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瞎子四处打量了一番这小饭馆,觉得还不错,拿了一张平安符递给崔钰,一边嘀咕:“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啊。”
“多谢田老先生了。”
“别——这称呼我可担不起。”田瞎子不知道哪里抽了,非要杠一下,开心一下,“按咱们的话来说,先生是对有学识有名望之人的称呼,不学西方那套。”
边乐清笑话他:“都2019 了。”
“你们过年不回家吗?”崔钰突然想到再过两天就是年后了。
“我就住这,阿清也是,倒是崔‘先生’,您是京师人吧,竟然也习惯得了南边的冬天,不过年?”田瞎子问。
放下筷子,崔钰说:“想回,但是只放假六天,所以吃不上团圆饭——倒是有压岁钱。”
“听说你今年三十三?”边乐清虽然知道他实际上只有二十八。
“我们家的规矩,不结婚都能收红包。”崔钰冲她笑了笑,“你呢?老家在哪?”
边乐清看向窗外模糊在雨中的灯光,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出神。“就当我家在这儿吧。白子居多好,房间多又宽敞,前院后院一应俱全,花草树木样样不少。”
“挺好。”崔钰试图安慰她,“只要能住的舒服,在哪里都一样。”
这样一说,边乐清心中那点纠结也消弭无形。之前几日碰到她那个婶婶既然不舒服,那就离家远点。
只是有时候太远,忘了自己也是脱胎于普通人,总容易异想天开。
“年夜饭有去处吗?”边乐清问,“闻哥的厨艺可好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呢?”
“也好。”崔钰说,“反正我也没着落,在家最多早点睡觉。近两年工作这么忙,连找个女朋友怕是都没时间。”
“对了,之前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说市区内要禁止养狗。”
“没有禁止,管一些流浪狗和宠物咬人事件罢了,环境局那儿前段时间成天说他们舆论压力巨大,说白了就是不想好好管。”
“之前我在路上碰到一个女孩子,差点被狗咬了。”边乐清想想都后怕。
“市政门前还有一大堆抗议的,现在连狗莫名其妙的死亡都要算在政府头上——说半夜偷偷杀狗,那帮人要是有那么勤奋才有鬼。”田瞎子好不容易才插进去一句话。
“崔钰,我又要厚着脸皮让你送我回去了。”边乐清笑了笑说。
看了一眼手表,崔钰说:“还早,就顺路去田先生那多求个平安符吧,我家的长辈就信这个,过年也好带回去。”
“好说。”
出门的时候,外头围了不少人。
“小姑娘可千万别看,万一吓着你了。”一边的老伯啧啧感叹,抄起馆子边的煤灰往一滩血淋淋的东西上覆盖,“这是谁干的,纯粹是骇人嘛。”
周围的气息中匿藏着某种异样的感觉。
边乐清迅速释放精神力,然而没有什么人是不对劲的——总不会匿藏亡者气息的法宝满天飞吧。
“怎么了?”崔钰被人堵在门口出不去,便问。
“散了散了,别影响咱们家做生意嘛,一条死狗而已,说不定是狗咬狗呢,人会搞成这个样子?”老伯像是在饭馆帮忙的铲走尸体后就挥走人。
边乐清还隐隐听见有人说:“我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尸体了,前两天我家邻居的狗也是突然变成这样了,都不知道怎么跑出门的,在楼道里,吓了我一跳。”
三人好不容易才挤出来。
“你之前说,有很多狗莫名其妙死了,都是那样的吗?”田瞎子总觉得这事不对。
“我没看见。”崔钰刚才结了个账,出来晚,只看见一堆煤灰。
“好像是什么东西咬死的——大型野兽一类,这事情就蹊跷了。”边乐清想着,这附近好像也没有动物园吧,而且动物园的动物走失,起码会登个通告。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嗨,小姐姐,又看到你了。”居然在停车场相遇了之前在车站碰到的女孩。
“这么有缘。”边乐清笑着说,“我叫边乐清,你叫什么。”
“梅子馨,我朋友都叫我梅子。”梅子馨把目光转向崔钰,眼睛一亮,立即问,“你身边这位帅哥呢?”
“你好,我叫崔钰。”
然后,梅子馨惊叹:“哇撒,你俩真配!”
边乐清一脸懵。
“算了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缘再见了。”梅子馨挥挥手,走进了自己的车,绝尘而去。
边乐清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紧跟时代的步伐了,奈何年轻人的想法总归还是让她追赶不上——这话留给瞎子还差不多。
田瞎子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哇这小姑娘,昨晚我还夸她来着,今天直接无视了,明明瞎的是我好不啦。”
梅子馨没有走多久,边乐清忽然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
“赶紧上车走。”边乐清催促道。
崔钰正要拉开车门,一道黑影袭来,田瞎子迅速抓着他的肩猫腰躲过,打开车门,塞他进去。
“这是……”
边乐清警觉地四处张望,放声道:“你别出来。”
“我知道,你们也小心。”
在边乐清的控制之下,四周的寒气迅速集结,冲边乐清精神力被阻隔的地方去。刚才惊鸿一瞥,那道身影绝对不高大,甚至不如一个小学生的体积。
难不成是小鬼?
后者不像他以往遇到的那些强敌,竟然灰溜溜地逃了,边乐清追了两步,在墙角失去他的踪迹。那里有个施工工地,然而出入口早就被封闭,只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成人的身材钻过去真的难。
俗话说阎王易过,小鬼难缠,如果真的是小鬼,那就是老田的擅长领域,可惜后者站在原地,连一张符都没丢。
“是活物。”田瞎子肯定地说,“按那速度,早就跑了,我们先回去吧。”
“看到是什么了吗?”崔钰摇下车窗左顾右盼。
“没看见。”
田瞎子则说:“像是体型大一点的狗,但不能确定。那算起来就跟咱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了。”边乐清听他这么一讲,心想这恐怕不是鬼道上的,应该属于妖或者精怪。
一路上虽然三人也是多加揣测,奈何知识面有限,猜不出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第二天,半个月没找他的王麟居然又给她打电话了。边乐清赶早去田瞎子的推拿店找他,结果人不在,只有那只刚养的黑猫一见他来就冲着她喵喵叫。
边乐清忽然有种猜测,会不会昨日袭击他们的是一只常见动物,没他们想得那么复杂?
“谁呀,我睡觉呢。”田瞎子从柜子底下钻出来。
“最近你是怎么了,还有睡棺材的癖好?”边乐清取笑他,抽了一张未裁剪的黄纸随便看了看,说,“除了人,其他动物有没有可能成为亡者。”
田瞎子皱眉:“这个问题——不好说。”
“那就是有可能?”
“你去问问闻箫,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再躺会吧。”
“对了,崔钰昨天不是想找你买点平安符,过年送人。”边乐清把黄纸递给他,替他研起朱砂,“赶紧给他画两张。”
边乐清心中疑惑,画符这么随便的吗?
本来还想撺掇他两句,边乐清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先不跟你讲了,王麟那小子真是给我打电话比给女朋友还勤快,他女朋友不会吃醋吗?”
“说不定人家也是条单身狗。”田瞎子三两下画好平安符。
“更说不定我还有奖金——你不是说我有生之年能在霖州买套房嘛。”边乐清抓了两把猫,“老田,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可是我没工钱啊。”
“谁穷我都不信你穷,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