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电竞圈又起一条刷屏的消息——PK离队了。
作为“绿毛鸭”的“同党”,怀砚又一次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一回,连围观群众都看不下去了。
“我大P神到底得罪谁了?怎么这几天全是无脑跟风黑?”
“最近的节奏也太特么诡异了,怎么随便谁出点什么事,大铁锅都会自动飞到PM背上?”
“要说没水军我都不信了,PK离队是他自己当时跟yayay打的赌,关PluMage屁事?打不过人家女选手,觉得没面子,就请水军去黑人家?真他妈丢尽男人的脸。”
“废话不说,我站P神!”
“……”
年后回俱乐部的第一天,CG.DOTA2分部开了个清闲的小会。
嗑嗑瓜子,谈谈下个月的PAES联赛。
聊到论坛上的节奏时,东哥说:“我觉得吧,论坛上那些网友其实也不全是毫无判断力,被谣言牵着鼻子走的。”
“黑过头了,有点脑子的人自然会发觉不对劲。”张辰专注地戳着手机玩消除游戏,“这一届黑子水平不行,收了钱就往死里黑,都不会见风使舵。”
“那你恐怕错怪他们了。”怀砚继续捏花生壳,淡定地说,“上一届黑子收到钱早就回家过年了。”
张辰追问:“啊?那这次的是……?”
怀砚没出声,想到了什么,唇畔悄然抿起。
路昀深找她的时候,语气小心翼翼。
怕她炸了,铺垫一长段才说:“万一我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会宰了我吗?”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破罐破摔似地,他选择坦白:“我找人黑你了。”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找了经常合作的公关团队,去论坛上带你节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往你身上黑。”
他和那家公关公司总监老吴认识五年了,这是第一次因为私事找对方帮忙。老吴处理这种事经验丰富,绝对信得过。为此他特地请老吴吃了顿贵得要命的法餐,还被对方旁敲侧击打听了一晚上,说他跑去插手八竿子打不着的电竞圈的事,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怀大小姐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非但没领情,还直接送他两个字:“有病。”
“听我说,怀砚。”趁她还没挂电话,路昀深立刻抢回话语权,“现在局面已经够乱了,你解释再多也没用,键盘侠根本不听解释。干脆来个狠的,顺水推舟,我们也黑你,而且黑得比他们更厉害。顺便在黑的时候故意露出一些水军的破绽,那么有点脑子的人,必然会发现蹊跷……”
有些事越不想掺和,越容易被卷进去。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主动跳进去,把这局面搅得更乱。
她承认路昀深这想法是不错。
只不过……
“那些黑我的段子,都是你给的台本?”
“我哪有这个闲工夫……”他急着撇清,“人家是金牌公关,知道怎么做的。除了掏钱,我可全程没参与黑你啊。”
“多少钱?我还你。”
“不用,算我请你的。”他一副阔绰公子哥的模样,“哪有人花钱自黑的,傻子吗不是?”
哪有人请客黑对方的,这特么才是二百五吧。
……
“对了,我听说个大八卦!”张辰忽然双目放光,看向怀砚和东哥,“yayay的女朋友……哦不,前女友,就是那个让他和PK为爱决战的姑娘,这人可来头不小啊。”
“怎么不小了?”
张辰神秘兮兮问他们:“听说过丽贤集团吗?”
“PAES联赛首席赞助商,NL联盟背后的大老板。”东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姑娘和丽贤集团有关系?”
“总裁千金。”张辰郑重揭晓答案。
“我靠,真的?”辅助Bliss忽然激动起来,“早知道我也去参与决战了,当上联盟驸马爷,我还辛辛苦苦打什么比赛啊?”
张辰哭笑不得:“你要是去了,竞争的恐怕不是驸马爷,而是皇阿玛吧?”
众人大笑,Bliss满脸不服气。
怪只怪他长了张少年老成的脸,虽然只比Zack大两岁,可看上去却像是两代人。这俩哥们一起上街的时候,总被认作是父子。不过Bliss倒也不否认,毕竟打电竞的男人都没什么节操,整天变着法子逞口舌之快,要当别人父亲。
东哥没搭理他们的胡闹,听完张辰的话以后他始终若有所思,做了个手势让这帮人消停下来:“照这么说的话,我认为年前把PM黑很惨的那个帖子,很可能和这个姑娘有关系……”
经东哥一提醒,怀砚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可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yayay的女朋友跟我能有什么仇?”
“这你不用想明白。”Bliss“好心”提醒她,“你PluMage的仇人遍布全天下,没必要一个个深究原因。”
“……”她倒确实是四处得罪人,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不过经过一番推敲,东哥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试想一下,你的男朋友和你的蓝颜知己,两大英雄人物为了你大打出手决战紫禁之巅。谁知道这时候,一个不识抬举的东方不败闯了进来,直接和你男朋友站在一头,把你的蓝颜知己给一顿猛捶。我这么解释……你明白没?”
怀砚:“你说,我是不男不女的东方不败?”
