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院落中积攒着一个个的小水坑,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轻松愉快的清朗气息。
大约十分钟后,少管家带领着三人穿过两进院子,来到了澜金庄的正堂中。这间厅堂在李七看来就犹如宫殿一般:内部的挑高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宽阔而壮美,漆黑的地板砖光洁到能清晰的映出倒影,桌椅和窗帘之类的家具虽然样式简单,但却厚重而奢华。
“没错,那份委托书的确是老夫所发。刚才尤瑟来跟我说,月亮学派中三个递送公文、路过借宿的公差想要见我,我觉得纳闷。原来阁下三位就是学派发来的援军。”
正堂中一侧的一把椅子里,坐着一个模样精干的男人,看模样大约五六十岁,但是仍然神采奕奕,满脸堆着笑眯眯的表情说。这就是澜金庄的庄主,克罗·比格沃夫。
那个男人的身后站着另外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男性,据介绍是庄里的老管家,也就是尤瑟的父亲,名叫巴特勒。李七、卯行良和青玉则分别坐在两人对面的另外三张椅子上。
“昨晚对我们的身份有所隐瞒,实在是事出有因,还请您原谅。”卯行良笑着说。李七倒是很想知道卯行良会如何解释这个事出有“因”到底是个什么因。
不过看来对方并没有深究这些细节。
“无妨,无妨!老夫也了解一些妖魔的事情,知道那些所谓狼群其实就是狼人。”庄主克罗说着,不安的朝正堂的屋门望了一眼,“只是为了安慰村民,才隐瞒了此事。”
李七十分理解这位庄主的做法,毕竟如果直接告诉穷苦村民们说“你们世代居住生活的村子正在遭受的妖魔袭击,而没有任何靠谱的办法能解决的了他们,所有人只能乖乖等死”,恐怕会引起不知多大的骚动。
李七他们三个和庄主聊了大约半小时时间,克罗·比格沃夫庄主倒是个和善健谈之人。据他自己说,他在年轻时也曾在当地的学府中当过差,学过些武艺和妖魔之类的知识。可是自从他的父亲去世后,便回来继承了庄主的位子,继续管理整个村子。
从克罗庄主这里,李七一伙人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当地狼人的智商的确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狼人。
“他们的攻击和行动非常有组织。有的狼会负责正面接战,有些会负责侧面围攻和突破,有时候甚至还会打伏击战。所以我们几次进山清剿,都吃了大亏。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和这些东西战斗。现在别无他法,只好高筑坚墙,专心防御,死等援军了。唉!”克罗庄主说。
说者虽然无心,听者却有些在意。李七听了这番话,不免觉得有些坐不住。面对数十头狼人的大军,全村上下满怀希望的递送了一封任务委托,想要请来援军,结果苦等来的援军居然只有三个人,这的确是让人觉得沮丧——甚至沮丧这个词儿可以已经有些不足以描述出村民们的绝望心情了。
比如庄主身后的管家巴特勒,就似乎终于沉不住气了,从庄主身后绕到了卯行良的面前,指着他们三个说:“就是啊!怎么就只派来了你们三个毛头小子?你们能斗得过狼人吗?”
刨去和管家巴特勒的冲突不谈,李七三人和庄主的交流整体来说还算愉快,虽然也并没有什么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在李七的要求下,庄主克罗和管家巴特勒带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参观了澜金庄的防御工事。
原来,为了防守狼人,庄中的四面院墙已经进行了加高加宽的建造。院墙不但高达有十余米,厚度也有三米左右,而且每隔一段就建有塔楼,墙头又有手持武器的家丁随时值守,整个院墙俨然已经是一副军事要塞的模样。
“现在的形势下,防御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你们之前的防御方式太保守了,仅仅驱逐吓退狼人并不能使我们取得任何的优势。”在城墙上的其中一个塔楼中,李七踱着步对另外几人说道,“我们的思路应该着力于,在防守时尽量削减狼人的数量,对他们造成杀伤。哪怕每次交战只杀死一个狼人,我们也能逐渐获取优势。”
“可是要怎么才能杀伤狼人呢?我们的箭矢,刀枪,虽然能刺破他们的血肉,但是根本没法杀死他们。”
“杀死狼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银质武器刺入他们的心脏。不过当然了,这也并非唯一的方法,”卯行良说到,“如果能对他们造成巨大的肉体伤害,比如一击砍掉他们的头或者肢体之类的,他们的自愈能力是没法治疗这种程度的重伤的。”
“虽然我相信阁下三人都身怀绝技,但是仅凭三位去对抗数十名狼人,会不会太勉强了。”
“是啊,会不会太勉强了?李七?”卯行良反而转过头去问李七。
“庄主,我叫李七,是师从于月亮学派神剑流的剑士,那位女士名叫青玉,是月亮学派猎杀团的猎人。”其实刚进屋不久,李七三人就分别做过自我介绍,此时却又介绍了一遍。
“对,你们刚才介绍过了。”庄主显然有些疑惑。
“我的武器是神剑,青玉这次的武器是猎杀长矛。我们虽然不敢自称是高手,但是近身缠斗两三只狼人还是游刃有余的。”
李七说到这里,庄主和管家显然都有些惊讶。
“而这位卯行良,虽然其貌不扬……”
“诶?什么叫其貌不扬啊!”卯行良质问道,可是李七并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他却出身于月亮学派中工匠流,是工匠大师梦溪先生的得意学生,在制造武器、陷阱和提供远距离火力支援的专家。鸡良?”
“没错!”卯行良从立起身后走了过来,十分得意的说,“只要有原料,有帮工的人手,我就可以制造一批大型远程武器,足够对狼人进行杀伤!”
“庄主,请问现在庄上还留有多少人手?”
