗯。”长漫跳下车装作搬石头。
片刻后,从山上下来四个腰上别刀的年轻人迅速跑到车前边一字排开,中间那人慢慢靠近说道:“朋友,是不是让石头堵住了啊,需不需要帮忙。”
“师傅,四个人,确定是劫道的。”长漫头转过传话。
“老办法。”
“明白!”长漫笑着说。
“伙计,帮忙挪一哈石头,不让你白帮忙!”长漫大声笑着对来人喊道。
“好,来了!”来人招呼其余三人跑上前。
“兄弟,拉的什么货啊?”
“唉,店家只让我拉货,我也不知道。”长漫故意把声音提高说道。
“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
“我只知道是扶风王东升的东西。”长漫思索着说道:“哎,你知道王东升是谁不?我没见过那个人但听说名气挺大的。”
“就是个地痞流氓。”那人不屑地说道。
“哎呀,谢谢兄弟了,剩下这几个石头让你伙计搬。”长漫见路上可以容纳一辆车后擦着汗说道:“兄弟,今个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得弄到啥时候去呢,走,我给你取钱去。”
“你们快点搬!”那人转头其余三人说道。
两人肩并肩走到车旁,正当长漫手伸进帘布时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旁的人喊道:“老实点,钱在哪儿放呢?”
“大哥啊,我就是一个跑腿的,钱实在没有多少,求你别杀我。”长漫装作害怕几乎哭了出来。
其余三人看见得手后坐在石头上悠闲说道:“勇哥,要不要兄弟们帮忙?”
“不用,他害怕的都哭了。”被叫做勇哥的人笑着大喊道。
只见石头上三人讥笑着长漫不是男人。
“快点说!钱在哪放着呢!”
“大哥,钱在里边,货你也拿走吧,求你绕我一命。”长漫哭着说道。
“别动,知道不!”勇哥放开长漫身子伸进帘布,没看见货却看见一个头发微白的中年人眼神犀利的望着他,刚想抽刀却发现长漫手里拿着刀抵着他的腰,马刚好挡住二人的动作。
“嘘,别动,后果你是知道的。”长漫小声对勇哥警告。
“明白,明白。”勇哥一动不动回道。
“让他们过来一个人搬东西。”
“老刘过来帮我一哈,东西有点重。”勇哥大喊道。
“就知道你怂弄不了。”叫做老刘的这句话引得其他二人一阵嗤笑。
看见勇哥身子在帘布里,老刘也一头扎进帘布里,随之而来的方布盖在头上,接着一把刀利落的插入老刘的脖颈,鲜血渗透出来。勇哥看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知道来人是行家,心中颤抖不已,努力克制自己不叫出来。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要不要?。”长漫笑着说道。
“要,要。”勇哥结巴说道。
“再叫一个人过来,我就放了你。”
“真的?”
“是你怀疑的,不是我没给你机会哦!”
“我叫!我叫!”勇哥惶恐地说道。
“阿龙,过来,这个东西得三个人抬。”勇哥调整呼吸再次喊道。
“刘哥说道没错,真是越活越倒缩了。”
“赶紧去,早早弄完回去喝酒去,这事又弄的啥么!”
“来了!”
阿龙跑向车边看见老刘身子在帘子里不动,便笑着说道:“刘哥,你也是越活越倒缩了。”
“别放屁了!赶紧来!快点!”勇哥怒喊道。
阿龙整个人上车,伸手掀开帘子,大呼一声不好,准备转头跑去,可彭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彭贇在帘子掀开时一脚踢中阿龙的胸膛,接着跳下车结果了阿龙,转头给长漫递了一个眼色,长漫领会后一刀刀刺在勇哥腹部直到勇哥倒地不起。
两人慢慢走向坐在石头上的最后一个人,那人见同伴都被杀了,转身就跑,长漫对准腿部扔出刀,正中靶心。
那人跌倒后,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扔了刀颤抖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喊道:“大爷,对不起,绕我一命……”
“闭嘴!回答我的问题。”彭贇走进蹲下说道。
“爷您说,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知不知道王东升是谁?”
“知道。”
“知道还敢劫道?”
“我们经常移动,每次劫完货都会灭口,这样两头的势力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也找不见我们,就会以为是对方在搞鬼,加上最近四处抓党匪,差不多就糊弄过去了。”
“总共多少人?”
“十多个,都是同乡的,知根知底。”
“到底几个!”
“十一个。”
“十一个就敢劫道!?”
“实在混不下去了才当土匪的。”
“哪里?”
“兴平附近。”
“哦~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
“我们来这儿才不到半年。”
“你叫什么名字?”
“赵玉安。”
“其他人呢?”
“头子带着在山里休息。”
“头子叫什么?”
赵玉安支支吾吾不说话,彭贇手起刀落一片耳朵掉在地上,赵玉安捂住耳朵,头栽倒在地哭喊着,手止不住的鲜血直往外流。
“头子叫什么?”彭贇提起刀说道。
“王晨!王晨!”赵玉安抬头怒视着彭贇大喊说道。
“王晨。”彭贇沉吟着这个名字。
突然赵玉安冲向彭贇对山上大喊:“开枪!”