Zack正在喝水,倏地喷了张辰一脸。Bliss笑得捶桌,直夸她理解能力一流。
倒是东哥满脸无奈,摇了摇头说:“我错了,不该和你谈论小女生的心思。简单点说,人家就愿意看俩男的为她决斗,不需要你在里头横插一脚多管闲事。”
怀砚:“哦,早这么说嘛。”
众人:“……”
听俱乐部里的戏精男人们怼了一下午,晚上一窝蜂出去聚餐。
CG俱乐部唯一指定聚餐地点,某重庆火锅店。
店里的特色是毛肚,东哥一口气点了三盘。
夹着筷子慢慢涮毛肚的时候,怀砚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那天王巨星前男友又来作妖了。
他很奇怪,自从那次以后,没事就给她发个微博私信。
两人都是那种私信多到爆炸的大V,不得不置顶了,才能看到对方的消息。
这次只有一张照片,宽敞明亮的练团室里,堆了一桌子的火锅外卖。
怀砚记得他刚开始组乐队的时候,租不到什么好的练团室,网吧楼上那一家又小又破,隔音还差,偏偏收费贵得要命。
现在到底条件不同了,不仅有了自己的练团室,里面还能聚众吃火锅。
她打开镜头,拍了面前红汤翻滚的火锅给他发过去。
他又发过来个烫好的竹荪虾滑,油光晶亮,冒着热气。
她发过去一个千层肚,他又发回来一片炸豆皮。
两人也没什么对话交流,就这么默契地斗起火锅菜来。
十几个回合下来后,她收到张不一样的——
白色餐盘正中间,放了两颗鱼丸和一根菠菜叶。
鱼丸是眼睛,菠菜叶是微笑的嘴。
……
果然还是幼稚鬼,多少岁都一样。
店里开始放换日线的歌。
那歌词写得由浅入深,颇有灵气。换作从前,她铁定笑他咬文嚼字。
可现在听来,却不得不感慨他的天赋与才华。
张辰随口问她,上次打听演唱会门票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大约是问出口的时候,料定怀砚压根买不到票,听到她说票已到手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花了多少钱啊?!”
“……”她仔细想了想,“没多少。”
也就一张签名照而已。
“别被人骗了哦……换日线今年的票特别难抢,开票当天,抢票系统全被挤瘫痪了,太可怕了!”
她禁不住为他如今强大的号召力感慨,又随口应了句:“不是说,要加开一场了吗?”
“唔……我听说不太顺利,还不一定能不能加。”张辰拿出手机翻新闻给她看,顺便感慨,“你买得到票实在是太幸运了,这下你家小侄女该乐疯了吧?……诶哎?想什么呢?”
赵家从纸箱里拿了两盒绿叶菜出来,茫然看着自家boss笑眯眯的模样:“哥,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饭拍照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路昀深好整以暇:“我只是不喜欢拍了放网上给人看。”
“那你刚才拍那么多,又是给谁看的?”闵衫朝他投来个贱兮兮的眼神,“我可看到了有对话框哟。”
路昀深:“我姑奶奶,不行吗?”
赵家恍然大悟状,崇拜地看他:“哥,你真孝顺哪,平时还陪老人家聊天。”
“……”
耗子拿胳膊肘顶了顶路昀深,轻声问:“你这助理……别是傻子吧?”
路昀深:“你才傻子。”
助理是前几年May姐帮他找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算不上机灵,可手脚勤快,办事也周到妥帖。
闵衫和姑娘们都聊得开,跟赵家也熟,刚好有机会碰头就把她叫过来,拿了张名片给她:“就是这个医生,上次和你说的,你拿着名片去找他,报我名字就行。”
小姑娘拿了名片连连道谢,倒是其他人看不懂了,等人走后都跟闵衫打听:“什么名片,什么医生啊?”
闵衫:“赵家的妈妈得了种罕见的心脏病,我大伯刚好认识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就介绍给她去看看。”
“有这种事?”路昀深蹙眉,放下了筷子。
“有这种事?”闵衫学他的样子重复了一遍,“你还好意思问,那是你助理,你都不关心人家。”
路昀深:“她没跟我说过这个。”
“这还需要人家主动来跟你说啊?再说了,你整天苦大仇深公事公办的,谁愿意跟你掏心窝子啊?”好不容易揪到他小辫子,闵衫立刻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居高临下地批评他,“你就不能主动去关心一下我们的同事?小赵妹妹……最近还好吗?家里都好吗?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告诉哥哥哟……”
“你这不像关心同事。”路昀深瞥了这戏精一眼,“倒像是拐卖儿童的。”
说得高高在上的,什么关心同事……
要听到男同事有什么困难,他八成戴上耳机就走了。
同事还吃着聊着,路昀深推门出去,把赵家又叫了过来。
两人在安静的走廊里聊了几句,路昀深的态度很干脆:“需要请假的话尽管开口,我这边OK。有什么其他困难,也都可以找我,能帮得上的我都会尽力。”
赵家受宠若惊似的低着头,眼眸闪了闪:“谢谢哥,我尽量……不影响工作。”
“家人最重要,工作可以放一放。”路昀深说,“我这边自己能搞定,你多陪陪生病的妈妈。”
“嗯,谢谢哥,你们都对我太好了……”赵家才说两句,就开始抹眼泪了。
路昀深有些自责:“别哭了,乐观一些,会没事的。今天早点回去吧,我找人送你。”
“不、不用了……”赵家说,“我自己回去就行,谢谢。”
临走前,小姑娘给他来了个90度鞠躬。
他连连说“不用”,心里滋味不太好受。
吃完火锅,张辰陪着东哥结账去了,Zack和Bliss“父子搭档”去附近便利店买饮料喝。
怀砚嫌里面太闷,就自己开门出去透透气。
这漫长的冬天,冷空气一波接一波来袭,像是没完没了了。
裹紧大衣,双手往口袋里一插,摸到个打火机。
很自然地,烟瘾就犯了。
她最近抽得很少,许是被怀瑾批评太多次,也下意识有所收敛了。
点燃后抽到第一口,她舒了口气,开始想刚才张辰给她看的新闻——“换日线乐团疑似与赞助商决裂,上海演唱会加开场次计划被爆中断”。
看他发来的私信还没心没肺吃着火锅,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本想开口跟他打听情况,可转念又想,这种事,没准涉及什么商业机密。她是随口问问,他倒要纠结,该怎么回答她了。
前任之间,关心则乱,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一根烟刚抽了没几口,巷子里就传来零碎的争执声。
那是一家面馆的后巷口,这面馆素日里生意火爆,到了晚上还提供夜市烧烤,前门大厅都是人满为患。所以后门这边,也摆了几张桌子,以备不时之需。
怀砚远远望过去,觉得那个正对自己的女孩子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两人只当她是个跑出来抽烟的太妹,说话时也没怎么顾忌她。
男人把面前的牛皮纸袋一把推走:“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吗?”
