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地瓜好了。”苏曼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再也克制不住了，拿着铁钳立刻夹出了几块表皮烤焦的地瓜，伸手想要拿起一个，有些烫，她立刻伸手捏了捏耳朵。
秀儿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咧嘴笑了笑：“你可真是有些着急。”
“美食当前，当仁不让。”苏曼吹了吹气，在一侧的铜盆中浸湿了手之后，拿起地瓜剥起了皮，看着那诱人的红色，低头就是咬了一大口，那地瓜在嘴里还有些烫，可是实在是太好吃了。
秀儿摇了摇头，突然抬头看着她说道：“旁的事也没见你如此上心，倒是对于吃的，你从不落后。”
“那是。”苏曼一边撕着地瓜皮，一边咬着，因为太好吃了不由得跺了跺脚，有些兴奋。
“瞧你这样子，出息。”秀儿接过苏曼递给自己的地瓜，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即咬了一口地瓜吃了起来，忽然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淡，“苏曼，最近皇上似乎很少来建华宫，夜里都在后宫住下。”
苏曼背对着她，手上动作一僵，随即转过身子望着她：“秀儿，亏你是宫中的老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不要非议宫中的事情，小心祸从口出。”
秀儿眼眸中闪过有些奇怪的光，随后站在耳房门口，环视了一圈，确定无人之后关上门。
苏曼一愣，继续拿起一根新的地瓜，刚才那根已经被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下意识道：“有什么事？”
秀儿走到她跟前，将她手中的地瓜拿过放在一侧木桌上，语气淡然道：“苏曼，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多少人巴望着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而你只要开口，你今后的日子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人敢同你争。”
苏曼立在那里，仿佛一根羽毛，随风飘零不知飘向何处。
这个话题，她早就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
她也曾有过幻想，可是这皇宫令她望而却步。
苏曼抽开自己的手，转过头看了看屋子里头那烧的通红的炭火，面上露着笑：“秀儿，我虽然入宫不久，可是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那废弃的南院里有一座枯井，据说有许多妄图亲近皇上的宫女都被扔在了里头，尸骨至今没人敢去看。到了晚上，南院到处都是森然的景象没有人敢靠近。还有那慈宁花园旁的湖水里，听说前些日子也有个才入宫不太懂宫规的淑媛夜里失足掉入那凉凉的湖水中溺水而亡。”
秀儿的眼底骤然闪烁着惊惧，她的手指之前还是紧握如今已经无力地垂下，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一抹苦笑。
“滔天权势，不过是尔虞我诈之下的虚像。”苏曼站在那里，仿佛一点都不畏惧继续说着，“在这里，什么情感都变得有些虚无了。尊贵如皇后，也依仗皇上的宠爱，更别说其他人。帝王之心最是难以猜测，若有朝一日他不爱了，转身走人，昔日恩爱都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秀儿闻言，心底径直往下沉，闭上眼眸无以争辩。
她仿佛蜷缩着身子站在那里，心里是一片凄然。
苏曼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轻轻笑道：“秀儿，你是谁派来的人，总想着撺掇我攀附皇上？”
秀儿被她这样盯着，十分不自在，即刻转过身子，双手有些慌张地搭在木桌上，咬唇道：“没有，你想错了。”
“是吗？”苏曼提高了音量，笑了笑，“秀儿，你放心，无论你是谁派来的，我都不会针对你。我也晓得想要在这宫中生存，就得看一些人的眼色。你也有难处，我不会为难你。毕竟，你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
秀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不会厌恶自己吗？
是自己将她与世子相遇的事情告知皇上，并故意让皇上听到她与世子的对话。
不管怎样，皇上这些天没有来建华宫，尤其是没有派小林子传唤苏曼前去伺候，这就表明，皇上生气了。
“我。”秀儿脸上一阵青，心下一虚，说不出来什么。
苏曼见她羞赧的样子，之前没有挑破是想着不要去多想什么，反正是没有的事情。
可是秀儿如今频繁在自己耳畔提起想要让自己去争宠的事情，苏曼不想参与其中，故而没忍住点破了。
在这宫里，想要步步为营十分困难。所有人都可能要了你的命，你所做的哪怕一件小事，你所说的哪怕就是一句话，都足以让你殒命。
“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秀儿转过身子，柳眉紧锁。
“我从没想过呆在皇宫，我说过这里不是我的归宿，我不喜欢这里。”苏曼微笑看着她，“我想要离开，所以我不想把你当敌人。白日里我总是赖床，你总是帮我准备好洗漱的东西。即便是在干活的时候，我有时偷懒，你明明很累也还是帮着我完成，夜里我睡觉不安稳，你也是帮我点燃安息香，我该谢谢你。”
秀儿看着她，眼眶不由得有些温热，眼眸一转看向别处，希望自己的眼泪千万别流出来，声音夹着些颤抖：“苏曼，我从没想过伤害谁，尤其是你。”
她入宫多年，见过不少的人，一个个都是颐指气使的。
没有一个人真的将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她只是一个品阶低等的婢女。
这皇城中谁都是主子，自己干好了活计，伺候好了她们，可是她们一个不开心，便拿自己这个奴婢出气，挨板子被罚禁闭是常有的事情。
说也奇怪，那苏曼虽然才与自己相处不过快一月，可是她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一开始有些嫉妒，随后都褪散了。
苏曼身着浅蓝色宫装，掩不住明眸善睐，姿容如玉。
她莞尔一笑道：“多谢你，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秀儿立刻偏过头拭干泪水，眸光掠过那哔啵哔啵燃烧的焰火，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仿佛浸染了一层薄霜，转身欲走。
苏曼赶忙上前道：“怎么还没吃完东西就走了？”
秀儿摇了摇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