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来的很快,薛合意看见她时,惊得差点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肥头大耳,胖的跟猪一样,下巴里三层外三层的叠着,体格壮实的能抵三个时雨,她一进屋子,宽敞的屋子都变得拥挤了。
怕不是天天在厨房捞油水,她就是厨房的油水吧。
王婆子一见薛合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脸都是谄媚。
“郡主,府里新进了红果,汁水又足又甜,奴婢挑了几个个头最大的,您尝尝味儿。”
她话说完,身后跟了个小丫头打帘儿进来,端着一盘红红的果子。
薛合意一看,这不就是草莓嘛。
时雨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
然而草莓对于薛合意来说,倒也真不是个什么稀奇东西,她更在意的是,这个王婆子自打一进来,就东张西望的,眼神飘忽不定,虽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对着她也只弓了下腰,连礼都没行。
薛合意自然是不在意这些规矩的,她这院子里让她带的,早就是主子没个主子样,丫鬟没个丫鬟样了。
红豆和银环儿最初跟着她还不习惯,时间久了也随意了。
但王婆子没接触过她,如今这副态度,只能证明从未将她放入眼里过,究竟是仗着林氏的势,还是她自己所为?
红豆上前接了碟子,放到薛合意手边。
她看也不看,挑了一个大的递给时雨,又对着银环儿们笑着说道:“我道是个什么稀奇玩意儿呢,你们都来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时雨欣喜的接过,正想一口吞了,想起郡主才说过的话,抿了抿嘴,转而小口吃了。
薛合意靠着椅背,留意着时雨的动作,笑得漫不经心。
王婆子这才注意到,站在郡主身后的这个半大的小子,不正是薛家大公子薛淮林院子里的小厮吗?
曾来厨房里要过好几回吃食,都被她示意下面人冷嘲热讽的怼回去了。
怎么如今会站在郡主身边,看样子还十分讨郡主喜欢一样。
薛合意见她们都吃了,转过头对着王婆子说道:“你还是挺有心的。”
王婆子连忙道:“孝敬郡主,这都是应该的。咱们府里有什么好的,合该都先送来给郡主才对。”
薛合意轻笑一声,转过头骂红豆:“还不学着点,王妈妈不但会做事,话说的也好听,再瞧瞧你们,下午的时候,我饿得都快昏过去了,也等不上你们一口吃的,再不上心做事儿,就都给我去乡下庄子种田得了。”
红豆委屈说道:“郡主您这话说的,王妈妈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做事周全,我们自然是比不上,更何况您下午跟着大少爷习字,府里人也不知道,才会依照着原样,把晚膳送到了雪玉阁。”
薛合意冷了脸:“你这意思是,本郡主去哪儿用膳,还得依着下人们往哪儿送才行?那我要是哪天去了夫人院里,是不是连饭都没得吃了。”
福宁长得美艳,虽年纪尚轻,却是个金玉堆成的人儿,往那儿这么将将的一坐,便是懒洋洋的,也是气势逼人。
她一生气,方才轻松愉快的气氛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肃静。
红豆噗通一声跪下,连道不敢,薛合意却懒与她多说,唤了银环儿拖她下去领罚。
没一会儿,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王婆子吓得一激灵,连忙收起了轻浮的态度,唯唯诺诺的站着,这郡主情绪也太过反复了,上一刻还赏果子吃,下一刻就拖出去挨罚了。
薛合意:“让你看笑话了,我这院子里的人都给我惯得没边儿了,稍微放松一下,就做起了我的主来。”
王婆子连忙道:“确实不该,主子就是主子,主子愈宽容,咱们做事才愈该谨慎才对。”
“说的好。”
薛合意懒洋洋的一戳时雨的脑袋,说道:“你也好好听着点,学着点,回去伺候你们大少爷才能上点心,兄长大人如今功课重,身边的人不得力怎么行。”
时雨立马点头。
“行了,领了赏下去吧。”
王婆子见她揉着眼睛,一副累了的样子,连忙接了银环儿的赏钱退出去了,临走时还特意磕了个头。
出了院门,又走了老远,王婆子才敢直起腰来,又从唯唯诺诺的小人样变成了趾高气扬的管事。
她问身后端碟子的小丫鬟:“今日大少爷的晚膳送过去了吗?”