小姑娘低着头,眼泪汪汪:“对不起啊……实在对不起……这样的事,我不能再做了。”
哇靠,这台词,够劲爆的啊。
怀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姑娘的眉眼着实熟稔,但不像是她圈子里的人。
随便想想,把电竞圈的人一排除,很容易就想到她那个风口浪尖上的前男友了。
“我新闻稿都准备好了,你开什么玩笑啊?”男人双手环胸,铁了心不再碰桌上的纸袋,“这个钱,我是不会拿回去的。”
“求求你了,别发出去好不好……”赵家越说越小声,“深哥对我真的很好,我再做这样的事,就太对不起他了……”
“小妹妹,娱乐圈的人你都信啊?那都是做戏罢了。”男人见她容易心软,便继续忽悠,“到头来啊,只有钱是真的。你还年轻,有些道理你不见得明白。”
这回,赵家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反对:“不行,深哥一直不希望媒体打扰她,你们不能这么做。”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婆婆妈妈的,快把照片给我!”男人没了耐心,倏地吼她两句,旋即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不……”赵家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包。
“那你就不怕,我把你之前卖我消息的事儿告诉你们公司?”
赵家似乎迟疑了,还未结束思想斗争,对方就上前来抢她的手机:“你一定放手机里了,对吧?”
赵家拼命捏住了,和他周旋起来:“没有!真没有……你别……”
两人正推搡扭捏作一团,边上忽然响起个清冷的声音:“哟,这光天化日的,又是抢劫,又是猥亵妇女。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斯文败类?”
那娱记一转头,就看到个手机镜头,正对准自己抢小姑娘手机的画面。
他立刻松了手,笑道:“美女,误会啊误会,咱俩是朋友,这不正开玩笑嘛……”
“是吗?”怀砚淡淡瞥了赵家一眼。
这一记对视,赵家也瞬间懵了。
她不想把事情搞大,只好点点头说:“是……”
怀砚从容地收起手机:“那这段视频我先留着,至于日后要不要拿去报警……还得看这位姑娘的。”
“啊?还留着啊……”娱记为难地看了眼赵家,“别胡说八道哦小赵,我可没对你做什么啊,你知道的。”
赵家不说话,但脸色极差。
等那人不甘心又灰溜溜地离开后,赵家正式给怀砚鞠了个躬。
“谢谢你……”
“不用。”怀砚随手拉了把白色塑料椅子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
下意识伸手去口袋里摸烟,结果一抬眸就瞥见那姑娘,还跟罚站似的杵在那儿。
只好又把手伸出来放桌上,眼神示意她坐下。
赵家在她面前如坐针毡,纠结了会儿,才轻得像蚊子嗡嗡一样开口:“其实,我知道你是谁……”
“哦。”冷而锐利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看向赵家的眼睛。
看得她有些害怕,说话也带着结巴:“对、对不起……”
怀砚没回应她的道歉:“照片呢?”
“啊?”
“他刚才说的照片。”
“哦……”赵家打开手机,颤抖着点开相册里最新的一张。
照片里怀砚穿一身圣堂刺客专属的神秘紫色,妆容浓重而精致。
可对于女孩而言,还是很容易能看出,和眼前化着淡妆的美女是同一人。
“这照片,哪儿来的?”
