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狱卒端着餐食走了进来。
“欸欸欸,放饭了!最后一餐,吃完好上路!”狱卒打着哈欠道,今天值班的那小子没来,上面让他顶上。
这“送上路饭”向来晦气,他自然没什么好气,嚷嚷着将食盆放下便要走。
“等等!”风无极喝了声,这些时日他在这牢中虽然身体精神大不如前,但声音语气里仍然有着往常指点风云的气势。
那狱卒被这一声叫喊,愣是顶住了身子。
待反应过来,他心里不禁“呸”了声,瞧你那怂样,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管他以前官有多大,还不是明天就要一命呜呼,就这一声,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有屁快放!”狱卒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转身没好气地看着凤无极。
“这饭菜都是些什么猪食糟糠,拿走,老夫不吃!”凤无极同样没什么好气。
他养尊处优惯了,使唤人已成习惯,即使如今已是阶下囚,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臭官威。
“爱吃吃,不吃拉倒!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还当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吗?不过就是个马上要死的糟老头子,别烦老子,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狱卒张口就骂,语气里尽是鄙夷,恨恨地骂完,为了印证他口中的“道理”,他轻蔑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碗。
凤无极脸上阴沉,狱卒嘴中那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狠狠刺到了他!
没错,他凤无极怎么也是熙国的大司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如今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小小的狱卒嘲讽的地步。
真是欺人太甚!凤无极眼中爆发出凶光,狱卒见他眼中不善,打了个寒噤,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忽然牢里传来一声声高呼,“走水了!”“走水了!”“快跑,救命啊!”
那狱卒听清“走水”两个字,当即脸色大变,什么玩意,老子还没娶媳妇,可不能交代在这。
拔腿就要往外跑,他随手将牢门挂上锁,慌慌张张就往出口跑去……
大牢走水的消息,第二天才传到宫里,景珩第一时间把陆铮召到了紫宸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牢怎么会突然走水?”景珩眯着眼,言语中含着愠怒。
陆铮双手抱拳,道:“陛下,走水原因已查明,是有个死囚趁狱卒不备,想要逃狱未遂,结果在扭打过程中,打翻了油灯,这才引发了大火。”
“死囚?逃狱?”景珩剑眉拧巴在一起,“凤无极呢?”
陆铮神情凝滞了一下,旋即说道:“这次走水严重,牢里大部分囚犯都死的死,伤的伤。凤无极也……”
“凤无极怎么了?”景珩急迫地问道。
“今早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仵作查验过,确定是凤无极。”陆铮答道。
“什么?烧死了?”景珩发出疑问,这个结果实在令人一时难以接受“真的可以肯定是凤无极?”
“回陛下,是的。”陆铮道。
“除此之外,我们也核对了一下人数,应该可以确定是凤无极无疑。”陆铮解释道。
景珩倒不是不相信陆铮,只不过在行刑前一天,大牢发生走水,好巧不巧,凤无极就被烧死了,这委实过于巧合。
“阿铮,你带人封锁京都每个出入口,这些日子离开京都的人都给朕盘查清楚,在放行!”景珩吩咐道。
“臣明白!”陆铮应道。
“听说了吗?昨夜牢里走水了,大司马活活被烧死!”宫人们小声议论着。
“真的假的,怎么会这样?”
“你们在说什么?谁死了?”
“还有谁,凤大司马呗!”那小宫女回头答道,只不过当她看清来人,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皇……皇后娘娘!”
凤初姀本是要往紫宸殿跪求景珩,未曾想竟在路上听到这一嘴,顿时如坠冰窖,泪雨滂沱。
长时间积压的情绪翻涌而上,视线渐渐模糊,就连声音也听不见了,下一瞬,她直直倒入盈缃怀里,晕了过去。
同时间,西寿宫也收到了消息。
凤后正在佛堂虔心礼佛,便有嬷嬷着急忙慌,一脸苦色地跑了进来。
凤后听见动静,不由得皱起眉,“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在佛祖面前也不知收敛,哀家平时都是怎么与你们说的!”
“哎呀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大司马他……他死了!”嬷嬷大声叫出口。
凤后手中的佛珠断住了,“你说什么?”
“昨夜大牢走水了,大司马被火烧死了,今个一早,烧焦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嬷嬷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消息告诉给凤后。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凤后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凤后这般的镇静自若的态度,倒是令传话的嬷嬷颇为意外,于是只好讪讪地退下。
佛堂里,凤后仍然继续着礼佛,向佛祖请愿,只不过她的嘴角向周围微微上翘起了一点弧度。
“陛下,祝嬷嬷赶了来说,皇后娘娘在花园里晕倒了!”小喜子进到殿里,向景珩通报。
景珩眉头皱起,“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今跟个病秧子似的,三天两头要死要活。
“回陛下,娘娘似是来紫宸殿的途中,听了几个宫女的碎言碎语,隐约知晓了大牢走水的事。”小喜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景珩眼里冒着寒气,冷冷地道:“将那几个宫女给朕一并发配到皇陵守墓,以后再有宫人闲言碎语,一律重罚!”
小喜子倒抽了口气,忙应了下来,心里暗道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宫女,这回怕是要遭殃了。
这几日来栖梧宫的频次,真是比以往数月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
踏进栖梧宫,景珩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味。
凤初姀倒是苏醒了过来,整个人木然地靠在床榻上,眼中的泪无声的流淌。
“若是想哭,便大声哭出来,被烧死,倒是便宜了他,免得行刑时遭百姓唾骂。”景珩上前言道。
凤初姀闭口不言,就连眼珠也未曾转动。
“你好好休息,凤家的事以后就不要想了,好不好?”景珩的语气突然放软了下来,恳切地盼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今,我已经毫无价值,陛下又何必为难自己,来栖梧宫里惺惺作态?”凤初姀冷冷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内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