庄主却回头望向了管家,管家回答说:“现在还有护院督头和武师共三十七人,都能舞枪弄棒,这一阵子的防御全仗这些人;还有杂役二十余人,包括打扫、园丁、伙房、门房、库管、马厩、兽栏等各处用人,但有几个老人,手脚已经不太灵便了;还有庄主和二庄主房中家室共十四人;还有原本山下村中协助防御的壮丁,约有一百来人吧,合庄内上下现在还有近两百人。”管家仔仔细细的掰着指头数了一遍。
“好!”李七说,“请问尊管,庄里有没有铁匠?”
“有几个村里造农具的匠人,原本庄里也有几个做修理的匠人。”
“庄主,尊管。我建议这样安排:今日起,抽调庄中的各类工匠,分成两批;一批跟着这位卯行良,专门打造武器,尤其以床弩、机炮一类为主,同时制造一批以白银镀刃的长刀;青玉率另一批工匠,在庄外空地及周边密林中布置大量陷阱。我则带庄中武师,并挑选壮丁每日训练。等到下次狼人来袭,我与青玉带众武师正面迎击狼人,卯行良则率众在墙头发射远程火力,力求造成狼人伤亡。”
“啊?这……”听完李七的战术思路,庄主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李七问。
“想法是好,但是……读与李少侠和这位青玉姑娘来说,会不会有些太危险了?”
“庄主如果有什么更好的战术或者办法,能解得了当下的局面,不妨说来听听。”李七说。
庄主闻言,低头默然,转身在塔楼的狭小空间中踱了几个来回,说:
“就依李少侠的说法吧。”说完,庄主克罗便转身要离开。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狼来啦!”
几人闻声大惊。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里,上上下下,都在喊着:“狼来啦!狼群来啦!”有奔走呼喊的,有抱头鼠窜的,有一边跑一边敲着锣敲着盆底喊叫的,有端起兵刃武器疾跑上院墙的。
院墙的墙头上也已经有不少家丁来回走动,有举着弓箭的,有端着长矛的,有空着手奔走的。
“快快!快啊!快!”
“从哪里来?”
“南侧!正门方向!”
李七、卯行良和青玉,率先顺着墙头,跟着几个家丁一起,跑到了庄园正门的墙头上。果然,远远的便看到,十几只狼人前前后后的奔走着,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
“快点篝火啊!点燃篝火!”
“不行!点不着!”
“放箭啊!放燃火箭!”
“柴火垛是湿的!刚刚下过雨!”
李七看着狼人已经越来越近,离庄园已经不过三五百米了,伸手抽出了身边一个壮丁腰间的一把长刀,纵身跳下了墙头去,还不忘喊一声:
“青玉!”
青玉自然不用李七提醒,万花魔筒已握在手中,脚尖在垛口上一点,也腾空翻下了墙头。修长的身姿在空中翻腾了一圈,双脚落地时,万花魔筒已经伸长成了一杆亮银长枪。
李七手持短刀,闪身往前就冲,眨眼间已与狼群不过十几米距离。克罗庄主此时才刚刚呼哧带喘的跑到了墙头,远远望着,老眼昏花的只看到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如电光一般悄无声息的一闪,便从狼群打头出闪进了狼群深处。
那一招正是李七的得意剑招——雷光刺,是一种速度快到极限的招式,虽然有失威力,却是十分迅捷的突进招式。
果然,狼群被突如其来的一道攻击给震慑住了,领头的一头健硕狼人停下脚步回头去看,青玉的猎杀长矛此时却已经在身侧了。只是一时疏忽大意,长枪尖锐带倒钩的枪头便斜刺进了那头狼人的下肋,紧接着便狠狠的往外一钩,比枪头更尖锐更锋利的倒钩便切割着狼人的内脏和肌肉,从狼人的身体里撕扯了出来。
“放箭!向狼群右侧翼射击!”墙头传来了卯行良的大喊。
此时,狼群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开始狂躁的攻击着墙外的两人。李七和青玉四下奔走,躲闪招架。
这次的战斗却不比前一日,战斗场地更宽阔,青玉和李七两人也精神充沛。加上墙头数十把长弓掩护,两人又彼此掩护,战局竟然一时胶着!
只见李七的长刀来回挥舞,时而劈砍冲杀,时而刀出剑招,远看仿佛刀刃自走,而不见人影,刀刃也只在月光下闪出一缕缕狭长的光芒。左边的狼人伸爪要抓,却被李七低头躲过,又就势一个扩手斩,砍中了狼人胯部,使它发出一声哀鸣;右边又一个狼人起身要扑,又被李七用雷光刺从身下飞过,一刀刺穿了另一只狼人的小腿,疼的它吱哇乱叫。
另一旁,青玉的长枪收放自如,挥舞戳刺,点划钩挠,加上脚下步履灵活,机敏如狼人这般的生物却也无法近身。眼看着一只狼人张起血盆大口,扑向青玉右肩,未见她脚下挪动,只是用长枪的倒刺伸出去,勾住另一只狼人的胳膊,便把自己整个人拽了出去,倒刺撕扯的那狼人上身一下子便血肉模糊。
随着墙外的缠斗不断的消耗着狼人的体力,墙上的箭矢又不断的射来,燃火箭开始点燃狼人的毛发,周边仍然积着雨水的泥土地上已经洒满了狼人的鲜血。伴随着一阵阵的嚎叫与哀鸣,狼群的体力逐渐不支,攻势越来越弱,有几只甚至已经停止了攻击,只是在外围摇晃着,躲避招架着墙上射来的箭矢。
终于,为首的那只狼人从李七的刀下惊险的缩回了自己的爪子,连着后退了几步,长长的嚎叫了一声,狼群便接二连三的往回奔逃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