“深、深哥钱包里……啊,我不是故意去翻他钱包的,他让我帮他去银行办点事,所以才把钱包……”越往下说,赵家就越觉得脸颊滚烫,“对不起,我不该做这种事,我最近也一直很内疚……”
怀砚没什么耐心听小姑娘讲苦衷,轻描淡写地打断:“删了。”
赵家连连点头:“嗯嗯……我这就删。”
当着怀砚的面,赵家删了照片,并保证没其他备份。
结束以后,怀砚本打算就此离开,忽然想到什么,重新转过身来。
“辞职吧。”只有简单三个字,她就这么对赵家说了。
小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红红的,低着头。
“辞职,或者我做个坏人,把今天的事告诉他。”她顺便无情地附送了另一个选项。
“我辞职。”像是下定决心般,赵家重新抬起头,“对不起,是我没遵守职业道德,出卖了深哥的隐私。我做错了事,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怀砚对听人忏悔这种事完全没兴趣,目光淡淡地垂着,冷眼看向赵家。
赵家耐心等她铺垫结束后,道出真正的目的:“那今天的事……”
“我就当没看见。”像是完成任务般,怀砚脱口而出。
“谢谢……”
“哥,实在是对不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支持你换工作。”路昀深笑道,“上班轻松,又好就近照顾妈妈,确实挺不错的。”
赵家点点头:“嗯……”
“好了,你就别总是一副愧对于我的样子了,搞得好像我很坏,不肯放你走似的。”他说,“什么时候过去报到?”
“待会儿就去……可以吗?”
“啊?这么急啊……”路昀深有些诧异,迟疑片刻后说,“可以,你先过去上班好了,这边离职的材料我帮你搞定。”
这似乎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换他帮她搞定事情。
“谢谢哥……”赵家忍着眼泪,“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路昀深站在原地,一手插着口袋,一手郑重地朝她挥了挥。
刚走两步,她又倏地停住,回过头说:“哥,你记得吃药。”
“行,记住了。”
回公司楼上,May姐问起关于赵家的事。
路昀深坦白:“听说她找到份不错的工作,我让她去了。”
“啊?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辞职?也不提早说一声?这小姑娘也做了两三年了,怎么连这点责任感都没有啊?”
路昀深轻叹了声:“这不怪她,她家里情况特殊,也是没办法的。”
“哎,算了算了,我再给你找一个吧……”May姐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他,“今天微博,看了没?”
“和我有关的?”
“废话。”
【痴情主唱旧爱难忘!路昀深被爆除夕与前女友同游普陀山,疑似旧情复燃。】
路昀深才看第一句,就忍不住吐槽:“哇,这都多少年前的新闻标题模板了?他们也够怀旧的啊。”
“我不是让你来评价别人标题取得好不好的。”May姐蜷起手指扣了扣桌板,“说说吧,你那天不让小赵帮你订行程,是不是这个原因?”
“是。”他倒坦诚。
May姐激动地瞪大了眼:“所以你真的和前女友复合了??”
他笃定地笑,不答反问:“May姐,你觉得我前女友怎么样?”
“我倒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记得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May姐仔细想了想,再没想到更多的细节了,“所以这到底有什么关系?”
路昀深:“没关系,就是想听你夸夸她,虚荣一下。”
“神经病……”May姐蹙眉打量他一番,“难怪最近总笑眯眯的,心情好得要命,还特么给人家悲伤的曲子填欢快的歌词。”
“整天唱苦情歌,人会抑郁的。”他道貌岸然,“微博你不用理会了,他要是拍到照片了,为什么不放出来?没放出来,就是没照片没证据,过两天就消停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人连照片都拿不出来,却能精确地说出和你一起的那个就是你前女友呢?”May姐的意思是,会不会有知情人在里面爆料。
路昀深倒没想那么多:“没准我俩看起来很有前任相?”
……只听过人家有夫妻相的,这“前任相”是什么鬼?
离开办公室,路昀深打了个电话给怀砚。
接通后还未等她出声,就忍不住开门见山:“快看微博,咱俩真上新闻了。”
他的语气居然有些欢快,让她着实莫名:“哦……要不要开香槟庆祝?”
本是嘲嘲他的,可他居然当真了:“好啊,去你家还是我家?”
“去你个头。”怀砚懒得搭理他,“找我就为了说这事?”
“我是想告诉你,最近可能有八卦记者四处打听你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查到你这里。不管怎么样,你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那要是查到我这儿呢?”她突发奇想问他,“我怎么说?”
“随你怎么说啊。”
“哦……”
这个意味深长的“哦”字让他有点怕了,禁不住多问一句:“你打算怎么说?”
“那取决于我的心情如何。”电话那头,熟悉的女声语气冰凉,“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我这几天把把超神。否则,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嘴。”
……
太狠了,这小姑奶奶。
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怀砚继续睡觉。
电子竞技没有上午,早晨的好时光都是用来和床约会的。
可这一回,她却没睡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阻止大脑的飞速运转。
一遍一遍地,回想起昨晚赵家说的话。
“你还会再喜欢他吗?”
怀砚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姑娘,不明白这样的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天郑小姐来我们公司找深哥,进门时,我不小心听到他们说起你的事。”
“郑小姐?”
“嗯。”赵家点点头,“好像是丽贤集团的总裁千金。”
也就是那个,yayay和PK为爱决战的姑娘?
听赵家这么一说怀砚才想起来,丽贤集团还是换日线这场巡回演唱会的赞助商。
接着赵家一五一十地把前几天的事和盘托出:“郑小姐说,她知道是深哥在背后帮你。她想让深哥别管,深哥不肯,她就说要撤资。”
“……还说了什么?”