小丫鬟一头雾水:“没有啊,您不是吩咐,逢下雨天就只给那边儿送两餐,还不许沾荤腥吗?”
王婆子虎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以后大少爷院里的吃食全都恢复正常,留意着要是郡主去了,传膳时就再加两个菜。”
“可夫人不是交代过,不许咱们对大少爷好吗?”
“多嘴。”
“是……”
时雨等王婆子走了,才敢抬起头,刚想替红豆求情,就见红豆笑嘻嘻的打了帘子进来。
薛合意:“红豆,你这戏对的是越来越自然了,就是方才那个叫声还是略微有点浮夸,要改进一下。”
红豆笑眯眯的回道:“郡主说的是,奴婢回头再琢磨琢磨,下一回咱们再在院子里泼几滴血,看着就更真了。”
几个人笑作一团。
时雨方才还一头雾水,一来一往之间也听了个明白。
银环儿上前一推他,笑着说:“还不快回去伺候大少爷用膳。”
时雨这才反应过来,笑的像个傻子一样,连连说是,风一样的蹿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回来对薛合意行了个礼,红着脸:“谢谢郡主大恩大德。”
时雨走后,薛合意一拍红豆的肩膀,说道:“咱们一鼓作气,要干就干一票大的,给我把管事的都叫来,要立威就一并立了。”
红豆:“下一把能不能换银环儿来,奴婢这么干嚎着也挺累的。”
银环儿:……
她明明还小,红豆姐姐怎么能这样!
…………
“改善伙食,ok了,家具换新,也ok了,呃……好像差不多了。”
午饭后,薛合意趴在薛淮林院子里的桌子上,咬着笔杆子,一条一条的把自己列举出来的东西都划掉。
这两天,她不断地利用自己的郡主身份,给府中人“上课”,成功的向大家植入了福宁郡主现如今十分看重大少爷的印象。
如今薛淮林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除了林氏的嫡系部队还十分敌视他之外,府中其他的下人都对他十分恭敬了。
“呃……淮林哥哥的新衣服下午也应该送过来了,红豆你去催一下。”
吩咐了红豆去拿衣服,银环儿和时雨去给她端银耳汤,薛合意一个人坐在树下,渐渐觉得昏昏欲睡。
这两日给男神哥哥院子里做大整改,实在是累死她了。
薛佳茵带着丫鬟,刚一进院子,便看见了这么一副景象。
福宁郡主趴在院子的桌上睡的正香,粉白色的纱裙像花瓣一样铺展开来,她单薄的身子就陷在花瓣正中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印出一小片阴影,五官秀气又粉嫩,看着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女。
她怎么会在薛淮林的院子里?
薛佳茵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她原本是想来看看薛淮林的,这一下就又犹豫了。
上次她想借着兄长的名义在二皇子和将军少爷面前刷个好印象,为此不惜得罪了福宁,原以为福宁已经放过薛淮林了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还守在他的院子里。
福宁脾气古怪又恶毒,仗着自己有个郡主身份,对府里其他的小姐们向来都是看不上的,更何况她们这些庶出的妹妹们。
要是就这么进去,难免她不会因为上次的事情找自己麻烦。
“还是……下次再来吧。”
薛佳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前脚才走,薛淮林后脚就从屋里出来了。
韩成慕一进院子,就看见了福宁郡主趴在桌子上睡觉,他立马就皱起了眉头,这个臭名昭著的郡主十有八九又是来找薛淮林麻烦了。
他正想开口,却见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薛淮林冷冷的看着他:“出去说。”
韩成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