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一个稍微空闲一点的时间,沈奕走到二十楼的一间大办公室,这里是海城发展的风险管理部,邓敏的办公桌位于略微靠里的格子间里。沈奕象征性敲了敲格子间的挡板,正在专注看报表的邓敏不由吓了一下,抬头一看是沈奕,她不由假装责怪道:
“心脏病要被你吓出来了!”
“这可是心虚的表现啊,难道是做什么亏心事了?”沈奕玩笑说。
“嘘…”邓敏做了个悄声的手势,“我们出去说。”
两人携手走进电梯间,邓敏才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们部门来了一个奇葩的副总,把自己当老大一样,没来几天开了好几次部门会议,把我们个个训得跟孙子一样!这不,我眼都看花了,就怕出错!”
“哦?是那个姓蔡的吗?”沈奕问。
“是啊,还以为和蔡老太有多么关系呢,害我白高兴了两天。”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确实没关系。哎,都姓蔡,怎么就没蔡老太讨喜呢!”邓敏叹道。
“这么严厉?”沈奕问。
“你说严厉都是客气了,那应该叫‘苛刻’!”邓敏见电梯中无人,语调不由高了几分。
在沈奕的示意下,她随即又压低声音道:“千万别被她逮着机会,一旦逮着那就跟教训孙子一样,‘你怎么想的、怎么办事的’!遇到屁大点事,‘我的天呐’、‘我都要疯了’,惊叫连连!”邓敏学着尖锐的女声,不由逗得沈奕哈哈大笑。
“新来的领导不跟同事拉近一下距离,收拢一下人心,反而这么严苛,倒是有趣。”沈奕说。话说回来,沈奕虽没有正式的行政级别,却有领导团队的经验,也算是有一定的心得。
说话间,电梯已到一楼,两人出了门禁,走出海城发展的大楼,朝拐角处的一栋楼走去,那栋楼的二楼有一家咖啡店,两人时常在工作间隙买些咖啡饮料喝。
“那不简单,有人撑腰呗,人家可不需要收拢我们这些个普通员工的人心!”邓敏说得很直接。
沈奕哦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阿敏,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海城发展的内部变动很大啊?”
“我早发觉有问题了!”邓敏神秘的笑了笑。
“看来你是有发现啊,怎么不早点透露一下!”沈奕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说。
“我也是昨天听董事会办公室的人说的,”邓敏压低了声音,“海城发展要变天了!”
“变天?!”沈奕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大股东变了呗!海城集团将股份全部转让给成商集团!”
邓敏的话让沈奕十分震惊。变更控股股东,对于一个公司而言不是小事,这往往意味着一个公司的发展战略和经营理念都可能发生变化;而对于工作的人员而言,最为担忧的是人事结构的调整!
“什么时候定下的事?成商集团一直都是第二大股东啊!”沈奕又问。
“就这段时间,具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协议签得很突然。但我估计早有准备,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人事变动!”邓敏分析说。
“怪不得了,看来是有备而来。”沈奕点点头说。
“何止有备而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会有一波大'清洗’的!咱们可要小心一些。”邓敏说。
两人在吧台点了咖啡,坐在较为隐蔽的角落里,一边等咖啡一边闲聊。
“你们部门的领导是换得彻头彻尾,连分管行长都新聘的;我估计我们部门的老大可能也会早晚被换掉。说不定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邓敏担忧的说。
“你不必那么担心吧,换领导正常,毕竟是管理层嘛,但不可能连员工也全换掉吧!”沈奕安慰说,其实她内心的担忧并不少。
“你没听说过前段时间有个金融机构,换了大股东后,逼走了一大批人!”邓敏继续说道。
沈奕不由叹气道:“咱们也只能多加注意,也没其他什么办法了。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做好手头工作。”
“你说的都在理,但怕就怕在有些人要故意找茬,搞事情!”邓敏皱着眉头说,“就昨天,我们部门一个年轻人就被拿来开涮了,直接被蔡某人当着众人面批斗,说是'做不好就下放分行'!”
“她也没有那个权力吧?”沈奕诧异道,“再说了,不可能把我们这些老员工全部下放吧!”
从总行工作人员的角度而言,自然不希望回到分行再做一些基础的工作,毕竟大家也算是术业有专攻,能做分析的,不一定会做营销。下放分行,没有职务,做一个普通员工,营销压力大,完不成任务,就只能走人。
“拿着鸡毛当令箭,但也得有鸡毛不是?上面的人打个喷嚏,下面的人就得淋雨,普通员工就是惨!”邓敏撇撇嘴,“我又不像你,至少还是个业务专家,级别高,总会得到妥善安排。”
“你说这些都是白搭,专家不也是要领导先认可嘛!领导都不认可了,还算哪门子专家?”沈奕反驳道。
“听说你们新领导,那个陈,好像很严肃啊!”邓敏同情得看着沈奕问。
“是啊,现在形势这么不明朗,他又新官上任,总归要有‘三把火’的。我最近的事情也不好做,接到一个南广的项目,非常棘手。”
“怎么说?”
“这个项目倒不是说结构有多复杂,而是我去分行实地考核的时候,发现分行的人有保留。”沈奕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是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道:“请慢用。”
等她走远后,邓敏才一边搅拌咖啡,一边说:“下面的分行在上报业务的时候,或多或少总有一些粉饰和保留吧!”
“不是正常的保留。”沈奕道。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邓敏又问。
“我在南广分行查看资料时,被主办客户经理中途拿走了一盒档案,当时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我虽然没有仔细查看那盒档案的内容,但由于素来有先看档案目录的习惯,清楚得记得目录上方写着‘广成贸易公司’的名字。后来我通过大数据查询到这家公司正是海广集团三年前关闭的那家做大宗贸易的公司!
后来我又看了海广集团的财务数据,发现有现金流对不上的问题,但他们的财务总监并没有给我合理的解释。这家贸易公司的疑点就更大了!”
“确实很蹊跷!但南广分行的人真要隐瞒,你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啊!”邓敏道。
“所以这件事很不好办。”沈奕喝了一口咖啡道,“这让我想起面试独立审批人的时候,当时还是总经理的王副行长问的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