“唔……还说……只要深哥答应不再帮你,她不仅会继续赞助深哥他们加开场次,还会请她父亲追加赞助,一定让换日线名利双收。”赵家记得那时候郑萌是这样说的,“PluMage和演唱会,这两者,你只能选择一个。”
她了解路昀深最讨厌被威胁,却猜不到他的答案:“他怎么说的?”
赵家看向她,意味深长地抿嘴笑了。
“深哥说……他两个都要。”
“……”
“他还说,演唱会的赞助他自己会想办法解决。那个郑小姐当场就愣住了,后来没说什么就走了。”赵家补充道,“所以后来我替他去银行办事,也是查一些账户和存款期限的事。”
怀砚:“……”
赵家走之前迟疑了许久,才壮着胆子跟她开口——
“深哥在人前的形象总是积极阳光的,可他平时私下里很少说笑,话也不多,对人彬彬有礼,总让人觉得疏远。最近我看到好几次,他在练团空隙跑到走廊上,低头发消息,时不时对着手机发呆。碰见人了就笑着点点头,寒暄吃没吃饭,天冷天热什么的。这些,都是以前的他从不会做的。”
“与其说他付出那些都是为了你,不如说……全世界能真走近他,让他变得比以前更生动的人,只有你。”
醒来后,被窝里的温度快速转凉。
怀砚睡不着了,用手机逛了会儿微博。
她和路昀深的新闻热度还没下去,话题里所有人都跟福尔摩斯似的。
有的说路昀深的前女友就是之前那个小师妹俞谣,还有说是那个一起拍过广告的模特,更奇葩还有说助理的。
除去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剩下的纯粹就是在编故事骗点击,说得倒也是有鼻子有眼,跟当事人似的,编完了还要感慨几句岁月静好。
她也看到有人提起,路昀深的前女友是个电竞大神,至今仍有名气。大概是当年常去网吧的人发的,不过很快就石沉大海,无人再提。
她开始庆幸,幸好网络上那些人爱编故事。
这样一来,她用不着做任何事,就有人帮着混淆视听。
看完新闻,怀砚裹得严严实实起床,去俱乐部别墅外面闲逛一圈。
一出门,就看见东哥和几个陌生小伙子在说话。
“你今天起这么早啊。”东哥招呼她过去聊几句,顺便给她介绍,“我带几个年轻人来面试。”
“面试什么?”
“选手啊。”东哥说,“张辰没跟你们说吗?老板最近有意发展二队,所以我先物色起来,看有没有合适的。你没事的话,一道来看看。”
“噢,好。”
东哥转身问三个小男生:“这是PM,都认识吧?”
“认识认识,P神哪能不认识呢!”小胖子抢先上前一步,激动地跟怀砚握手,“我可是P神脑残粉啊!”
“我也是,我也是!”后面的方脸男孩连连应和,“我是看P神视频长大的!”
“……”怀砚有点无语,“我这么老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对我的影响太大啦……”
“切——”
后面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怀砚闻声望去,一个清瘦高挑的男孩站在最后,眉目舒朗,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只穿了白色卫衣和牛仔裤。
因为他冷不丁的嗤之以鼻,前面的小胖子和方脸男孩显得不大高兴,但都没回头搭理他,继续拉着怀砚表忠心。
怀砚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打着哈欠转身往里走:“行了,说那些都没用,我只看实力。”
“你们先坐一会儿。”东哥把人带到训练室,怀砚去宿舍找张辰。
两人又试着敲了几个队友的门,那几个小子都顾着睡懒觉,没人愿意起来。最离谱的是Bliss,他既想观战又不想起床,就拿着手机说等直播。
“直播你妹,不看拉倒。”张辰回头,对怀砚说随他们去。
路上张辰与她闲聊:“PM,你打职业赛多久了?”
她想了想:“将近六年。”
“你刚开始是在……”张辰思考了几秒,也没想起那个战队的名字。
“NG。”她记得很清楚,“后来解散了。”
“哦对,NG战队也算是老牌强队了。”他说,“你当时去面试,压力应该挺大的吧?”
正说着,两人就到了训练室。
东哥在给三个小伙子介绍规则,怀砚和张辰坐在后面,翻看几位选手的简历。这简历和普通公司面试的那种不同,注重游戏方面的经历,尤其是DOTA2的国服排名,擅长英雄之类的。
那小胖子是国服天梯前50的玩家,反应速度和现场操作都可圈可点。
方脸男孩打法和他的脸型一样中规中矩,擅长稳扎稳打的后期,意识也行,但没什么亮点。
最后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孩打法很拼,有不少惊艳的操作,但对于一些细节把握不如前两位。
“这个ID叫氧化钙的,天梯排名在200名开外,打DOTA2局数也不多,但东哥还是让他来面试了。”张辰重点跟怀砚介绍最后一个选手。
“天赋型选手。”怀砚看着简历说。
“对,但是打职业赛光靠天赋没用,你看他长得那么标致,当个小明星都绰绰有余了,哪能吃得了打职业赛的苦啊?”
怀砚抬眸看着屏幕上的操作,若有所思。
“面试结果,我们会尽快打电话通知各位的。”张辰送三个小伙子出门。
送了几步,回来问怀砚:“今天阿姨请假了,我们要不要出去随便吃点?”
