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格外柔媚,青丝飞扬,丝丝入扣的感觉,被身旁的人乱了情绪。
不知怎的,今夜,看着他轮廓刚毅的侧脸,月光下,有种摄人心魂的感觉。
“我没有去过东海”,凌雅浅浅一笑,“改日,去你家里看看。”
“可以”,霖烨笑了笑,他向东海水君借了一座小岛,清净安宁。
“你一个人住,起居,要多多留意”,脸色微红,“我去了,帮你打扫居室。”
“哈哈,那可使不得”,霖烨朗声而笑,“我这做叔叔的,怎么能欺负你一个晚辈。”
叔叔,晚辈,这两个词如此刺耳,惹得凌雅娥眉紧蹙,“你哪里是我叔叔!别总以叔叔自居!”
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凌雅一愣,“你这小丫头今天怎么了?”
小丫头?她在他眼里还是个小丫头?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我早就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我已经过了及笄之年,随时可以嫁人!”
气氛不对,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不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好好好,你长大了,是我一直没有看到。”
“那你现在就看!”凌雅深吸一口气,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她要他看清现在的她,记住现在的她。
撞上那倔强坚定而又脉脉含情的目光,霖烨心中一紧,她这是什么意思!
瞬间明了,笑容顿时收敛,侧过脸,剑眉不自觉的紧蹙。“小孩子家,别胡闹!”言罢,御风而去,背影渐渐模糊,却一直不曾回头。
看着那迅速消失的身影,凌雅刚刚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失去力气。黯然垂眸,原来,他从未想过这些。
回家的路,格外漫长。凌雅伤神许久,最终还是灿然一笑。他没想过也没关系,现在想也来得及。
心思被他看穿,她倒并不觉得害羞懊悔,反而,有些庆幸。凌雅的庆幸,并未持续多久。
好多日子,带等待中悄然而去,他已经好久没来过临溪阁了。
一直安慰自己,他是一方之主,要职在身不是闲散之人。最终,怎样的自我说服都敌不过心里隐隐的担忧慌乱,以及那,芳草连天的思念。
“爹爹,我想依依了,我去看看她。”凌雅云神色如常,手里,已经拎着行装,“小住几日,您不用担心。”
凌翊微眯着眼,看着女儿匆匆而去的背影。踱了几步,一挥手,水镜悬空。镜中的沿路风景,确实是通往的紫胤家的。
风尘仆仆的赶到天池,未曾停歇片刻。
“雅儿,你怎么自己过来了?”紫胤的妻子玲怡伸手,想要接过凌雅的行装。
“婶婶,不用了”,凌雅攥紧行装不撒手,尴尬的笑了笑,“我是想去人间游玩几天,怕我爹爹不肯,就说是来找依依的。”
“你这小丫头,连你爹都敢骗!”玲怡宠溺的嗔怪着,随即莞尔,“是想让我给你做掩护吧。”
“玲怡婶婶最好了。”乖巧一笑,让人疼惜。
“行,不过,你也知道你爹的厉害,要是露馅了,可不关我的事”,玲怡爽快应允,“你稍坐一下,上次你说要教我们家依依做芙蓉糕,她可是等了很久,她如今在静修,算算时间,也该到时候出来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叫她出关。”
“婶婶”,凌雅硬着头皮拒绝,“来日方长,改天我保证教会依依,今日,我就先走了,告辞。”
看着凌雅行色匆匆的样子,玲怡心中奇怪,去人间游玩而已,至于这么心急么?到时候让依依带她一起去凡间玩不行么?
转道东海的路上,浮云心中颇为愧疚,除了上一次闯祸叫霖烨顶罪,她还从来没有骗过爹爹,这次的弥天大谎,但愿瞒得过去。
东海,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他的府邸,叩门,无人回应,推门而入,家中居然无人。
在他的家里环视了一圈,终于明白他为何出门不用落锁了。一来,他这府邸,恐怕无人敢擅闯,二来,这屋子里除了简单的桌椅床铺等必备之物外,毫无陈设装饰。
心底有些失落,他的家,比她想象的干净整洁,几乎没有打扫的必要。胸口揪拧,万年时光他都是一个人度过,无人照料,也就只能自己顾好自己。
床上,被子也是叠的整齐。凑近一看,凌雅终于有了笑容,他的被褥都太薄,睡着一定不舒服,自己至少可以为他重置被褥,换他好梦安寝。
抱着被褥归来,视线几乎全被挡住,只能看到脚下一尺不到。小心翼翼的迈进房中,刚刚在门口就差点被门槛绊倒,马上大功告成,可别功亏一篑。
刚把被子放到床上,感觉,身后有股熟悉的气息。
“你回来啦”,回身,笑容满满,压抑着心中的小小紧张。
霖烨并不言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半晌,才波澜不惊的开口,“你来做什么。”
笑容一僵,但又随即绽放,“我帮你换了被褥,你试试。”压下心中的尴尬失落,嫣然而笑,“会舒服很多”
神色缓和了些许,可再也没有从前那样的笑容,霖烨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多谢。”
尴尬更甚,又多了些委屈,凌雅不想说“不客气”,只能勉强着继续笑了笑。
“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霖烨转了身,要向门口走去。
“你这里不是有别的房间么”,心中甚是难受;逐客令,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勉强人家,可又,不想这样就放弃,“我赶路这么久,真的累了。”
“你爹爹会怪我思虑不周。”她可以任性胡闹,他不行!“也会担心你。”
“我爹爹不知道我来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双清澈的大眼,满是无辜,“我要是现在回去了,谎言拆穿,会被我爹责罚的。”
“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霖烨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她笑容得意的整理他的床铺,他的心里,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又无法描摹细述。
新被褥,厚实绵软,带着淡淡阳光香味,确实舒服了很多。只不过,在这舒服的床榻上,更是睡不着。索性起身,素白的内衬单衣,衬得修长的身躯宽肩束腰,算不得魁伟,却依然让人有种踏实的感觉。那一日从临溪阁回来,他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看着她长大,一直把她当成孩子,从没想过,自己在她眼里却不是长辈,更没想过,她会对他动情。
他必须让她断了这个念头!他并非古板的人,虽然与她父亲平辈论交,但仙界之内,除了血亲之间有伦常之说,其余,并未真正按修为长短定了辈分。长幼并非他冷漠以对的原因。算他自私好了,他不想惹祸上身。
当时以为,小孩子的心性,总是瞬息万变,即便她已经长大,几千年的修为,涉世未深,怎知不是朝晖夕阴,这一刻的情起心动,下一刻的自嘲糊涂,或许,她自己都未必当真。呵斥几句,避她一段日子,她自己也就淡了。
不过看今日之举,她倒是认了真,只身来他府宅为他做这些琐碎之事,想必是要缓缓图之,水滴石穿掳了他的心。也对,凤凰一族血脉傲然,必然不愿承认自己是一厢情愿,只怕是无论如何也要打动了他。
年轻气盛,意气用事。
牙关暗咬,眉头越拧越紧。他爹娘的爱恨纠葛,不也是因此而生么!一时执念,一时赌气,后果往往让人懊悔终生!
以这小凤凰的性子,劝她必定无用,反而会被她的如簧巧舌辩驳得哑口无言。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冷漠以对,冷了那颗心,也冷了那一腔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