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色朦胧。
乌云尚未退尽,阳光也没有透进来。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半眯着双眼的余茴掀开被子,下一秒打着寒颤又将被子紧裹全身。
冷。
余茴迅速穿好了毛衣,再将校服的外套穿在外面。她走到阳台上漱口,将脸颊擦干净。
“滴滴、答答……”
原来是下雨了。
余茴站在阳台上观望,枫树遮蔽了楼下的盛景,不见草枯石烂,只见树杈交织。天空落下几行泪水,坠入了凡世的泥土、砖瓦,是中雨,是阴霾的天……
四面氤氲腾腾,余茴的视线愈发模糊。余茴的心境随环境而变,不知缘由地感触颇深。
“你昨晚怎么那么晚没回来?”樊晴晴问。
这一问使余茴回过神,刚刚余茴洗漱的声音就吵醒了樊晴晴,樊晴晴清晨的第一句话是昨夜遗留下来的疑问。
“昨晚在排练,可能这两个星期都得晚归了。”余茴回了个笑容。
“排练什么?”
“关于周年庆的晚会。”
“哦……你是通过了对吗?”樊晴晴好奇地问一句。
“嗯,是。”
樊晴晴为此也没感到多惊讶,那天她在现场聆听的时候才惊诧万分。她没想到她的舍友,不仅是年级状元,而且才华出众。
不过也挺好。余茴非常勤奋,樊晴晴多少会受她的影响,总比跟一个荒废岁月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好多了。
余茴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出门前与樊晴晴打了一声招呼。樊晴晴也应一声,悠悠地拿起漱口杯。
……
余茴来到了教室,教室空无一人,她总是第一个抵达课室的人。她在讲台上的抽屉里找到了遥控器,打开暖气。慢慢地等待冰窖般的课室变成温室。
雨变小了,但没放晴。她的同学断断续续地走进来班级,五颜六色的雨伞被摆在走廊的地面上,有的还处于打开的状态,雨珠就从伞上划出一个弧线,如星子划过夜空。
余茴看着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会在脑海中浮现出她母亲的踪影,若隐若现的,余茴黯然了下来。她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泪点,想念,非常想念。太久没见到母亲了。
母亲的坚强,母亲的辛苦,都让余茴觉得万分心疼。
倏忽灵光一现,余茴动起了笔,深情款款地写下了几句短句,一些零零散散的句子堆在了书的某一页上。余茴将它们排列顺序,后再作修改,自己读了几遍之后,也算有点满意了。
要不,就拿它来当歌词吧?余茴心想。今晚就拿给廖思棋检阅吧,假设他满意的话就好了。
……
……
傍晚十点半,余茴与廖思棋一起行走,淅淅沥沥的雨打入他们各自的透明伞当中。伞,一大一小,行进时一前一后,到后来,伞都靠在了门前的墙壁上。
“你词写好了吗?”廖思棋一边开着暖气,一边把校服的外套脱掉。
“嗯,写好了”,余茴从她书本里翻开写了歌词的那一页,递给了廖思棋,“你可以看看……”
廖思棋仔细地看了几遍,再在心里默读一遍,用心去感受了余茴的词。余茴站在一旁,见廖思棋这般安静地沉思,不由地紧张,生怕廖思棋不够满意。
“可以。”
余茴忐忑的心总算是悬下来了。
“你能试着唱出它的旋律吗?”廖思棋问,但迎面是余茴为难的面孔,“没事,你就像这样,‘停在潮湿的地板上……’”
廖思棋轻易唱出了一句旋律。
“我是自己乱唱的,你也可以试着唱出你的旋律,你想从哪里断就从哪里断,想怎么拖长它的音就怎么拖长,试试看。”
说完廖思棋将歌词给回了余茴,余茴看了廖思棋一眼,他向她点了点头。余茴嘴角微微上扬,也向廖思棋点了头。
于是,余茴酝酿好了情绪,第一遍清唱着:
“停在潮湿的地板上/伞它安静了/外边……”
这首恬静得像一条小溪的歌声幽幽地由余茴发出来,假如说昨夜的歌房如同一只涅槃的凤凰,那么今天的歌房便是一只殇情的麻雀。
“……伞它会勇敢/它骄傲的坚韧。”最后一句收了尾,余茴歌唱时的百味陈杂也跟着停止了。
余茴缓了一分钟后,当她定眼看着廖思棋时,发现他眼里噙住泪水。
这……
余茴看着廖思棋,有些不知所措。
廖思棋一只手捂住嘴鼻,他无法现在直视余茴的眼睛,一双红了的眼看着周围,他十分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到后面他还是抑制不住,廖思棋拖着额头,低声抽泣着。
也不知道余茴哪一句触动了廖思棋,让他潸然泪下。
余茴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廖思棋的后背,她问:“怎么了吗?”
“没事……”尽管他是这么回答,但廖思棋还是不停地流眼泪。余茴给他递了纸巾,她不再问什么,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等廖思棋情绪平复下来后,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但余茴都听不清楚,最后他才清晰地说了一句:“你唱得挺好的。”
他总算能表达出他的看法,看得出他挺肯定她。
“嗯……谢谢。”余茴笑了笑,她现在十分小心翼翼地看着廖思棋。余茴怕今晚的廖思棋还会情绪波动,她的歌声打动了别人心里多少会有些愉快,但也并不希望看见谁的脆弱。
“你能再唱一遍吗?”廖思棋问,“你可以试着再唱一遍,记住刚刚的旋律还有感觉,我帮你记录下来。”
“嗯,好。”
……
……
几遍过后,廖思棋记好了谱子。同时,他灵感也在记录当中找到,他试着弹奏了几个和弦,随后要求余茴跟着他的和弦再唱一遍。反反复复之后,他俩找到了最适合、最满意的完整曲目。
与此同时两人也有些困倦了。相约好剩下来的十天都好好在歌房里排练之后,俩人便一起回去了。
走在路上,廖思棋开口说:“你的歌声很温柔,尽管你的旋律都不是很有难度,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使人感到共鸣。”
廖思棋并没有直视余茴,雨落在了他的伞上,透过伞去看路灯照耀下的景物,是非常模糊的。
他继续说:“我不晓得别人会不会喜欢你的歌声,但它今天是真的打动了我。”
“谢谢……”余茴听完他讲的这番话,原本她也想说出些什么东西,但似乎都会破坏现在的美感,于是把话都忍回去了。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向来直话直说。尽管你跟我风格大相径庭,但我知道我是唱不出你的感觉。”廖思棋道。
“嗯……谢谢你的喜欢。”余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谁又不曾希望有人能理解自己的高山流水。
廖思棋像往常一样滔滔不绝地对余茴谈南论北,余茴也像往常一样静静聆听。
两把伞,一大一小,并列齐走。
这段路有点短,两人很快就分别了,廖思棋回去之后,他开始很期盼明晚能早点见到余茴。
时间走快点吧,很想快点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