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眼珠转了转,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其实早就离开了这个房间,今晚我来谷里跟黯星王商量一些事情,说完之后我就走了,但在大雪里迷失了路径,走来走去,竟然还在同一条路上徘徊,所以你们刚才一出门走不远就看到了我。但我相信今晚来这谷里不止我一个人,因为我听到了马蹄声,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再出去看看。”
无疆说:“即使我们还要出去看看,那么你也必须留下来,等到洗清了嫌疑再说。”然后又吩咐几个侍卫,“你们再出门一趟看看吧。”
一个锦帽貂裘的年轻公子,骑着一匹黑马在茫茫雪地里茫然四顾,他手里执着一盏宫灯,其中一个侍卫马上从样式上认出了它的来历,“是南国王宫里的灯。”这句话之后,侍卫们一时心如明镜,然后一起飞快地围了过去,就在那年轻贵族公子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看究竟时,他连人带马已被几个侍卫包围了。
一个侍卫对马上的人说:“临渊公子,又是你!”
临渊的眼里还有茫然神色,“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
“临渊公子真是记忆不好,还是故意装糊涂?你不记得你在这谷里和我们的无疆公子有过一场比剑吗?”
临渊一愣,“天啊,我居然到了这里。”
一个侍卫反问道:“你不是特意到这里来的吗?”
“不是,我正想去一个叫月光谷的地方,要去找一个人。”
那侍卫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们这座山谷虽然没有名字,但晴朗的晚上总会被月光所覆盖,把它叫做‘月光谷’也是贴切的,而你来这里要找的人,是我们北王吧?”
临渊一脸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几个把自己围起来的侍卫渐渐走近,将包围圈子缩小,又说:“你们这样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真的不知道?”为首的侍卫一边反问,一边又指挥着其他人,“快把凶手抓起来!”
临渊问道:“什么凶手?”
有侍卫说:“刚刚刺杀了我们北王,现在想逃,没有那么容易。”
临渊一时非常震惊,“什么?黯星王死了?”
为首的侍卫说:“少装蒜,这谷里谷外,只有你一个生人经过,而且即使有别的生人经过,也是你的嫌疑最大。”
临渊神色坦荡,“我没有杀黯星王。”
几个侍卫一起说话了,“不是你,就是你爹。”
“可是我的父亲此时在家办生日宴,怎么可能出来暗杀别人?”
又有侍卫说:“不是你爹,那就是你。反正凶手肯定就在你们父子中间。”
临渊说:“我虽然是荒泽王的儿子,我的父亲和黯星王的确有些恩怨纠葛,但有一点请你们务必清楚,我是王的后人,从小熟读诗书,深明义理,我会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去打败对手,暗自偷袭之类的伎俩,我不屑为之。”
一条铁链子自雪地里腾起,出现在马左边的腿旁,随着一个侍卫的令下,那铁链子自左往右飞迅移动,大黑马猝不及防,一时被绊倒在地,一声尖亢的嘶鸣响彻夜空,地上腾起一阵雪花,众侍卫趁机一起奔上前去,按住了摔下马来的临渊,“管你什么王的后人,死到临头了,还摆谱。”
很快,临渊被侍卫们押到黯星王的房间里,“公子,我们抓到凶手了。”
无疆抬起头来,看到临渊时一愣,“竟然是你?”
“我不是凶手,我没有刺杀任何人!”临渊直着身子,面朝着无疆,清晰地说道。
一个侍卫走到他面前,“啪啪”两个大耳朵扇过来,另一个侍卫走到他身后,朝着他的后膝猛踹一脚,“跪下来,对着黯星王的遗体磕头赔罪!”
临渊当然不肯,僵直着身子不肯弯腰,一边用力挣扎着想要逃走,两个侍卫一起按住他的头,使劲往地上磕,碰出“咚咚”的声音,被强行按住磕了五六个响头之后,临渊的额头渗出血来。
“住手!”无疆环顾了一下屋子,接着说:“凶手是谁,其实还没有确定,但是你的父亲荒泽王把我的父亲逼到这步田地,你多少要替你父亲赎罪。”无疆的脸又朝着那两个侍卫,“葬礼就在明天举行,到时候,务必让临渊公子跟着我们一起披麻戴孝去送葬。”
黯星王虽然从前贵为北国之君,但在如今这种弃国隐居的境况之下,又死得仓猝,自然就没有条件举行国葬之礼,甚至因为害怕风声走得太快,导致更多危险来临,人们匆匆将他入殓了。葬礼非常简单,人们来不及置办齐全送葬之物,就换上自己的白衣,再把几匹白布裁剪成绖带的模样分发给众人。
在送葬过程中,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群身着缟素的人,哭声里却夹杂着铁链的“哗哗”声,那是临渊被人用铁链子绑着拖在人群里跟着送葬,他也是浑身白色孝衣,虽然神情举止看上去极不情愿,但还是在铁链的拖拉之下,跟着队伍缓缓地走着。
晌午时候,黯星王寒碜的葬礼匆匆结束了。
无疆吩咐侍卫放走临渊,众人都不赞同,有人说:“你怎么可以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如此轻松地放走凶手?”
又有人说:“即使临渊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他的父亲荒泽王,虽然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但他拥有机关百鸟,从前黯星王是怎么丢失北国的,而真正的公子无疆又是怎么死的?都是因为这些让人防不胜防的可恶机关……”
还有人说:“即使凶手不是临渊,也不是荒泽王,但把我们北王弄得命运如此凄凉的人,却正是他们,所以抓住临渊,只有尽可能地利用起来,以达成我们的北王未尽的心愿,绝对没有再放回去的道理。”
无疆却缓缓说道:“上一次比剑虽然是我胜了,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因为那个铸剑师使了一点计策的缘故。其实临渊完全可以借这一点理由,率领大军前来踏平我们的山谷,但他完全没有这样做,所以那一次,其实是他有意放我一马,既然如此,这一次你落在我们手里,我也要放你一马,我们才算真正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