“兰州拉面,还是沙县小吃?”她开始在脑袋里挑选拒绝的理由。
这两样是俱乐部所有男人的最爱,一天三顿来回吃也吃不腻。
张辰看见她满脸的不乐意,笑道:“不吃这些也行啊,随你选。”
两人边往外走边聊起刚才的几个年轻人。
“你也都看了,觉得有没有合适的?”张辰想知道她的意见。
“没有。”怀砚不假思索。
张辰:“为什么?”
“第一个,经验丰富,实力能达到职业水平,但也已经是极限了,很难有突破。第二个,意识和打法都太套路,不够灵性。第三个……”她话音顿了顿。
“第三个怎么样?”
“差了点儿。”
“差了什么?”
怀砚思忖片刻,正要开口,就被旁边巷口的巨大声响打断了。
寻声望去,是刚才那三个人。
胖子摔在一堆快递盒中间,方脸男孩边扶他起来,边指着那个ID叫“氧化钙”的小伙子破口大骂:“你特么神经病啊!PM是你亲妈?”
听到PM的名字,张辰和怀砚同时对视一眼。
那个背对他们的年轻人,抬起胳膊抹了下嘴角,对面前两人说:“你再说她一句,试试看。”
“好啊,我说。”胖子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趾高气扬地说,“谁不知道PluMage就是电竞潘金莲,整个刀塔圈,什么男人她都……”
“砰——”
胖子又倒地了。
这一回,是张辰揍的。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
抬头见到来人后,胖子怂了。
两人自知理亏,半句话没说就开溜了。
等人走后,张辰吃痛地甩了甩手掌,回头问“氧化钙”:“小伙子你没事吧?”
他嘴角有隐隐的血渍,摇了摇头说:“不要紧。”
“对了,你的名字叫……许卿,对吧?”
“嗯。”他点点头,目光有些在意地飘向怀砚。
停顿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那两个混蛋的话你别放心上,P神。”
“我没放心上。”怀砚勾了勾唇角,转而淡定地问张辰,“不是说吃饭吗?”
“哦对,吃饭。”张辰看向许卿,“那个小伙子,你吃了吗?一起吧?”
许卿眼睛亮了亮,看向怀砚:“我……可以吗?”
她的目光仍旧平静微凉,轻轻点了下头说:“OK。”
三个人去了附近新开的韩式料理店,吃石锅拌饭。
张辰边用勺子狠狠搅拌,边和许卿聊起来:“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许卿摇了摇头,“早上我和他们一块儿从门口进来的,他们一路都在阴阳怪气地聊P神的八卦。到俱乐部门口,知道P神会参与面试以后,立刻又换上那副面孔……我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难怪你发那么大火,还动手揍那个胖子……”张辰恍然大悟,“小许啊,你有没有想过去其他队伍试试?”
许卿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瞬间没了光泽。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天赋很高,但接触DOTA2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张辰怕他难过,连忙跟他解释,“你也知道,CG战队现在的配置,一队是新人很难上去的,在二队熬久了心态容易崩。如果你去其他队伍,从现在开始边学边练,应该成长得更快一点。”
“我明白,可是对我来说,如果不在CG的话,打职业赛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孩子,还是个死心眼。”张辰笑着看向怀砚,用眼神向她求助。
她原本自顾自戳着饭,会意后才加入话题,问许卿:“你为什么想打职业赛?”
许卿有点不太好意思:“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每次已经很努力了,考试还是稳定在年级垫底。我妈说实在不行就混到高中毕业,早点出去工作。”
“可你又不想朝九晚五地工作,所以就想到打职业赛了?”张辰帮他把后半句话补全。
许卿连连点头,笑道:“对对,大神你真机智。”
两人刚有点一拍即合的感觉,就被怀砚冷声一句话打断了——
“你把电子竞技当什么了?”
许卿懵了,张辰也纳闷地看她。
怀砚不疾不徐地说:“你要是怀着逃避现实的想法来打职业,哪天等你体会到了高强度训练的枯燥,出不了成绩的苦恼,还有被一帮天才选手压着打又没法还手的感觉,到时候你一样会选择逃跑。”
许卿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说:“P神,对不起,我确实没想那么多……”
怀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较真儿把他们都吓到了。
其实她没有要说教的意思,可因为表情语气常年清冷,总是容易让人误会成生气。
她长舒了口气:“算了,你是成年人,是对是错,能自己负责就行,我管不着这个。”
“不,P神你说的有道理,回去以后,我会好好考虑的。”
“哟,毕竟是P神,三言两语就点醒了一个迷茫的少年啊。”张辰在一旁戏谑打趣。
怀砚淡然瞥他一眼:“需要我也点醒一下你吗?”
“好啊,我洗耳恭听。”张辰饶有兴致地放下筷子。
“今天……”
“嗯哼。”
她逐字说道:“是你女朋友生日。”
短短几个字,把张辰吓得脸色苍白。
“我靠……我特么给忘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啊?”
