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他凌大少爷一个人推着小车儿站在出口处儿,有点儿凌乱。
看着那架子上的一小瓶儿油,金黄黄的瞅着他,那下边儿那长长的一队人马,放眼望去,一半以上都是大爷大妈。
操!啥时候他凌犀也混到这么一天了!
为了一瓶儿十多块钱的东西还得排那么老长的队!黑压压的几十个人!
纠结,纠结,再纠结!
琢磨,琢磨,在琢磨!
咕咕!
胃也跟着捣乱,他还真饿了,他总不能这么晚折腾谁给他送点钱儿吧,那不是更丢人。
算了,时势造英雄,去就去吧。
嫌弃的黑着脸儿,硬着头皮,脚跟灌了铅似的挪着步子。
“小伙子,你要换啥啊?”
刚站到队伍那最后一个,一个老大娘就站他后面儿跟他唠上了,那大娘就提着一个袋儿里面还倒插着绿幽幽的葱,凌犀觉得别扭的不行了,怎么都觉得自个儿像个老娘们儿。
“那瓶儿油。”
费劲的挤出这么几个字儿来,要不是看那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凌犀肯定砖头儿就走。
“那小伙子,我这有瓶儿赠的油,跟那个一样儿的,我把这个给你,你把你那票儿给我吧。”
瞅那大娘那兴奋样儿,凌犀没明白。
“您要它干嘛啊?”
“再加上你这个,我就有6张票儿了,我就能换那袋儿大米了,现在米太贵了,换这袋儿够我们老两口吃好久的。”
就这样儿,等冷暖出来的时候儿,看着拄着购物车抽着烟儿的男人,一脸沉思,还颇有点儿文青儿的味道。
“换了么?”
“没有。”
“小票呢?”
“撇了。”
哎……
冷暖发现她好像真挺了解这男的,她就知道他少爷不会去给她排那个队,刚才在里面儿刷卡买了一小桶,她那400块钱的存款,她花着真肉疼。
“嗨!我说你耍我是不是啊!”
瞅她拿那桶儿油,凌犀火儿了,伸手去拧她的小胳膊儿。
“别!别,疼!再打我我不给你做饭了!”
也没下重手,凌犀真是饿的不行了,歪着头儿叼着烟儿,把女人塞到咯吱窝里。
“快走吧,我饿死了。”
啥也不干,就知道喊饿!
冷暖心里骂着凌犀的少爷病,换购怎么了,排一排队换个东西不好么,又不是偷,也不是抢!
不知人间疾苦——
“小伙子啊,谢谢你了啊!”
下滚梯的时候,一个老大娘提着一袋儿大米在上面,冲这边儿喊着。
凌犀觉得有点儿别扭,扯了扯嘴角,没吱声儿。
冷暖这下刚猜到,那小票儿是给人家了,这下还真另眼看待这个男人。
还真没看出来,还挺善良的。
等俩人大包小裹的回了家,冷暖就去厨房忙活了,就剩百分之10电量的凌犀直接饿瘫在沙发上。
坐那儿正好能看见厨房里的女人忙碌的身影儿,穿个小花围裙,带个胶皮手套儿,在那儿洗着菜,利索的忙乎着,那小样儿,特认真,那鹅黄色的暖光打在身上,看的凌犀直发热。
意外的是这次热的不是身体,好像是胃上面儿的地儿,一寸寸的,越来越热乎。
别看凌犀是个大少爷,可他小时候,他妈精神就不好,别说做饭了,一年有8个月都住在精神病院,见一面儿都挺难,他从小儿就是好几个佣人和保姆带大的,每个人都当他是祖宗,不然也不能给他惯成现在这副性子。
就连之后跟何韵婷在一起,她也永远都是那种像是爱慕他的小女孩儿似的,不是对他不好,而是对他太好,简直把他当成神似的,反倒是把距离拉得更远了。
人都是贱的,都喜欢自己能掌握住的东西再有一点状况外的挣扎,像这个女人似的,服帖里又充满自个儿的个性,看着顺从,其实脑子里想法儿一堆。
像今儿买东西就是,瞅她花那点儿钱那脸上自信的样儿,凌犀就琢磨着不还她钱了。
自个儿的女人得瑟得瑟没什么,要是这女的不是这性子,他也不能看上她。
一个女的最高境界了也不过就是这样儿了,白天为良,夜晚为娼,还能喂饱他的肚子,还能喂饱他的小肚子,最关键的是,他这俩肚子全都挑食,能碰上一个都顺心的,真心不容易啊!
有那么一瞬间,有个想法蹿到脑子里,凌犀居然想这样儿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今儿的冷暖,做着饭心里也特畅快,凌犀没给她钱,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可冷暖也琢磨了,就是他给她钱,她也不想要。
跟这男人在一起之后,这顿饭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自我,不是那种为了赚钱,或是怕被暴力压迫才被动的做的。
这顿饭,她做的特自然,像是请一个朋友吃饭似的,感觉挺不错的,有一种搭伙过日子的感觉,而不是那种被养着的难受。
今儿的这顿饭,冷暖做了4个家常菜,两荤两素,挺朴素的,也不知道凌犀是不是饿了,就跟没吃过饭似的,差点儿把盘子都啃了,那食量让冷暖都咋舌了。
同一个城市,万家灯火,几家欢乐几家愁,有如凌犀和冷暖一般围着桌子吃热乎饭的,也有为了讨生活而被逼着去做危险事儿的人。
拉紧了被子,男人把身体蜷成一个团儿,却还是挨不住那股子冷劲儿。
在A市的冬季,住在一个没有烧火的平房儿里,呼吸的空气都是冒着白白的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