“砰。”一声声枪响,只见长漫腿部左腿中了一枪,彭贇急忙抽出刀插入赵玉安脑袋,转身拉着长漫上车慌忙甩着鞭子,马吃痛立刻奔驰起来。
直到已过了这个山头,彭贇喊着:“长漫!没事吧!?”
“师傅,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彭贇听到没事二字后舒了一口气声音衰微地说,接着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车上。
“师傅!”长漫爬倒急忙拉住鞭子停车。
长漫扶起彭贇才发现他腰腹上已被鲜血染红。
“师傅!你看着我!看着我啊!”长漫急忙喊道。
“放心,我还没死呢。”彭贇睁眼气息微弱说道。
“长漫,师傅求你件事。”
“师傅,你说。”
“以后我不在保护好无咎。”
“师傅,您放心,我活着无咎就不会出事。”
“好,好。”彭贇对着长漫笑着可马上便吐出一口血。
“师傅,马上就进城了,你撑住!”长漫不顾腿上的伤,强行将彭贇扶进车内,自己甩着鞭子恨不得这马马上就能到西安城。
“让开!让开!”长漫看着前面路中间两人喊道。
“开那么快你家死人了!”两人扑倒在路两边咒骂着。
“王哥!有急事,让我赶紧进去!”长漫到西门口对守城士兵说道。
王姓士兵见马车没有停下的意思急忙疏散开人群,让马车通过,一阵阵尘土淹没了这半个城门。再看城内,人们纷纷被这马车惊吓到,赶忙躲开。
“德哥!快去请大夫!”长漫大声在店门口喊着。
焕德见这势头急忙去请大夫,其他人也闻讯赶来,长漫喊道:“快扶师傅进去!”接着长漫便从车上昏倒下来。看到这一幕众人急忙将长漫和彭贇扶进内房。
“爹!”无咎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彭贇,拉着手哭喊。
“无咎,别哭。”
“爹,你别说话,德哥已经去叫大夫了,马上就来。”
彭贇摇了摇头说道:“无咎,以后你要听王叔的话,知道了么?”
“爹,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好了,出去吧,我和你王叔说会儿话。”
“爹~~”无咎忍着泪不舍的松开彭贇的手。
“王兄,没想到是我先走。”彭贇笑着抬起手说道。
“别说丧气话,大夫马上就来,你撑住!”王秉文握住彭贇手说。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以后这帮孩子就交给你了。”
“嗯,你放心。”
“我这次拿来了五个汉代玉佩,你和三个孩子都拿一个,剩下的那个给胡妈。”彭贇将握住王秉文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王秉文拿出彭贇怀中的一个布袋,忍泪说不出话。
“不要想着报仇,看着无咎,别让他犯错。”
“知道,知道。”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焕德拉着医生急忙喊道。
“大夫,快救救我爹,救救我爹!”无咎哭着说道。
“无咎,让大夫专心。”王秉文擦掉泪说。
“你跟我过来。”大夫检查完二人后对王秉文说。
“大夫,怎么样?”
“大的已经无能为力了,快去陪陪他吧。小的可以治好不过以后得成瘸子。”大夫无可奈何的告诉王秉文。
“快把长漫背到隔壁空房子。”王秉文急忙说。
看见大夫随长漫移到另个房间,无咎已经知道了结果,跪在彭贇床前望着哭泣不止。
“无咎,不要难过,我迟早都有这一步,听爹话,男子汉别哭。”彭贇颤巍巍的抬手想去擦去无咎脸色的泪水。
“爹,我不哭,孩儿听话,不哭。”无咎急忙拉着彭贇的手贴在脸上说道。
“无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彭贇露出笑容说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爹,爹……”无咎看着彭贇滑落的手,头栽在彭贇怀里哭喊道。
“无咎,无咎。”王秉文喊了几声见无咎没有反应大声喊道:“无咎!别哭了,不准哭!”
“先生,我...我忍不住。”无咎哽咽着说道。
“忍不住也要忍住!”王秉文一把抓过无咎抱在怀里喊着。无咎忍住了哭声,可王秉文仍能感觉到身上的长衫在慢慢湿透。
“胆子挺大啊!不知道城里不准疾驰驾车么!”一行警察进入店内。
“人呢?搜!”领头向部下说道。
“是!”七八个人拿枪四散开向内堂闯去。
“组长,这有情况!”
“组长,这有情况!”
领头的警察走进内房里看见身子全是血的彭贇,旁边静静站着二人,走向另一间房发现医生正在医治长漫,还有一个妇女端着一盆热水配合医生,见焕德在一旁焦急等待便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我不清楚,等长漫醒了就知道了。”焕德答道。
“嗯,你们先好生休养,我明日再来。”领头警察体会到说:“收队!”
“你留下看着,有任何动静立刻汇报。”领头警察出门后给身边一人说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