“从半个月前开始,她就时不时地在微博上暗示一下。只可惜,某些人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看到以后点个赞就完事儿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赶紧去翻女朋友微博,想办法补救。
快吃完的时候,路昀深打来电话。
“刚才忘和你说了,朋友带了两只阿拉斯加帝王蟹给我,活的,我让他顺路送小区门卫了,你待会儿帮我拿一下吧?”
“为什么我去拿?”
“我这几天不回去了,住录音室这边。蟹呢,一只留在门卫室,我待会儿让亲戚去拿。还有一只先放你那儿养两天,周末我过来,我们一起烧了吃。”他话音自然,像是他本该找她谈论柴米油盐之事。
“我在俱乐部,不在家里。”
“这么早回去了?”
“年后有比赛。”
“那这蟹怎么办……”
“看它们的造化了。”
“……”
成功把某人气到后,怀砚接着吃了两口饭,告诉张辰:“我回家办点事,下午训练之前回来。”
“行。”张辰想了下,又说,“那你顺便带小许回去吧,他住得离你那儿不远。人家为了来面试,偷偷翘课的,回去还得结结实实挨一顿骂呢。”
她无语,看了许卿一眼,觉得他还挺有她当年的风范。
“好,你待会儿跟我走。”
“谢谢P神!”
许卿想都不敢想有天他能被偶像送回家,激动之余,又不知该跟谁嘚瑟,只好发了条微信给路昀深:“二叔,你猜猜我今天干了什么大事,和谁一起?”
一分钟不到,就收到对方的回复:“你消停会儿吧,你爸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这什么反应啊。
许卿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去,直到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收到回复:“下课后顺路去一趟我家小区找门卫,带个帝王蟹回去给你爸妈。”
怀砚开车送许卿回家,半路他提出要去她家小区办点事,完了以后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嗯。”怀砚看他一眼,“你嘴角的伤,没事吧?”
“不要紧,男人有点伤是很正常的。”
她笑了下,觉得这话从十八岁的小男生嘴里说出来有点滑稽。
“翘课出来,不怕被爸妈骂吗?”
“唉,我做好心理准备了。”谈到家里的事,许卿眼睛里就没了方才的活力,“P神,其实我特别崇拜你,你不喜欢读书,却得过不少理科大奖,连高考都不用参加就能进重点大学。上大学后你找到更适合自己的电竞,又潇洒地放弃了学业,直接进入名牌俱乐部。再看看我……别说考大学了,就连平时最擅长的打游戏,扔到职业圈里也不过就是路人水平而已。”
怀砚这些经历都是网上查得到的,许卿背得比课文还熟。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样顺风顺水的一个人。想读书就有好学校,想另辟蹊径了还随时有名牌俱乐部等着。
“看别人,永远都比自己轻松。”她说。
可谁又会关心,那些看似一帆风顺的经历背后,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周折?
大一上学期。
高中里的流言蜚语还是没能避免地跟进了她的新生活。
因为面容姣好,又擅长游戏,系里的男生都爱围着她转。加上她天生性子冷淡,特立独行,很快就又陷入了人际关系的黑洞。
那些围绕着她的传闻愈演愈烈,从生活作风到行为品德,无一不是女同学们热议的话题。还有个高中时与她同班的女同学,把她经常翘课去网吧这件事宣传得很不可告人,这位女同学也借着“知情人士”的身份成了女生八卦小团体的中心,颇受欢迎。
到现在怀砚还记得清楚,就好像平白无故地,就被无数双手摁进一口黑色的深井里。等恶作剧的人们欢声笑语地散场后,才独自一人艰难地爬上来。
外面的世界仍是阳光和芬芳搭建的童话。
唯有她一人,浑身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湿气与阴霾。
她很庆幸,在那段日子里至少她还有路昀深。
他知道她在学校的事,但不怎么过问。
只是花很多时间,陪在她身边,有时候吵吵闹闹,有时候一整晚也说不上几句话,各自忙碌,朝着梦想的方向努力。
后来在路昀深的支持下,她退了宿,正式不去上课了。
他还推了一场商演,抽空陪她前往NG俱乐部面试。
和今天差不多,也是三四个人在后面看她玩,小声讨论些什么。
结束以后她听到有人鼓掌,接着俱乐部经理上前和她握手,欢迎她加入。
整个过程顺遂得让人难以置信。
为了庆祝,路昀深送了她一首歌。
到后来,他也没舍得把这首歌收录进专辑里。
她记得开头第一句是这样唱的——
“看别人在阳光里枯萎吧,反正我陪你,在潮湿里种水仙。”
……
“其实你和我二叔挺有缘的,他也住这个小区。”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许卿告诉她,“我之前给二叔看过在比赛现场拍的照片,他说你现在的样子,和十七八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怀砚对恭维的话向来不放在心上,只觉得这话听着别扭:“你二叔挺厉害啊,还知道我十七八岁长什么样?”
“我想他的意思可能是说你长得显年轻吧。”
“那……谢谢他了。”
“谢啥呀,他说的是事实。”他话里撮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从没听过他夸哪个姑娘好看,这是第一次。”
“……”
怀砚实在不敢往下接话了,怕再聊下去,这孩子就要接了怀瑾的班,成为她催婚大队的一员。
到小区门口,许卿就下车了。
“P神,谢谢你,今天你说的话,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想清楚的。还有张队,谢谢他请我吃饭。”
“嗯。”怀砚把车开进去,暂时停在门口附近。
下车以后她径直走向门卫室:“徐伯,有没有一个姓路的打来电话?”
