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行者,在云中与烛龙苦斗多时,烛龙勇力不济,急唤蜃龙前来助阵。那蜃龙便持着一把发着青光的青釭剑,来砍行者。
悟空分毫不惧,将身一摇,变作个三头六臂,挡住他二人。
又说那后方,镇元子大仙及金蝉子、八戒、沙僧四人,见他二人赌斗之时,蜃龙又跳将过来砍行者,八戒见了,怒道:“你有兄弟,我就不是?”
又对金蝉子道:“师傅啊!等老猪去助助猴哥。”
说罢,他就抖擞精神,摸出九齿钉耙,晃一晃,握持在手,再晃一晃,却见那九齿钉耙布满龙蛇逶迤的闪电。八戒将身一纵,跳向前去,不分好歹,往那蜃龙头顶,狠狠的筑将下去。
那蜃龙正与烛龙一同,战住悟空,忽见一个白脸短毛,长嘴大耳,穿一身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的白胖和尚,举着根展放雷电之光的兵器打来。
你道为何这八戒如今却是个白胖和尚?当初西行取经,日晒雨淋,焉能不黑,如今即早已得成正果,二百多年前,养尊处忧,焉能不白?
那怪见八戒打来,他就慌了神,急忙跳开,对烛龙道:“哥,他也有兄弟,后来还有几个不曾动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等且避他一避。”
说罢,他就化一道清风,朝那上方的海市蜃楼中飞过去了。
烛龙本因与悟空斗战多时,身子困眨,四肢酸软,见蜃龙逃去,他也虚晃一鞭,引得行者与八戒侧身躲过。他就也化一道金光,也朝那上方的浩浩天宫中,逃命去了。
悟空见状,喝道:“呆子,我正战他二人,见他身法渐渐不济,待欲卖些破绽,引得他放心前来,我却好就此将他拿了,一把三昧真火,烧了他娘的。你这一来,却将他二人惊觉了,此番逃此,却怎生是好?”
八戒道:“哥啊,方才见他二人战你一个,道是欺我们无兄弟,故而前来助战,你去反怨我?”
悟空道:“呆子,不是这等说,只怨你不该这般发狠,你这一发狠,他二人害怕,就不肯与我赌战了。”
二人正说话间,那镇元子及金蝉子、沙僧早已飞上前来。镇元子道:“见他一行人皆逃往那云宫之中,却也好办,我等寻向前去,将他二人擒来,却好问话。”
悟空道:“大哥此说有理!今别无他事,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一众人皆道:“好好好,就去。”
说罢,五人急展祥云,向那海市蜃楼之天宫飞去了。
不多时,一行人就又到得那假的“灵宵殿”前,见内里依旧空空如也,悟空又将身摇一摇,从身上掉数无数小猴。那些小猴子个个挣挣跳跳,吵吵闹闹,满地儿打滚玩耍。行者当空喝一声道:“小的们,速到各殿仔细搜寻。”
那些小猴便又欢欢喜喜的向四周散去,而悟空本尊及镇元子、金蝉子、八戒、沙僧五行,则沿着中轴径直向北而去。去不过一顿饭工夫,早又到得西北角天刑司殿前,四人步入殿内,方一立定,行者忽见眼前一物,又吃了一惊。
悟空道:“噫!我等三入这天境之中,你们之前可曾见这殿中央立壁之处,有这两个兽面衔环?”
一行人皆诧异道:“不曾见,不曾见!”
沙僧道:“莫非是前几次不曾留心?”
八戒道:“师弟说哪里话,这殿内前几次绝对是空空如也,断没有这两个兽面衔环!”
悟空道:“即如此说,定有蹊跷!待俺老孙看看。”
那行者就走向前,仔细端详那兽面衔环,见其乃是平日里常见的狴犴。再看之时,又见其四周似有转动过的迹象。行者诧异道:“咦!可是什么机关?”
他就将那狴犴一转,转动处,忽而那殿中央金钢石地面上一声异响,以此同时,那地面开出一道裂缝。八戒恰好立在那裂缝之处。他就吓了跳开丈许,道了声:“娘诶!这幻境中,还有这般机关?”
八戒话音刚落,众人看时,见那裂缝已开出三尺有余,一道白光射出,众人一看,见里面开了一条密道,刚好容得一人从容下去。
一行人个个都万分诧异,八戒道:“娘诶!敢情这里也藏着个天刑司?”
悟空道:“呆子,莫吵闹,小心着,下去看看。”
行者正要前行之时,忽被镇元子扯着道:“贤弟,内中凶险难测,莫不如由我进去看看究竟,你四人却在外面等候,如此也是个照应!”
行者道:“大哥此说有理,只是不敢劳大哥下去,还是小弟下去,有劳大哥与我师傅候在此处,作个接应如何?”
镇元子道:“如此,也罢!只是,贤弟此去,务必小心。”
悟空道:“放心!放心!”行者说罢,就往往下走。忽听金蝉子道:“悟空,为师也随你下去,毕竟为师还有这无量神章以及绝仙剑,多少是个照应。”
他三人不敢违逆,只得允了,悟空道:“大哥,莫不如同下去,
于是,他四人就蹑手蹑脚,步入那向下延伸的密道之中。行不及数十步,眼前忽而豁然开朗,一片光明。行者跳将向前,见眼前原来也是一恢宏巨殿,正与那天刑司毫无二致。
那行者急向后招呼道:“快来快来!果然内有乾坤!”
身后二人也急步跟上前来,立定在那恢宏巨殿门前,忽听那沙僧道:“这殿却像是那个天刑司,只是这机关也那又全然不同,何也?”
悟空道:“进去看看便知!”
那行者就走向前去,将那大门,奋力一推。好家伙,那殿内正围坐于一群人,不知密谋何事,忽见那大门推开,一阵光明射入,又见那光明中,有五个有影。众人拭目观之,光明稍息处,见那几人模样。个个皆惊的如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蛤蟆。
又说那悟空三人,才进殿时,朝那殿中一望,不觉也吃了一惊。
迟疑了片刻,那悟空忽而喝道:“泼泥鳅,原来在这里!”
这一声,好似旱地一声惊雷,将那殿中本已三神无主的一群人,吓得更是魂飞魄散。
见那殿中为首的一人战战兢兢道:“你!你!怎么......寻......寻到这里?”
悟空跳向前道:“我把你这泼泥鳅,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要走了,跟俺老孙回天庭!”
那行者就要去扯他,那人因吓得六神失主,动弹不得,堪堪地,将被悟空一把扯住之时,忽又听得左边跳出一人,喝道:“泼猴,不要无礼!”
悟空急收了手,一看,见那人,生得龙首人身,一头的火色毛发,两颗火色龙角,又着了一袭火衣,那两颗龙牙,又似獠牙一般,斜插向上,掌心中又紧握着一盏万万年不熄的神烛。
“原来是你这泼泥鳅,正好,一网打尽!”
原来,这跳出之人,却是方才遁逃而去的烛阴龙王。而眼前这个将被悟空扯着的,不是别人,乃是东海龙王熬广。
那八戒以及沙僧见那熬广,已然是吃了一惊,又向那熬广左右望去,见有南海龙王熬钦,西海广顺王敖闰、北海广泽王敖顺,更自惊讶。
八戒道:“咦!娘诶!原来四海龙王全躲在这里?”
正惊诧间,方才喝了一声“泼猴!不要无礼”的烛阴龙王,早又操起回天逆鳞鞭,打向那孙行者。悟空急忙撇下熬广,来战那烛阴龙王。
那烛阴龙王见悟空攥着一条金箍棒,就要打来,急忙跳至殿中半空。行者也跳入那半空之中,那殿之宏伟,正是两人斗战之地。
二人只战了一二回合,那殿中又飞出一人,因见烛阴龙王之身法不如悟空,恐他遭了悟空毒手,急跳将向去,二人合力来战那悟空。那飞出之人,正是方才与烛阴龙王一同逃遁之龙——蜃龙王。
四海龙王见那二龙去战悟空,只剩下他四人及一众小神围坐殿中。又见殿前还站着二人,一个是昔日天蓬元帅,一个是昔日卷帘大战。
这二人,他们哪个不认得?四海龙王慌得站起,不知是当战不战,战么,肯定不是敌手,不战么?难道束手就擒?他四人面面相觑,当真是手足无措。
忽听得八戒笑道:“四海龙王,今个还有何话可说?”
那为首的熬广,迟疑片刻,忽面扑通一声,跪地道:“天蓬元帅,我四人无罪,只因恐天庭不容我折辩,不肯就此枉送我四人性命,故而才逃难于此。实无反叛之心,望列位圣佛大开天地之心,网开一面,放过我四人。”
沙僧道:“熬广,三海龙王,我知你三人速回忠心,如何这般不智?就是有罪,你等受缚上天时,那天庭自有公论,为何就私逃于此?这般说来,却是罪无可恕了。”
熬广道:“是小龙一时不智,筑下大错。万望二位念在上天好生之德,方便方便,放过我四人。”
那八戒听了,喝道:“泼泥鳅,不要弄巧舌!”
又对镇元子道:“仙祖,那日初上这海市蜃楼之时,即是这孽龙熬广,意图谋害于吾师。”
那熬广听了,做出个万分惊恐之表情,问道:“小龙何时谋害过圣僧?小龙有几多道行?就敢起此心?再说,这蜃楼,以天尊之无量大法,也不能尽识其中方位,以小神的法力,如何就能寻得此处?我也是初登此地,何曾就有谋害过圣僧之举?此理不通,不通!”
八戒道:“你这泼泥鳅!你那大逆不道之行,皆是我三人亲历亲见,还敢狡辩?今日不是就在此蜃楼之中么?还有何话可说?”
那熬广顿首而拜,直将那头磕得棒棒响,再三道:“小神实不曾为此,实不曾为此!”
金蝉子疑惑道:“八戒,且休吵闹,这化外之地,波诡云谲、虚实难料。昔日那熬广,想是为他人所变化,也未可知。”
又对熬广道:“神龙熬广,你即无谋害我等之举,如何就畏罪潜逃?这般行径,不是更坐实其罪么?”
熬广道:“圣僧有所不知,那天庭法度甚严,而三界之中,又唯独于我神龙一族,罪上加三等。小龙唯恐一去难返,为天庭冤杀,又因小龙一时昏聩,贪生怕死,故而携族人,逃遁于此。”
金蝉子道:“此如此说,今日可愿与我等回天庭伏罪?”
四海龙王尽皆顿道而拜,齐声道:“恐此一去,绝难活命,实不敢去,实不敢去!”
八戒喝道:“你这四条泼泥鳅,如此这般,却当如何?还要我等放了你们哩?天下却无这等道理!”
四海龙王道:“即如此说,也不消列位圣佛动手,我等请死于列位圣佛之前。”
说罢,那四海龙王中熬广就将掌心向上,运一道神力,朝那天灵盖上奋力击去。
......
毕竟四海龙王性命如何,却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