“你那个蒙面朋友啊?”徐伯笑道,“打来了,他跟我说他朋友送了两只蟹过来。一只给你,一只给亲戚。”
“嗯,就是这个吗?”怀砚垂眸看向门卫室地下的泡沫盒子。
“是这个。”徐伯帮她搬起来递过去,“真是巧了,另一只刚刚被拿走,也就是和你前后脚。”
“是吗?”她抬眸看向远处,对面马路只剩下川流不息。
“小伙子对你挺上心啊,这蟹老价钱了。”徐伯笑着说。
怀砚“嗯”了声,在心里琢磨这东西要怎么养活。
“其实找对象啊,不一定非要找长得好看的。”
“嗯……”她下意识点头,接着才觉得不对劲,“啊?什么意思?”
怎么就扯到找对象了……
“人家这么对你,意思很明显的嘛……”徐伯诚心劝她,“你听徐伯一句,小姑娘要找就找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当然我不是说送你点东西就是真的对你好了,这还得日后慢慢观察。但是最起码,不要因为人家长得难看就嫌弃了啊,外面那些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大多数都很花心的……”
怀砚恍然大悟,上次在路昀深家里,她说他是因为长得丑才把自己包起来,显然徐伯是当真了啊。
她忍俊不禁,想着要是路昀深知道自己被归为“长得难看有安全感”的一类,会不会气得跳脚。
“别给我来这一套,没用,我不会帮你求情的……女神?你到底有几个女神?上次那个扎俩小辫的是不是?算了,不用跟我解释,我没兴趣……”
路昀深皱着眉头挂了电话,接着回厨房去帮忙。
怀砚挑眉朝他笑:“哟,天王巨星今天龙颜大怒啊。”
路昀深长叹了声,低头去观察火候。
“我那二百五侄子,傻了吧唧的,书不好好读也就算了,前两天还翘课出去跟人打架,说是为了什么女神……”
他气得不行,怀砚却满面从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现在的年轻人多厉害,翘课出去是干架的。再看看你,当年翘课就为了弹弹琴唱唱歌,对比之下简直弱爆了。”
被她这么“瞧不起”,路昀深瞬间就不服气了。
“就这混小子,被爸妈关了两天还不老实,周末又想去见什么女神,这会儿又死皮赖脸地求着我把他放出去……”他满脸哀其不争的表情,语气突然变得孩子气,“再说了,他能跟我比啊?我路昀深要想追人,还用求别人帮忙?”
怀砚笑道:“你那么能耐,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没办法,谁让我有个世界冠军前女友呢。”路昀深装模作样地吁叹一声,“我的起跑线已经在珠穆朗玛峰顶上了,接下来不管我怎么走,都是下坡路。那还不如赖在原地不动呢,你说是不是?”
他这个比喻显然是一语双关的。
表面夸她事业风光无人能及,实则怨她冷若冰霜堪比雪山。
怀砚轻笑,懒得再理他。
她开始切萝卜,准备做个咖喱海鲜大杂烩。
路昀深倚在料理台边上研究冰箱里的咖喱有没有过期,抬眸瞥到她不专业的刀工,忍不住要上来“指教”一番。
“没必要切这么小粒,大块的就行了。”他干脆站在她背后,俯身下来,轻握住她的双手,“是时候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滚刀技术了。”
她娇小的身子被他轻轻圈住,锁在料理台边缘的狭窄区域。
霎时间血液急速冲上头顶,她竟紧张得忘了呼吸。
路昀深的右手包裹住她捏着刀的手,左手引导她,慢慢滚动胡萝卜。
他指间是温暖的,手掌心却有些热气,呼吸清浅地散落在她的颈间,暖暖的,痒痒的。
“就这样,不用太快,小心切到手,嗯?”他还不紧不慢地,在她耳边讲解切萝卜的步骤。
怀砚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她只有一种感觉,此刻被摁砧板上滚来滚去的,仿佛是她自己。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雷雨夜,他也是这样专心教她切菜,准备下火锅。
不知道怎么的,教着教着他的手就不规矩了。
最后她被按在冰箱上,吻到没了方向。
直到客厅里锅底被烧穿,满屋子刺鼻的焦味,才吓得清醒过来。
……
路昀深松开手,侧身撑在水池边,低下头,凑近过去观察她。
“你脸红什么?”他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怀砚心跳得极快,知道自己即将被拆穿,便心虚地别过头,假装看火。
结果那家伙在原地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似的笑了:“哦……肯定是被我的滚刀技术震惊了吧?”
“……”她暗自在心里笑他蠢。
见她不说话,路昀深更确定了这个猜测,得意扬扬道:“我就说嘛,我这刀工,绝对是歌坛小当家……”
不过,也多亏了他蠢。
怀砚心有余悸地,缓缓松了口气。
下一秒,路昀深又好像想起什么,回过头,眼眸亮亮地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吃火锅……”
“闭嘴。”她几乎是第一时间阻止他往下说。
路昀深霎时有点懵,转而意味深长地笑道:“反应真的很快啊,毕竟职业选手……”